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 看景容这架势,听话是不可能听话的。 转头用脚轻轻怼了一下崽子,温故道:“崽子别闹了。” 大崽子不听话,还治不了小崽子了? 崽子被这么一碰,立马安静下来,却仍抬头望着景容那晃来晃去的脚。 一夜之间,山间冒起了许多蘑菇,走到一处可以用来歇脚的大石头那里后,温故就把景容放了下来,然后自顾自在一旁捡蘑菇。 小时候跟奶奶捡蘑菇的经验一多,大多数蘑菇,温故看一眼就能知道哪些是有毒的,哪些是没毒的。至于那些没见过的,通通当有毒的处理。 但景容显然不知道,一会儿指着一个剧毒蘑菇道:“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不捡?” 一会儿又指着一个致幻蘑菇道:“这一看就很好吃!” 看他那样有兴致,温故没忍心打击他,捡起一个鸡枞,旁敲侧击地道:“你知道越好看的东西就越危险吗?” 景容闻言抬起脸,看了几眼温故,然后又有意无意地晃起了腿,故意调侃道:“我觉得你就很好看。” ——那你危险吗? 温故拿着蘑菇,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他怎么隐约记得,景容之前不爱搭理他来着? 他顿了一小会儿,又继续刚才的动作,将鸡枞放进背篓里,然后点点头,认可道:“你倒是很有眼光。” 景容:“……” 似是没想到温故这张嘴里能说出这种话,景容敛起神色,直愣愣地冲温故看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然后再次晃起了腿,百无聊赖地逗崽子玩。 崽子是个不经逗的,景容轻轻那么一勾,它就跟个狗腿子一样跑过来玩闹。 闹了没一会儿,脚腕上的布条就开了一大截,景容不以为意,还故意抬高脚,勾得崽子一蹦三尺高。 一人一狗正闹得欢,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拽住崽子的后颈,把它提起来,四只爪子就凌空扑腾了好几下。 崽子:? 温故提起崽子,转过来和它四目相对:“你要是再闹,今天晚上就吃狗肉。” 话刚说完,崽子就又扑腾了两下,立马抬爪捂住了温故的嘴。 温故:“……”这狗成精了。 假意拍打了两下崽子的头,温故解下它脖子上挂的轻铃,然后把它放了下去。 铃铛一解,崽子立即怔住了,一动不动地望着温故,两只耳朵也耷拉下来。 一副被抛弃了可怜模样。 在他教训崽子的时候,景容环抱起双手,嘴角上扬得厉害,看起狗的笑话来丝毫不带一点掩饰。 尤其是看到崽子这副模样,虽然可怜,但是很好笑。 景容又晃了晃脚,正想再逗一下崽子,这一次却没能收回来,而是被温故握住了,温热的触感惹得他心头一跳。 景容顿时冷了脸:“松开。” 温故没理会他,转而半蹲下来,把景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重新缠起了布条。 他的动作很慢,将松垮的布条拆下来,然后再一圈一圈地绕,缠得极为细致。 轻柔的触感细密地传来,还有些酥麻,景容几乎是在瞬间就没了脾气,垂眼愣愣地看着温故动作,眼看着那双修长的手覆在腿上,此刻正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脚腕。 等景容回过神来,布条已经缠好了,温故也早就继续去捡他的蘑菇,采他的药草去了。 景容收回脚,这次没再瞎晃。 自这以后,崽子就变得尤其安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景容的脚看,那眼神里有几分说不出的酸楚,以及,艳羡……? 景容觉得莫名其妙,也随着崽子看了看,这一看才发现,脚腕处用红绳系了一枚轻铃,正是之前挂崽子脖子上的。 这是什么意思? 把他景容当狗吗? 景容是何等人?景家尊贵的少主!上一世还是家主呢! 不能忍。 这忍不了。 景容憋着气晃了晃脚,细碎的铃声瞬间响起。 与此同时,似乎感觉到什么视线,他下意识抬起头,目光忽然对上了不远处的温故。 温故那眼神,好像,就有点凶。 景容顿时停下动作,茫然地收回脚,打消了把铃铛扯下的念头。 见景容不再动了,温故才面不改色移开目光。 他好像明白温故为什么要把铃铛系在脚腕了,可是,温故刚才看过来的那一眼,也太凶了点。 简直不可理喻。 不就是不让动吗,这么凶巴巴的干什么? 不动就是了! 林间轻轻地吹过一阵风,拂得树叶窸窣作响,也拂起温故的长发,风止时,一缕长发缓缓垂落在他手里拿的书上。 那是他出门时顺便带上的灵药图鉴。以前给崽子养伤,现在给景容养伤,药草一直必不可缺,多亏这两位伤者,他目前已经可以识别出几种常见的药草,但大部分还是无法准确认出来,因此总也离不了这本书。 在蘑菇捡得差不多之后,他刚翻开图鉴,准备比对一下药草有没有找对,就听见一阵铃音。他抬起眼,正好撞上景容的目光。 他解读不来什么眼神,可不知怎么回事,和景容对视的时候,他总觉得景容望过来的那一眼,有什么不一样。 可是,总不能去问“你是不是想把我扔进禁地”吧? 穿书人的日子是真不好过。 亏了这本灵药图鉴,这趟进山倒可以算是收获颇丰,找到了不少药草。 不知不觉间天色就暗了下去,直到听到若有若无的灵兽低吼声,温故才停下继续深入的脚步,俯身拾起药草。 自打景容安静下来之后,他就一个人越走越远,不知不觉间,已经深入进山里。这样往回一看才发现,自己走得似乎也是真的有些远了。 