是余悸。 听到声响,余悸转过身来看他,原本气定神闲的余悸,看到丹郁那张几乎拧在一起的脸,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被骂哭了?” 然后冲丹郁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还是说,缺信息素了?” 今天是丹郁来到训练基地的第十四天,信息素大概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但丹郁要了他的外套,应该还能再坚持几天才对。 怎么是这个表情? 就好像谁把他给欺负哭了一样。 余悸试着想了一想,但没怎么想明白,于是就懒得想了,在丹郁走过来后,直接把他压进了怀中,说道:“我只有十五分钟。” 回抱在腰背上的力度似乎比往常要重一些,余悸感知到细微的差异,于是垂下眼睛去看他,可是丹郁把脸埋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埋得有些紧,他根本看不到丹郁的表情。看着这个陷入沉默话也不说一句的丹郁,他突然有点想知道这样会不会憋死。 算了,无所谓,他可没心情去管那么多。 “原沐生最近是什么情况?” 他有心情管的,只有这个。 怀里的人动了动,片刻后才侧开脸,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他在伊氏家族好像过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如意,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他没对别人说过,我只在他打通讯的时候听到了一两句。” “嗯,知道了,”余悸轻轻拍了下丹郁的肩头,说:“给你带了点吃的,在桌上。” 然后看了眼时间:“我走了。” 桌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礼物盒一样的东西,但光看包装,丹郁就知道了那是什么。 不过看着这份虚有其表的“吃的”,丹郁有些愣怔,明明一再提醒自己这个人是感情骗子,却还是在余悸已经快要走出门口了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你是特意来给我送蛋糕的吗?” ……生日蛋糕。 闻言,余悸脚步微微一顿,轻轻地笑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真的很会想。” 这是遏兰衡派人不远万里给他送去的,他从外区回来,航线正好要经过这里,反正他也不吃,就顺便给丹郁了。 系统总是在某些细节上做些无意义的修改,名字替换就算了,连这种日子也一起替换。 他可不是那种会花心思去记些什么特殊日子的人。只是有时碰巧看到了,比如查看丹郁资料的时候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于是就没忘记,有印象,却轻易不会想起来。可如果被提醒了,就会想起来了,这种情况也很常见,不是吗? 所以当然不是刻意,是顺便,也是顺路。 然后余悸说道:“你说巧不巧,我的生日也是今天。”
第37章 视野里的训练基地逐渐远去,通讯器投在面前的投影提示亮了又亮,许多有关哨塔的危机信息不断发进来,余悸慢悠悠地移动手指,把它们一条一条地划开。 除去这些危机提示消息,还有一条从禁闭区发来的、标注着重要等级为最高级的邮件,看到这则邮件的那一瞬间,余悸就扬起了嘴角。 考察期提前通过了。 看来禁闭区也知道现在人类基地的形势很不乐观。 不过也多亏了小玫瑰,才彻底打消了博士的疑虑,小玫瑰是最大的功臣。那么,该怎么奖励小玫瑰呢? 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余悸开始笑了起来,但没有发出声音,是无声的笑,可却笑得肩头都在抖,眼睛里的黑暗也越发深沉。 那就奖励小玫瑰一个真正的囚笼吧。 毕竟,过不了多久,小玫瑰就会重新拥有选择权了。 落在雨夜里的选择仅仅只是谎言,余悸可太清楚了,像他这样的人,是永远不可能真的被选择的,他也没什么耐心再去表演什么假装有情的戏码。 可既然已经说了要让丹郁继续留在自己身边,那他当然……说到做到。 不过在这之前,看着被他点开的两个危机区域,他心情极好地想,先送伊式家族一个惊喜再说,就当是庆祝自己考察期通过。 余悸去了一个危机等级为B级的哨塔,这一次,他没有把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厮杀,士兵足够充足,他开始尝试群体支援。他就坐在指挥室,冷冷地看下面的士兵作战,看他们或许陷入困境了,才试着操控他们一下。 解决危机的速度相对平缓,没有太大的波澜,他就静静地看着,像观赏一场不怎么有趣的演出。看得都有些犯困了,指挥处才传来消息,说有座人类基地遭受到B级危机,危机等级还在持续提升,已经受到毁灭性侵略,指挥处的最终决策是放弃它。 因为距离实在太过遥远,没有任何一位指挥官能来得及赶过去,如今再赶过去也是徒劳。 等这里的危机解除得差不多的时候,另一座遭受B级危机的人类基地已经彻底沦陷了,他有些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异样的灼烧感开始从指尖传来,他下意识停下动作,后知后觉地抬起手,用掌心覆住额头,闭着眼睛想,怎么又发烧了? 另一边。 原沐生提前结束了外训,前来接原沐生回去的星船上,出现了伊棠的身影。 原沐生看起来很焦急:“凭什么让我去联姻?只需要再等三年,我就能进军部了!” 伊棠微笑着耸耸肩,优雅地拿起一杯红酒,说:“可是就在刚才,第十区沦陷了,你应该知道那是一个对我们家族而言很重要的区域,我们因此损失了一半以上的基业。可主城的大部分商区都在遏兰家族手上,剩下的一切都隶属军方,我们插不进去,那群老家伙可等不了你的成长。而且,你只是一个A级向导,最高又能站到哪里呢?” “可……” 原沐生眉头皱得很紧,但也想不出可以反驳的话出来,伊棠晃了晃酒杯,给他出了个主意:“为什么不试试那个试剂呢?它可以让你重新进行更优等的哨向分化,如果你是S级向导,掌控权就会在你手上了。” 