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不想了,想不起来。 “我刚才说,”温故瞥了眼景辞, “赶紧把你主子带走。” 看过去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瞥见地上的木棍,目光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在他拿起木棍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景辞就自己晕了。 这一棍没打下去,是个遗憾。 温故甚至贴心的重复道:“他是误食了毒蘑菇才晕倒的。” 不管这位弟子刚才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清,都得撇清一下跟自己的关系。 是景辞误食的,跟他可没关系。 区区野蘑菇之毒,既不是灵草,也没经禁术染指,加上吃得也不多,对景辞这种高修为的人影响不大。而且那可是景家,门下十大长老,没一个是吃素的,给景辞解毒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前提是,他们能准时赶回去。 那名弟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赶紧上前查看,在确认景辞脉息无碍之后,就扶着景辞往外走,走到院门的时候,弟子顿了顿,“你刚刚是不是说……要把景辞当肥料?” 这名弟子叫的是“景辞”。在原作的设定中,修仙界十分看重身份地位,就算是各家的长老,都不能直呼主人的姓名,遑论其他弟子。 可这名弟子却叫了。不光叫了,还在问出的那句话的时候,用着一种质问的眼光看向温故。 不过他这人没什么气势,人看着也有些呆愣,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温故一句话就给他顶了回去:“再不走的话,家主该罚你们了。” 一听到“家主”二字,这名弟子脸色一下就变了,赶紧叫上其他人一起来扶景辞。 看来“家主”二字的威慑力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省事了。 如果不是赶时间,这些人应该没这么好糊弄。 “主子怎么样了?” 山间,马车驶在密林之中。 “暂时无碍,赶紧回去让长老看看。”回话的正是刚才和温故说话的那名弟子,巫苏。 今夜的月光亮堂得厉害,视线出奇的好,即便驾马车的是个新来景家不久的小弟子,走起山道来也毫不费力。 绕过一处弯路,小弟子忍不住好奇,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人?住得这般远,为何主子还特意来瞧他?” 小弟子进门时间短,没听过景辞的事情,更不知道温故。 巫苏回头看了眼景辞,沉声道:“一个没有灵根废物罢了。” 小弟子正想多问几句,视线忽然之间暗了下来,正在疑惑之时,只听巫苏道:“又来了!” “什么又来……”小弟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巫苏挤开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手中的马绳也被抢过,鞭马声响彻耳畔。 马车疾驰而过。 明明月亮高挂,视线却黑得诡异。若细看的话,其实是能看见一层一层的黑色雾气铺满山间的。 巫苏上次跟着师兄林朝生带着来这里的时候,也遇见了这诡异的雾。 同上次一样,在雾气碾压下来的瞬间,体内的灵力便像是在被一口一口吞食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消失起来。 灵力低微些的弟子顷刻间便晕倒了。 当马车彻底驶离后山之后,巫苏已经筋疲力竭,他深深喘着气,回头看向后山。只见月亮高悬,照得能看清后山的一草一木,全然没有黑色雾气的踪迹。 仿佛刚才是场幻觉。 他抬手擦了下脸,暗自庆幸还好跑得快。 做了个深呼吸,扬起马鞭,然后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他看到自己手臂上遍布伤痕,血流不止。 一路上只顾逃离,现在缓过劲来,才意识到劲风过耳所带来的疼痛感,原来是为雾气所伤。 待车辙声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之后,温故才出门去寻景容。 大树底下没看到景容,于是他只能掌着灯往丛林深处找,可奇怪的是,从一进入丛林开始,他就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很不舒服,还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真是奇了怪了。 没看见景容就罢了,连崽子也不知去向。 莫不是被那只灵兽吃了? 但这应该不太可能,灵兽只是攻击性强,伤人致死的事情常发生,吃人倒是很少听说。 温故一边找,一边又忍不住回想刚才出现的那只灵兽,浑身雪白,一双眼睛漂亮得像星辰,不谈其凶残程度的话,它其实是很让人喜爱的。 而这么神奇的物种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实在是不可思议。 温故越走越深,眼见要进到后山深处,几声细碎的银铃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温故回头望去,听着倒像是在回家那边的路,可他明明是从那边一路找过来的,一路上并没有看见景容的身影。 难道是找漏了吗?温故转过身,快步往回走,边走边找,最后在一处隐秘的草丛中发现了景容。 他看见景容坐在地上环抱双腿,将外袍抱在怀里,双手攥紧衣角,指尖微微发力,有些颤抖,像是冷,又像是被吓着了。 温故放下灯笼,伸出手道:“小少主,来。” 景容低垂着头,眼睛明明是睁着的,目光却涣散得厉害,像听不见话一样,不动弹也不回应。如果不是还在颤抖,温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还是死不瞑目的那种。 毕竟,景容皮肤很白,哪怕在夜里都白得扎眼。 温故俯下身,手轻轻抚在景容的肩头,问道:“你怎么了?” 