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陷拒绝了系统要替他屏蔽痛觉的帮助,唇上传来的刺痛让他清醒不少,他尝到铁锈味,那是他自己的血。 他轻轻拍拍郁洱的后脑,艰难地寻找停下来的空隙,抱怨般对他说:“痛死了郁洱……你连接吻都做不好,你没有和人接过吻吧?” 郁洱停下来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提这个。 “我有经验,我来教你。”林陷说。 “师尊会接吻?”郁洱几乎是下意识地问,手指安抚性地揉捏林陷红得滴血的耳尖。即使是到这时候了他还是叫他师尊。 “嗯。”林陷不介意再多说几个谎言,“和我接过吻的人不计其数,你是其中技术最差的一个。” 确实不计其数——如果游戏里的纸片人也算人的话。 郁洱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指腹还在慢慢地捻林陷的耳垂:“没关系,师尊可以教我。” 林陷:“……” 郁洱:“您曾经教我尊师重道……可师尊自己分明都还没师尊的样子,怎样教得会我尊师重道?” 他的手顺着林陷的衣衫伸进去,几乎是慢条斯理地将衣物解开,手指从林陷的锁骨擦过去,引起一阵战栗;冰天雪地的,林陷本身就怕冷,有点抗拒地挣扎一下,想躲开他的手,这一挣,他就看见了锁骨上的红痕。之前的痕迹已经消退了,从锁骨到脖颈上不知什么时候叠上了新的痕迹,斑斑点点,看上去很是暧昧。他本身皮肤就白,也细嫩,很容易留下这些东西,甚至轻轻一捏就红,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郁洱的手指眷念地从那些斑驳的痕迹上抚过去,眼神缱绻又温柔。 这感觉太熟悉了,林陷愣在原地——之前的红痕是郁洱留的! “师尊从来没发现过。”郁洱轻声说,“师尊好迟钝。” 他痴迷地看着林陷的身体,又补充一句:“师尊好漂亮。” 林陷:“……” 他心里好笑,这人现在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是怎么回事?他甚至懒得在自己面前装乖了是吗? “谁知道呢。”林陷眼睛一垂,轻声道,“上过我床榻的人那么多,我怎么会注意到谁留下痕迹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情人不小心在我睡着之后留下的呢。” 距离系统的好感值过低警告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林陷从好几个角度试着踩郁洱的雷点,他自己都快不忍心了,郁洱还能强撑着回嘴。 林陷轻轻摸了摸郁洱的头发,不去看他此刻红得滴血的眼睛:“说不定就是你师弟留的。” “你不要再说了。”郁洱堵住他的唇,“不要再说了师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师尊并非光风霁月不近情爱,师尊只是不接受他而已。 师尊的情爱里从来没有他而已。 林陷艰难地将他推开,甚至不得不让系统帮了下忙,他捂住郁洱的唇,隔着自己的手掌向他问:“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死心,那我就从那些人里挑选一个当我的道侣好不好?不过这里面没有你,郁洱。” 话音刚落,林陷身子重重一震,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后刺进胸膛,后知后觉引起钝痛。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林陷甚至没来得及让系统开痛觉屏蔽。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绞紧,阵痛里他意识到是郁洱的昆吾剑刺进了他的心脏。那把剑是好剑,但是戾气很重,不适合郁洱,一旦主人受到刺激,剑会更敏感也更快地做出对主人最有利的反应。林陷不知道这是不是温宜有意为之。 他垂眼,郁洱的眼里一片猩红,显然已经没了自我意识。 系统急忙帮他打开屏蔽,胸口的梗塞感还没散去,林陷下意识松口气,想的是:太好了。能提前让郁洱在这里黑化,那么一切都好办了。这就是天道要的——牺牲林陷,换整个修仙界和明心宗的安宁。 天道要郁洱永远困在林陷的情劫里,无暇去弑他的仙,无法去逆他的道。 他在这个关头想起了竹月。 ——我既不要求你有所成,也不需要你去悟道。我不想你被世人背叛歧视受尽折难后成就你的弑仙,不想让你在天地苍茫里有这一遭苦行。 情伤总比被欺辱折磨带来的心伤好解决吧?林陷狐疑了两秒,将自己代入了一下,觉得这个判断应该不会有错。 那把剑一点一点刺进心脏,郁洱还在喃喃:“师尊、师尊,我爱你,只要你能接受我在你身边就好了,求你了……” 林陷让系统降低痛觉屏蔽的等级,方便他演得更逼真一点。他怕痛,有一点痛觉都会被他自己无限放大,他的脸很快痛得煞白一片,手上完全没了力气,但还在努力地去摸到郁洱的后脑,轻声说: “对,就是这样,郁洱,再刺深一点。” 郁洱缓慢地眨眼,神识浮沉着挣扎。 林陷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以他记忆里所能想到的最极致的温柔用唇去磨蹭郁洱的唇。他止不住咳嗽,鲜血从嘴里喷出,落到郁洱的脸上、被林陷蹭到郁洱的唇上。他想他应该抬手帮郁洱擦干净,手却实在挪不动了。 他看见郁洱的眼里逐渐清明,知道自己的计划还剩最后一步,让系统将痛觉完全屏蔽。 郁洱惊慌失措地扶住他,在茫然中先注意到的是林陷的不对劲。他神色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在林陷身后摸到了自己的昆吾剑。 ……是他杀了师尊。 师尊是对的,他是隐患,是危险,是不稳定因素。 “此身此剑……不求与世与人争强好胜,只求明己心。郁洱……咳、记住这句话。”林陷说。 他几乎快要撑不住自己的眼皮,眼睛眼看就要慢慢阖上,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搂住郁洱的脖颈,在自己袖子里找到那块之前费尽力气还是雕刻得有些滑稽的玉佩。 温热的东西落进郁洱手心里。 郁洱低下头,一块玉。小巧,通透,品质上佳,但算不上漂亮,不如说,雕刻技术算得上拙劣。 是林陷自己雕刻的玉佩。 林陷已经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了,连说话也断续起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 “奖励是你应得的,我不拿它和你换什么,郁洱。” “我只希望你看在它的面子上,看在我三个时辰、以我笨拙的爱意、来雕刻它的面子上……求你照顾好我的师兄师姐。” “我死后都不会想再回来看你一眼的。 “你放心。” 【恭喜宿主完成成就一:基础成就。补完剧情。难度:一星;成就三:报恩。救下整个宗门的人,不让他们被男主杀害。难度:四星。成就奖励共五星;宿主星点余额:十六星。】
第54章 [二十二]廊檐雪番外 火光只轻盈地一闪,橙红色便跳跃进他眼里,将他黑白分明的眼染上火焰颜色。蜡烛点亮了,照开大半房间里的光景。 这里是林陷的房间。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甚至连书架上也不积尘,是郁洱每天打扫的结果。书桌上林陷常翻的那卷闲书还摊开放着,书旁边有一杯放温的茶,茶盏下是还火符,用以确保茶水的温热;近处有一个小碟子,小碟子上的糕点日日更换,今天恰好是桂花酥和竹糕。 一切都鲜活着,透过窗纸照进来的阳光也温暖和煦,落在木桌上平添一分恬静安详的气氛。就好像还有人天天在这里居住生活一般。就好像林陷还活着一般。 郁洱一甩手,火折子上火光熄灭了。 床边的案几上放了一个花瓶,瓶中插着今日新开的花,应季开不同的花,花瓶里也换不同的花,偶尔也会有小院子里的竹枝。床上是林陷——具体说,是林陷的尸体。 郁洱像是怕吵醒他,轻手轻脚地去取了软毛巾用热水打湿,然后仔细地、动作轻柔地替林陷擦洗身子。 师尊好洁,平日里即使用过避尘诀之后也常沐浴清洗。郁洱很害怕哪天林陷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太脏会嫌弃郁洱照顾不力的。 师尊会生他的气吗?说不定会的,但师尊就算生气了也是好看的。皱起的眉好看,紧抿的唇好看,眼睛也灵动可爱,无一寸不好看。 郁洱想到这里难得地轻轻笑了下,他俯身亲吻林陷的额头,对林陷说了“早安”。 打扫、换花、做新的糕点和茶、与林陷说早安。郁洱将这些步骤做成他的固定日常,就好像坚信林陷总有一天会醒过来一样。 他已经许久不推门,日日守着林陷的房间和他的尸体,偶尔有事出门也要先捂上眼,怕看见门外走廊上的积雪,提醒他林陷的血是怎样在雪地上烈烈绽放了一地,鲜艳妖冶,是林陷对他唯一的、最后也最漂亮的告白。 林陷门前到山下这段路他从以前起走过很多遍,走得比谁都熟,闭上眼脚下也不会踏错一步。 林陷不和他告别,不和他说再见,林陷不愿意再回来看他一眼。他连林陷的灵魂都探寻不到。 简抚川在屋子里把自己关了七天七夜,画阵贴符纸,招魂灯被他一遍又一遍点亮,又一盏一盏地灭下去。 林陷就是不在了。 他当真对这方天地没有一点留恋,魂魄似乎不愿在此方世界多停留哪怕一天或者一个时辰。 也是。郁洱想,师尊已经说过了,他不会再回来打扰他的。 林陷死的时候下了雪,他注意到林陷在他的怀中突然渺无声息的时候,全明心宗似有所感一般心悸了一瞬。那时竹月正在自己房间里打坐,突然她茫茫然睁开眼,被莫名其妙不知所起的巨大的悲伤感压得喘不过气。她似要窒息一般跌跌撞撞跑出房间,在心脏空荡荡的不安预感里找到房修文,问他:“小乖呢?” 房修文似乎也才回过神,他似有所感地看向青安峰大殿之后——那里有燃着宗主和所有明心宗内门弟子的魂灯的房间。他好像还记得自己是整个明心宗的主心骨,还能强撑着告诉在此刻因为突然的共感前来的所有人:“林陷的魂灯灭了。” 他们唯一的、用爱意堆砌的堡垒护着长大的小乖,她牵着手一步步数数走过青安峰万步长阶的林林,那个她看着长大、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成熟一点点学会懂事的林陷就是在这时候,突然魂灯熄灭了。 这天已经是仲春。青安峰上的雪还是没化,林陷却好像人间春季的雪,随着春季愈深融化在了天地间。 他就这样不在了,小时候出一次远门都要师兄师姐挨个儿揉揉脑袋亲亲额头的小孩儿这次却忘了和他们告别。 * 他们找到林陷的尸体时,对方正被郁洱抱在怀里。一地的血,渗进地上还没融化的积雪里,一片脏污。昆吾剑还在林陷的胸口,郁洱正在徒劳地给林陷输送灵气。他的眼神没有聚焦,只是呆滞地看着怀里林陷的眼睛,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落一串。 诸环一眼就看出来是郁洱暴走或者说失控才导致了林陷的死。他只愣怔了半秒,本命佩剑顺他意铮鸣出鞘,直指向郁洱。郁洱没动没躲,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和任何举动都毫不在意,反倒是被其他人拦住了。一向稳重冷静的他这次仿佛根本不懂或不打算控制自己的行动,所谓理智全丢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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