星船内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我不试,”原沐生死死抿住嘴,“你不就是因为那个试剂才变成这样的吗?” “一场博弈罢了,有赢家自然也有输家,我愿赌服输。”伊棠淡淡的,放下酒杯,微笑着盯着原沐生看:“你猜猜,那位余大指挥官是凭什么分化成向导的?不过是遏兰衡的赌博罢了,他不愿意自己去赌,所以就让他弟弟去赌。可怜的余悸,指不定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 在这之前,原沐生从来不知道,原来余悸用的根本不是禁闭区提供的试剂。难怪禁闭区一再强调试剂很安全,可每年哨向分化总会离奇地死掉一些人,还大多是一些大家族子弟,起先原沐生以为是那些有钱人身体素质太差,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个。 “反正我不试,”原沐生说道:“你带我去见那群老顽固,我自己去说服他们。” “没用的。”伊棠摇了摇头,“他们都认为既然余悸珍视你,那把你送给他的话,我们伊氏家族不仅能缓和跟遏兰家族之间的关系,还能有指挥官当靠山,何乐而不为呢?” 然后伊棠凑近了些,轻声说道:“好好当个玩物,去供余悸玩乐,把他哄好一点,我们伊氏家族的日子就好过一点,听话。” 原沐生也看着伊棠,眼底的黑暗越发沉重,最后,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试剂,给我。” 伊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 第十区沦陷的消息在主城传开后引起了巨大的恐慌,那可是第十区,以主城为首的前十区一直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第十区沦陷,身在主城的民众终于也开始意识到了危机。 但在这个消息散播开的同时,还有另外的一些消息掺杂在里面,这对别人来说不会在意,却对有一个人来说,是真正的天塌了。 那就是七十九区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沦陷了的事。 丹郁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训练基地训练,那一瞬间,四周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一下就变成了某种听不真切的嘈杂声响,他呆愣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 他听不进声音,也做不出反应。 他不知道该不该不相信,他甚至没办法相信,因为他的第一反应是,他没在余悸的通讯器上看到过这个消息。他经常帮余悸处理上面的军务,余悸可是指挥官,这种消息余悸的通讯器不可能收不到。 上面从来没有出现过七十九区陷入危机或者沦陷相关的消息。 ……从来没有。 他有些失神地闯出基地,外面下着大雨,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想去找余悸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雨水打湿了他的全身,他在漫天大雨里跑着,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一些琐碎的片段。 一些关于孤儿院的,关于院长奶奶的回忆片段。 那不是他的亲生奶奶,他早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是院长看他可怜收留了他,他也是院长收留的第一个孤儿。 院长对谁都好,总是和和气气地笑着,孤儿院的孩子渐渐变多,他没有分到太多的爱护,但是院长也没有亏待过他。只是有时回来得晚,孤儿院的孩子太小又不知道节制,所以他很多时候晚上都没有饭吃,可是也没关系的,他不是那么的饿,他会告诉大家他在外面打工的地方吃过了。那些都不算什么,至少在他被同学嘲笑是精神病的时候,院长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是院长给了他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知道这个世界很残忍,异种入侵是没办法控制的事,可是…… 可是为什么总是他? 他一直在失去,他在不断地失去,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世界被雨水所吞噬,丹郁失去了方向,他漫无目的地跑着,后来渐渐放慢了脚步,变成了一步一步地挪动。 直到走不动了,黑暗也开始铺落下来,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哪里去了,可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余悸,又该在哪里去找余悸,余悸去了哨塔好多天了,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脑子太凌乱的时候就会遗忘很多东西,比如他明明可以给余悸打个通讯过去,但他平时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只要余悸不要求,他也不会给余悸发消息,所以他甚至想不起来他还可以试着这样去联系一下余悸。 不,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找到余悸后要说些什么,他没有责备余悸的资格,他最多只能听余悸亲口告诉他:“是,七十九区早就沦陷了,那又怎么了?” 余悸不是他的归处,余悸是他悲剧的伊始。 他缓下脚步,最后慢慢停了下来。 这里是个建筑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地方,道路很狭窄,四周的墙体也脱落得差不多了,雨水打在半挂着的脱落墙体上,又溅起来滴落在丹郁身上,没一会就把他的衣服溅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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