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刀自他手上挥舞,流畅无比,刀刃红光隐隐浮现。 铮。 无悔和扶生对在一起,刀与剑各自有着极强悍的劲力。白光与红光越发晃眼,迸发出满山风声。 他们以前对刀,下手准,但更多是技巧为主,如今无悔落刀时更有了痛快下手的决绝。 刀道如人心。 扶生落下更见重意和决断,沉沉地对打起来。 学府内对他们的关系产生过误解,外门更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那片后山林里打得特别默契,卷起满地黄叶,翩跹如飞舞的秋蝶。 修为各自精进之余,凌翌愈发不肯浪费睡前的那些时间。 晚上,谢危楼给他用了药,凌翌知道谢危楼对他好,于是偷偷给他记了一笔账,算平了他们互相为对方做的事。这账算到最后,又一笔勾销了谢危楼的违约。 谢危楼问他:“你不睡在想什么?” 凌翌绑着黑带,偏头问道:“谢危楼,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书?” 谢危楼便问他:“你要听哪本?” 夜里他们会聊投契的话题,不过他们的道是不一样的,有时候讲着讲着便会产生分歧。 凌翌会和谢危楼辩驳,谢危楼也是个极其擅长捍卫的人。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性格又都果断、强势,不过他们已经不如年少时那样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行。” “好,继续。” 现在常常以两个人的和解达成结局。 十五日内外门多了个幻境,据说这幻境内开放了可以突破修为的丹药,那玩意儿是必不可少的宝物。 凌翌听到这消息,嘴角的笑塌了下去。他种玉灵草的目的就是为了做这枚聚气丹,本来他还打算让自己修为再提上一层,进去好好闯一番。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机会也来得真是不巧。 知道消息后,凌翌在书桌前沉默了会儿,既然能开神识,他能避开很多妖物和刀剑,但谢危楼肯定不会答应自己去幻境内。 他说了他们一准又吵起来。 鉴于之前在烟雨楼的经验,凌翌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和谢危楼沟通一下。 结局不出凌翌所料。 谢危楼骂了他:“你脑子没坏彻底,就该知道你现在不该出去。” 凌翌回击道:“我自己有分寸,事情怎么不是我想过的?再说我眼睛马上就好了。” 这天他们又以各自的沉默,在互相背对中入了眠。 次日,凌翌醒得很早。他起来后朝身边听了会儿声音,身边没呼吸声? 他走向门前,再伸出手,指尖却触到了冷硬的轮廓。 谢危楼给他开了结界? 这念头跑入凌翌脑海内,他一下子没了情绪,伸出手,在他触及后,那层薄薄的结界又把他弹了回去。 谢危楼? 凌翌恨得牙痒,绞尽脑汁地把那道结界打开,他昨天追平了谢危楼的修为,不巧又被谢危楼赶超了一日。 修为略有压制。 凌翌废了很多神开结界,他恨不得在传音镜中把谢危楼骂上一顿,但考虑到万一谢危楼已经在结界内拼杀,强行压下了汹涌的恼意。 他御驶无悔刀赶在幻境封闭前,化作一束鹅黄的光落了进去。 青年负刀而来,眼上的黑带太过晃眼。 入门的人几乎都在第一时间顿了下,随后他们又蜂拥朝前,朝凌翌落刀。 凌翌刀诀用得又快又准,他现在学会了听声辨位,开了神识,哪怕看不见对面,有如目视。 所有人望向他的目光都是贪婪、嘲弄的,后来他们的目光渐渐有了变化,从正色变成了不敢轻视。 哗。 热血从旁人大臂洒下,凌翌恍然如无事,抬起手,平静地擦去了脸上的那抹血,抽刀时,那柄冒着红光的刀像张了眼睛,直直地朝另一人咽喉捅去。 刀锋染血,他冷然问道:“还有谁要来?” 没有人敢再缠着他。 凌翌站在原地,根据神识找到了丹药所在。他匍匐在郁郁苍苍的古树下,摸到了那枚瓶子。入手时,他又想,为什么世上会凭空出现幻境? 哪怕所有人都把它当成一件全然可以被合理化的事。 世上有处地方叫蜃海,那是时间的尽头,充满了无数的幻象。 凌翌从头到尾地触了两遍瓶子,又想起在应天学府看过的一本书。 书上说的东西半真半假,一是说蜃海这地方能让人拥有永生的秘密,因为它是时间的海,只要能找到蜃海幻境,便能起死回生。 当然说起永生,修真界有个越来越多的说辞是—— 只要收集到了足够多人的魂丝,把这些魂丝聚合起来,同样能使人免于生死轮回。 怎么这些人老想着永生? 凌翌打开瓶子,利索地把丹药都吞了下去,他怕怀璧有罪,到时候那群人又聚众围堵他。 找到了一个瓶子,他又多了些底气,也不知道自己什么会和谢危楼碰上,碰上就碰上吧。 凌翌在幻境内追了起来,他争东西不肯落后,事事都要打个头破血流。 本来人人觉得他可欺,后来有人看到他带刀而来,竟下意识地逃开。 幻境堪堪收起前,凌翌又找到了一个瓶子,然而在伸手前,凭空却横来了一道极冷且快的剑光。 那柄剑和谢危楼的扶生不同。 它剑意汹涌,寒气逼来,冒着挡不住的凶意,冷不丁地刺过来,如突袭。 凌翌落刀,铮地一声,弹开了那把剑。