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他们一家人动身回桑定村,他们虽然在家立了牌位,但应有初中举和俞安怀孕的事他们还是想亲自回一趟桑定村祭拜一下亲人。 马车的脚程比牛车要快很多,当初他们坐着村长的牛车来到南宁府县用了一天的时间,现在他们坐着自己的马车回老家,从早上出发下午就到了桑定村。 应财坐在外面赶着马车,他们有两年没回过村子了,他看着一路上熟悉又陌生的风景,村子里也出现很多他们不认识的人,他不禁感慨物是人非。 马车在村子里算是稀罕物,他们刚一进村就遭到村民的围观,村民看到是应财他们回来了,纷纷热情的打着招呼。 “老应你怎么回来了?” “这一不过节,二不祭祖,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莫不是在府县混不下去又回来种田了吧?”在一片友好的声音中,总是会夹杂一些酸溜溜的声音。 应财自高而下的觑了一眼说话的人,挺直腰板,自豪的说着,“我家有初考上了,考中举人了,这么好的消息自然要回来一趟给他娘和小俞的双亲磕头上香的。” 村民骤然沉寂下来,饶是他们再没文化,也是知道中举和中秀才的区别的,秀才多得是,可举人却不多见。 考中举人日后可是要当官的,最差也能做个县令老爷,他们很多人一辈子能见到最大的官可能就是县令了,而且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县令。 这下村民也不敢乱说了,见到应有初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应大人”,对应财的称呼也从“老应”变成“应老爷”。 应有初他们有两年没回过老家,但是房屋却被何婶他们照看得很好,房顶和墙面都没有破损,只不过房子内部积了一层薄灰。 “安安,你别弄了,这里灰大,你坐在院子看着我和爹打扫房间就好。”应有初推着俞安的背脊,把他安置在院子里通风的凉亭中。 俞安坐了一天的马车,身上骨头都快颠散架了,他才不想继续坐着,“相公,我把灶房打扫一下吧,毕竟还要在村子待上一两天,肯定得做饭的,我保证不搬重物。” “打扫什么灶房,不用打扫了,大铁锅生锈得根本用不成了,我和爹商量了一下,这两天花钱在何婶或者朱大娘家吃饭,家里就不兴火了。” 俞安进灶房一看,铁锅果然锈得不能再用了,他想起自己临走前还细心的给铁锅刷了一层油,结果现在回来还是锈了,他有点沮丧,被迫接受应有初去别家吃饭的提议。 何婶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一路上她就听到村子里的在讨论着什么老爷大人的,虽然疑惑,却也没心思过问。 她快走到家时看见应家大门敞开,心下一惊,以为遭贼了,举着锄头小跑着来到应家,刚进门就和坐在亭子里的俞安打了个照面。 “小俞?” “何婶,好久不见,近来可好?”俞安微笑着打招呼。 “好好好,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在外面看到你家大门打开着,还以为家里遭了贼。”何婶看到应有初他们回来了,热情的邀请着他们到自己家吃饭。 自从周大志死后,她们一家人都靠着应家的田地糊口,这两年种庄稼大丰收她也存下点钱,周母一开始对她并不好,但她把家中的钱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周母也不敢造次。 现在日子越过越好,这多亏了应家,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得。 “我们回来祭拜亲人。”俞安解释着。 何婶听到他们回来的目的只是祭拜亲人,并且过两天就会回南宁,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应家要回来常住,还好不用将田地还回去。 她家栓子还小,离娶亲还早着呢,她得靠着应家的田地攒钱给栓子找个好媳妇儿,自然舍不得将应家的田还回去。 “我们两家隔得这么近,你们就别兴火了,这几天来我家吃就是,你家帮了我大忙,这回一定得招待好你们才行。”何婶诚心邀请着他们。 应有初自然同意何婶的提议,便拿出两百文作为饭钱给何婶,倒不是他抠搜,而是他知道两百文足够他们三人这两天的饭钱,再多就有炫耀的嫌疑了。 何婶当然不肯收,应有初委婉的说道:“何婶,你就收下吧,俞安现在有身子了,身体还有点虚弱,吃食方面还得你费心。” 何婶听到俞安有喜了,开心的一抚掌,“太好了,吃这方面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家有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呢,杀了煲汤最补身子了。” 她最后还是没收应有初的钱,她很清楚,没有应家就没有她的今天,她怎么可能还去收应家的钱呢?