树木遮天蔽日,临近入夜,密林中比实际的天色昏暗许多。凭着印象,在是路非路的道上走了好一段距离后,隐隐约约听见几声细碎的铃音。 温故压了压眸光,加快了步伐。 天色越发暗沉,周遭的灵兽声也多了起来。 景容单手撑着侧脸,闭着眼睛侧躺在大石之上,一双腿自然而然地垂着,掩在松散的外袍下面,露出些许过分白皙的皮肤。 他的另一只手随意地搭着,指尖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以此为中心,往外扩散开去,若隐若现,将远处越走越近的人也圈在里头。 这股力量,不光修仙之人畏惧,山间灵兽也同样避之不及,但崽子却没受到什么影响,还时不时抬头过来拱一下他的脚。说是拱脚也不准确,它拱的是铃铛,铃音也随即零零碎碎地响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在景容的身前。 手指微曲,迎着最后一丝余晖,景容睁开双眼,只见一枚野果出现在自己面前。 温故:“先垫一垫,回去给你做饭。” 较之来的时候,回程的路走起来就费劲得多了。仍然是温故背着景容,景容背着背篓。 背篓里装的是蘑菇和药草,不怎么重,可景容还是被压得没了力气,十分不高兴,一会儿嫌重一会儿嫌黑。 夜色深了些,他还嫌月色碍眼。 温故就没见过这么矫情的人,明明是他承受着一切重量,他还没嫌重还黑,景容倒自己先嫌弃上了。 比起这些,其实温故有更不能忍的。他本不想说的,但忍了忍,没忍下去,还是说出了口:“小少主,你今晚多吃一碗饭吧。” 景容:“嗯?” 温故:“太瘦了不好。” 景容不以为然,反问道:“有什么不好的?” 温故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 “硌手, 摸起来很不舒服。” ----
第8章 男人就得一身腱子肉才对,就算不这样,那也至少也得脱衣有肉。总之像景容这样的,又瘦又白,看上去就一副贫血外加营养不良的样子。 不能忍。 反正温故不能忍。 景容抬起手在眼前来来回回看了几眼,随后便垂了下去。他将下巴抵在温故的肩头,微微侧头,目光轻飘飘地定在温故的喉结上面。 感觉到突然贴近的距离,温故轻咳了一声,侧了侧头:“太近了。” 他不喜欢。 景容却垂下头,直接埋在温故的脖颈间,声音透着些虚弱:“我冷。” 微凉的呼吸顺着脖颈一路往上蔓延,温故又侧了侧头。 这比刚才更近了。 揽住景容的手不自觉僵硬起来——实在是……太瘦弱、太硌手了。 但他这次没再说话,而是走得快了些。 月光静静地铺下来,照亮了林间的小道。 以前总觉得月色很好看,现在也应当如是,可莫名的,此情此景之下,温故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总之毫无意境可言。 灵兽的低鸣远去,变得稍稍安静了些,只有银铃声时不时响一下,在凉凉的夜里,叮叮当当,落下一地月光。 绕过几个弯路,远处的木屋赫然出现在眼前,屋前亮着一抹零星的亮色,像在等候归家的人。 温故猛然一顿。 后退两步,隐在一棵大树后面,随后将景容放了下去。 景容不明所以,正想开口,却被温故忽然伸出的食指抵在了嘴上,让他不要说话。 指尖擦过唇峰的那一瞬,景容倏然一颤,密密麻麻的酥麻感过了趟全身,像是触电了一般,一时间没能缓过来。 连呼吸都局促了几分。 温故从景容背上取下背篓,提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一阵窸窣摸索的声音之后,一件外袍应声而落,扔在景容的怀里。 这样也许会暖一点。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木屋走去。 出门的时候是大清早,谁也没在院子里掌灯,但现在那里却有光亮。 所以,有人来了。 虽然无法确认来的人是谁,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不能让人知道景容在这里,他现在太孱弱了。 就算要走剧情线,也得等养起来了再说。 而且,他总觉得景容心思有些单纯,腿都被人害得断了,还对人不设防。 起码先力所能及地护一护这孩子,更多的,他也控制不了。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有人远远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温故远远望去,勉强看到有个人影倚靠在木门处,看不清脸。 只见那人将灯笼别在门上,回身往他这边走过来,步伐不缓不慢,边走边道:“你可算回来了。” 冷眼瞧着这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月光柔柔地落在来者身上,映出了对方轮廓分明的脸。 ——景辞,正是景容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 这月色当真是……碍眼。 上次景辞派人来问候的时候,该隔着门说自己得的是浑身生疮的瘟疫,不能与人有任何接触才对,怎么脑子一抽就只回了个连日高烧,还是太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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