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剑和剑法,隐约琢磨出对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突袭之后,又有几根冷刀朝他捅了过来。 这下手也太阴了。 凌翌利落地避开,无悔刀有意被他甩了出去,又打了个回旋,刀背利落地撞在那人身上,收回刀主手里。 对面沉沉地闷哼一声,袭来的剑招越发狠戾。 凌翌无法辨别对方的身形,猜到这个人大概目的不在那个瓶子上,只是极其针对自己。 凌翌在幻境内打了大半天,几乎力竭,如今遇到了刺头,更不可能认输。他喘了口气,和对面缠斗上了两百回,忽然一招让他觉得熟悉无比,等他再捅刀时,干脆地划破了对面衣衫。 刺啦一声。 1 极其响亮、刺耳。 凌翌取过刀尖上的衣摆,摸了下,不可置信地抬头道:“陆文竺?” 对面持剑,不急着收锋,挽了两个剑花。 凌翌又问:“你来这地方做什么?” ---- 小凌玩无悔像甩回旋镖
第73章 卷二抱你的手感还挺舒服 算来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对方了。 在外门修习的日子几乎能一眼望到头,凌翌从来不算在外门到底待了多久,算年岁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在乎自己什么时候能突破修为和族人的下落。 凌翌完全无法猜测对面的神情,不过陆文竺脸上一定不是什么好看的表情。 他挑了挑眉,趁机挑刺道:“你找我看热闹看不成,又学周洵清做什么?” 陆文竺声音更冷:“你总提这个人做什么。” 凌翌顿了下,点头道:“怎么,我提他好像你反应更大?”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练得足足,又不怕把话对准别人的枪口。 凌翌像个没事人,甚至还轻轻笑了下。 陆文竺冷淡地扫着凌翌的衣衫,对面看不见他,他便不再掩饰自己的目光:“你说得从来轻巧,不如自求多福。” 凌翌轻笑了声:“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好久没听到福气二字了。你在白玉京那么闲,还有时间来这里看看我?” 陆文竺握紧了手里的剑。 他的确想来见凌翌过得如何落魄。如今这人都成落地凤凰了,连自己族人到底沦落到什么境地都不清楚。 他在内门的资源很好,受族人举荐,已经开始在内门和白玉京做事。白玉京里头弯弯绕绕的事情很多,他能做到旁人无可挑剔的出挑。 可出挑之后,他也没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装扮的笑脸很多,做事滴水不漏,但他越是这样周全与刻意,身边却越来越少有人真正靠近他,表面赞誉他的人很多,但他所想和所得总是背道而驰。 应天学府内,至今都有人会念叨凌翌。 最早凌翌在学府内生事很多,很靠不住,可陆文竺仍会听到学子谈论“小凌”二字,如此二字很亲切,好像还在喃喃念叨某个难忘的同门,这是声音刺耳,足以让陆文竺产生妒忌。 妒忌意味着不如人。 陆家也总在修为一事上不断朝陆文竺频频提起此人,说就是不如他。 凌翌提到的事,更令他恼火。 周洵清和凌翌交往之后彻底不理会自己。 对周洵清这个人,他费尽了想法、心力去接近,甚至私下里对谢家也多加照顾,哪怕他再介意谢宛清的存在,他也愿意退让,只要周洵清能待他好一些。 陆文竺不断地在心底压下这样的想法,他现在修为比凌翌高上一截,拥有对面无法拥有的地位和资源,分明是自下而上地俯瞰对面。 他想看这个人在泥地里挣扎,想看他迫于境况不得不低头。 陆文竺收起嘲讽,温声道:“在这里看到你,也是挺巧,既是见到了,我正好和你说件事。” 凌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气场不对,像是面前被挖了个坑,坑里放了他想要很久的东西,诱导他往下落。 陆文竺:“你想知道你族人下落么?” 凌翌留了分心神,明知该拒绝,却脱口道:“你讲。” “白玉京的消息不会传到外门来,你族人占有琼州一地,一方势力扩大,又不服白玉京的共主,违背当初盟约。” “禁闭后,他们被送去两界边缘了。” “人还活着,你想再见他们,怕是要再上一次白玉京。” 陆文竺讲这话大概没安什么好心。 这人专想着给自己挖坑,可惜,他捞了坑里的东西就跑,没遂陆文竺的心意。 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再悲愤。 家里人还好已经算结果不差,白玉京建了帝制无非就是这样的结果。 “多谢你。”凌翌道,“不过你想来看我笑话,恐怕是不行。你也别想来见我落魄,就算在外门,我的修为还是会越过你。” 陆文竺垂眸扫了两眼,不甘示弱:“话说得很风光,不过你抢的瓶子在内门要多少有多少,我根本不屑。等你能突破大境界后,你再说修为进益。” 他从袖子里取出三个瓶子,丢在凌翌脚边。 凌翌却没捡起那三个瓶子:“你以为自己在施舍呢。” 他踢开了那些瓶子,御剑远去。 这天又下雨了。 凌翌撑起一把伞,走在幻境外,从幻境回去的路上永远都很沉默。
117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