第95章 翌日清晨,何婶知道应家一天吃三顿的习惯,所以一大早就起床给他们做早饭。周母老了觉少,也是早早的起床,她则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帮着磨豆子。 黄豆昨晚何婶就用水泡好了,方便早上做成豆浆,她再用大锅煮上大米粥,上面蒸几个大白馒头,配上自家腌制的咸菜,这顿早饭基本就做好了。 何婶想了想,又从周母卧室里拿出三个鸡蛋,周母看着何婶手里的鸡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个败家娘们儿,今日都做了豆浆,还拿我的鸡蛋作甚!” 家中田里卖粮食的钱都被何婶捏得死死的,她想要存自己的棺材本儿只能从其他地方抠出来,比如攒家里的鸡蛋或者做些鞋垫拿去县城卖。 这就是周母看到何婶拿鸡蛋时为何急眼了。 “何时成了你的,家中的鸡都是我买的,这鸡蛋我还吃不得了?”何婶反驳,不管周母在一旁大呼小叫,直接下水煮了去。 周母撂下手中盛豆浆的瓢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边骂边掰着手指头哭诉自己多么不易,什么老来丧子,一把年纪还要看媳妇的脸色,骂她有悖常伦。 周母的这种把戏何婶见得多了,稀松平常的看着她,淡淡道:“骂,可劲儿骂,再大点声儿,让应家的人都听见,不,全村的人都听见,好让所有人知道,应家不收一分钱把田地借给我们种,我们却几个鸡蛋都舍不得拿出来给人家吃。” “最好骂得人家把田地收回去,到时候我们都别活了,一起死吧。”何婶说完头也不回的进灶房继续烧火煮粥。 周母倏然止声,喊了一半儿的声音被她吞回肚子里,咬牙切齿的瞪着这个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儿媳妇,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何婶做好早饭就给应家送过去,她原本是想着让他们来她家吃的,但想了想自家婆婆那情况,怕是多夹一块肉都要瞪人家几眼,还是不去给人家添堵了。 应财谢过何婶后,将早饭摆好在桌上才去叫应有初他们起床,这段时间俞安孕期的反应初见端倪,孕吐的反应倒是不严重,就是嗜睡。 早上起不来,中午睡完午觉后,下午还是会困得点脑袋,晚上应有初想和他说几句话,说着说着,一低头,俞安早已睡熟。 今日要去扫墓,不然应有初都让俞安多睡会儿,他轻声的叫了几遍俞安,但他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他就只能强制开机了。 他小心地把俞安抱起,然后开始为他穿衣,像摆弄一个洋娃娃似的,俞安坐在床边任由他摆弄,用脑袋杵着他的胸膛继续睡。 一切弄好后,应有初搓着俞安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想让他清醒一点,“现在才秋天,安安你这么快就要冬眠了吗?” 俞安闭着眼睛整张脸埋在他的手心,嘴里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想起,他感觉手里捧着一个软软糯糯的大福,俞安自怀孕后变得更加粘人,还特别喜欢撒娇。 “安安,咱们得出去吃早饭了,等会儿还要扫墓呢。”应有初提醒着。 果然听到还要扫墓的俞安慢慢清醒,应有初却让俞安先去洗漱,自己则是说整理一下床铺再出去,看到俞安出门的背影,他长吁一口气。 他无奈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晨起,扶额苦笑,叫俞安起床真的很考验他的忍耐力。 三人久违的坐在这张饭桌上吃饭,俞安就着豆浆啃着松软的馒头,盯着桌上的那牒咸菜,含糊不清道:“相公,嘴里没味儿。” 应有初用筷子将咸菜扒拉到他和应财面前,“别想,你吃这些腌制类的食品对你和颗颗都不好。” 俞安不掩失落的“啊”了声,应财不落忍悄悄夹了一块腌萝卜给俞安,转头就看到应有初正盯着他,应财才讪讪的说:“少吃点,没事的。” 俞安见形势不对赶紧啊呜一口把腌萝卜吃了,然后对着应有初乖巧的一笑。 “爹,回去之前我在村子里面选两个人带回南宁,你们有什么意见或者问题没?”应有初喝了一口粥平淡的说着。 应财和俞安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食物,应财呆滞的问道:“带人回南宁?带谁?带回去做什么?” 两人戒备的看着应有初,俞安手指深深地陷进馒头里,一眼不错的盯着应有初。 带谁回去? 不会是村子里谁家的哥儿或者女子吧? 难道应有初在娶他之前还有别的相好吗? 果然如同话本中所言,男人在夫郎或者夫人怀孕之际最容易纳妾找新欢! 俞安心下百转千回,微微瞪大的一双杏眼开始盈满水汽,仿佛下一秒听到应有初说带谁家的哥儿或者女子回去他眼泪就会滚落下来。 “带谁?我现在也不知道呀,我就是有这个想法,带两人回去帮着我们赶赶马车,做做肥皂也是好的,总不能一直让爹您赶马车吧?”应有初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瓷碗舒爽的“啊”了声。 之前他一直都是蹭的罗平的马车,也就没有招工的必要,现在罗平回京了,以后回南宁的机会也不大,他们开的精品铺子原材料收集一直都是靠着罗平在打理,现在他要把股份转让,他们自然也要重新招人。 应有初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光是橄榄果的采摘和榨油这两道工序起码要招十多个人才够,自他考上举人后,当地的乡绅们和富商们抢着给他送钱,送房子和送仆人,他都一一拒绝了。 钱和房子他都不缺,人他可以自己招,没必要因为贪便宜而欠下人情,而且,用人的话肯定还是自己村子里出来的比较放心。 知根知底,还好拿捏。 所以他还打算除了招工人外,还要招两个小厮长期跟着他们,机不机灵不重要,忠心踏实就行。 两人听完应有初的解释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样呀,那等扫完墓,中午我们就聚集一下全村的人,问问看哪些人有意愿,然后再慢慢挑人吧。” 应有初点头,顺手从俞安手中把那块捏得惨不忍睹的馒头拿走,看着俞安啃得面目全非的馒头,嫌弃的“啧”了声,然后一口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了。 他对俞安太了解了,一个馒头拿在手里啃半天,肯定是吃不下了,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于是他一口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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