碰触到景容身体的瞬间,周遭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散去,那股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景容在微弱的烛光里抬起眼,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将温故平静地看入眼底,涣散的目光随之一点点聚拢,肉眼可见地恢复起来,整张脸也渐渐有了生机。 看来果然是被吓着了,温故再次伸出手:“来,我带你回去。” 景容定神看着温故,像被下了蛊一样,松开衣袍,乖巧地伸出手。可指尖还未碰触到温故,眼前的手就收回去了。 景容蓦然抬头,紧接着,身下猛然一空。 温故单膝跪地,一把将景容拦腰抱起,轻笑道:“忘了。”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忘了小少主站不起来了。 如果是平时,他弯个腰就能抱起这个瘦弱的景容,但是托了景辞的福,手臂伤了,使不上劲,只能依靠一下腿部的力量。 温故其实大部分时候都不太细致,有点丢三落四,这个时候也是,都把景容抱起来走出林子了,才想起灯笼好像没拿,于是又转身回去,让景容把灯笼给带上。 一条回木屋的路,愣是给温故走出了双倍路程。 怀中人的身体很凉,在拉长路程的情况下,还是凉得温故打寒颤,就不自觉把景容抱得更紧了些。 景容不是第一次被这样横抱起来,但像今天这样长时间地抱着,却是第一次。可能是因为被拘束着,体感不舒服,所以景容并不安分。 他时不时都会扭头看温故放在他腰间的手,那是只骨节分明又十分修长的手,比自己的手大了许多,但每次一看到,就跟被烫了似的马上收回目光。 即便动静不大,手臂的痛意还是染上了温故的眉梢,“别动。” 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命令的口吻。 这样一来,景容总算安静了下来。 温故走得慢,显得这条回木屋的道路长了不少。 走着走着,景容突然问道:“你待所有人都这般好吗?” 即便声音很低,温故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垂眸瞥了眼景容,很快又抬起眼,重新看向前路,温故随口问道:“我待人好吗?” 在现世,接触过他的人都会说他性子温和,脾气很好,也不止一个人说他待人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而已。 景容继续道:“一见到大哥,你想的只有他没吃饭,这还不好吗?” “原来你说他啊。” 想让人吃饭,和想让人吃毒蘑菇,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景容究竟是怎么混为一谈的? 想到这里,温故不由得一笑,认真道:“可我真正以好相待的人,不该是你吗?” ----
第10章 趁机把话讲明,让这位主角深刻意识到,自己对他尽心尽力,没有一丝迫害之心,所以不管这位主角以后有多狠绝,都该念着这点好,保自己下半生安稳才是。 又是治伤照料,又是耐心喂养,不管怎么看,他待景容都该算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了。 却不想景容像是没听到一般,眼睛一闭就不说话了。 温故:“……” 显而易见,景容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多么严重的问题。 但温故不打算放弃,又接着道:“我还没对人这样耐心过,你是第一个。” 景容仍旧闭着眼睛,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只一瞬,很快又往下撇去,闷闷地道:“第一个又不能代表什么,有第一个就可以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只要你想,你可以有第一百个。” 就景容这性子,能说出这种话,温故一点不意外。只是这话实在钻牛角尖,过于不依不饶了些。 但其实他说得也不无道理,第一个确实不能代表什么。但如果,不是第一个,而是…… “只有你。”温故缓缓道。 如果,没有别人呢? 温故再次垂下眼,想看看这位主角的反应。景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这一垂眼,正好对上景容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静若寒潭,深如幽谷。 “骗子。”景容毫不留情地点评道。 温故:“?” 景容再次闭上眼,侧了侧头:“你能忙到忘了我没吃饭,却忘不了要让大哥吃饭,怎么好意思说只有我?” 温故“啧”了一声。白说了。 忘了给景容备饭这件事,在他的印象中,有且仅有那么一次,是真的忙昏头了才给忘了,而且当时景容也没说什么。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能翻出来,倒真是难为景容给记着,还非得加个莫名其妙的对照组。 果然,还是不要试图讨好这位主角会比较好,谁知道哪里一不注意就被记恨上,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故压下眸光,没再说话,默然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景容则是一脸不悦,嘴角越压越低,最后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也不说话了。 这样的冷战状态持续时间很短,一回到木屋,景容就像把刚才的事情忘了一样,主动跟温故说话,还在温故做饭的时候提要求,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就是不吃蘑菇。 温故不惯他毛病,做了份新的没有毒的蘑菇,然后往桌上一放,景容也还是乖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吃得认真,半垂着眼帘,乖巧得不像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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