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宴摆了摆手,“无碍。”他身上很多都是魔尊的血,他其实并没有受多少伤。 裴书宴转过头,朝沈弃说:“照顾好你师尊。” “青阳,随我去看看其他人。”裴书宴一边朝那些受伤的人走去,一边问跟上来的叶青阳:“二长老来了吗?” 叶青阳担忧的看了江岁晚一眼,在看到沈弃朝江岁晚走过去时松了口气,他跟上裴书宴,回答:“嗯,好的,师尊。二长老去找三长老了。” 裴书宴带着叶青阳去查看其他人的状况了。 沈弃跑到了江岁晚身边,见到江岁晚唇边的血,那相见的喜悦和欢欣立马就被心疼和愤怒吞噬了。 “师尊怎么受伤了?”沈弃去扶他,问:“是谁伤了师尊?” 江岁晚被沈弃扶着站起来,他心脏痛的厉害,一瞬间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 沈弃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江岁晚站稳,看着他满眼心疼的模样,笑笑:“别担心,师尊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想起了什么,问:“你不是外出处理事情吗?怎么跑魔界来了?” 他记得自已来了魔界后,小徒弟就接到了任务下山了,现在怎么会在魔界? 沈弃拿出干净的帕子,轻轻的擦去江岁晚唇边的血,“我完成任务后就回了濯月峰。” 江岁晚被这个过于亲密的动作弄得有些别扭,他不动声色的轻轻偏了偏头,接过沈弃手上的帕子,“我自已来吧。” 沈弃手中的帕子被抽走,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墨黑似鸦羽,他“嗯。”了一声,乖乖把帕子递给了江岁晚。 沈弃扶着江岁晚,继续说:“后面发现师尊还没有回去我就来魔界找师尊了。” 江岁晚闻言微微蹙眉,有些头疼,声音有些冷:“胡闹!魔界这么危险,怎么能说来就来?” 小徒弟最近做事是越来越莽撞了,在灵川的时候乱来就算了,现在又不把自已的安危当回事。 魔界这么危险,要是沈弃自已一个人来,遇到了那些阴险狡诈的魔族怎么办?魔界向来尚武,在这里,只要实力强,就可以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行事。 沈弃心思单纯,又少有社会经历,不知人心险恶,要是遇上了那些嗜血的魔族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江岁晚不敢再想,他看着沈弃身上狰狞可怖的伤口,冷声说:“下次不许再这样鲁莽行事。” 江岁晚平时看似冷漠,但是很少这么严肃和冷漠的对沈弃。 可这次性质不一样,江岁晚发现,自家徒弟有种对自已安危和性命漫不经心的态度,这种对待生命的态度是不对的。 江岁晚叹了口气,看来回去要和徒弟谈谈这个问题了。 沈弃没说话,乖乖听着他的训斥,垂着头,脸色苍白,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江岁晚见状,心想,难道是刚刚自已的话说的太重了? 也是,小徒弟千里迢迢不顾危险的跑过来找自已,一心为了他,结果现在被他训斥了,心头肯定会不好过吧? 差点忘了,他这徒弟看似坚毅聪明,实则是个内心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啊……自已这样一说,会不会伤到徒弟? 江岁晚再次叹了口气,想了想,轻轻抱住了沈弃,像是从前每一处哄他那样,道歉说:“好了,是师尊不对,师尊不该凶你。”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关心别人的前提是要顾及到自已的安危,知道吗?” 沈弃原本因为江岁晚的疏离而郁闷,不过后面注意力就被江岁晚的唇吸引了。 那向来浅淡的唇瓣被鲜血浸透了,而后上面的血迹被江岁晚擦去,露出了苍白的唇瓣。 像是失去了生机的花瓣,脆弱又易碎。 沈弃看着看着忽然很害怕。 沈弃向来不信什么命由天定,什么求神拜佛护佑安宁,他只相信自已。 可是一看到这样子的师尊,经世镜中师尊浑身染血和魂飞魄散的画面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画面像是一把时时悬挂在头顶的利刃,不知何时落下,可是它带来的恐惧却已经把人一刀刀的活剐。 那些恐惧如同一颗种子埋在心间,慢慢的,种子破土而出,发芽长叶,随着时间的流逝日益长大,最后长出了尖利的毒刺和藤蔓,牢牢的缠住了沈弃的整个心脏。 日积月累的恐慌痛苦和着日益增长的爱与欲,催生出来的,想要将他的师尊永远囚在自已身边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就在他脑海中阴暗念头不断翻涌膨胀的时候,江岁晚却忽然抱住了他。 于是满脑子翻涌叫嚣的想法忽然一滞,然后被兜头浇灭。 他又闻到了师尊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如松间细雪,如山间青竹。 他的师尊啊……总是那么温柔。 沈弃贪恋这温柔,可又害怕。 害怕这样温柔的师尊会有一天为了所谓的百姓和苍生放弃自已的生命,永远离开。 “师尊永远都是对的。”沈弃回抱住江岁晚,“可师尊不是别人,是师尊给了我新生,师尊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 “师尊,”我爱你。 那句爱你,差一点儿脱口而出。 可是沈弃知道,他不能说出来。 现在,在师尊心里,他可以是弟子,是小孩,是亲人,唯独不能是师尊的爱人。 沈弃在心里默念,师尊,我爱你。 因为这份爱无法得到他所爱之人的回应,无法被他的爱人认可接受,所以哪怕心中爱意汹涌如海啸,可他面上也只能故作淡漠,强装镇定。 哪怕沈弃现在很想吻一吻他爱人如月般的眼眸,可最后他也只是克制的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江岁晚的脖颈,温声问:“师尊,我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第110章 两个病号 江岁晚心头一震,他一直知道自已在沈弃的心里如师如父,也自已在沈弃那里很重要,但他没想到沈弃沈弃会说出“师尊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这类的话。 江岁晚先是震惊,而后又很感动。 自家徒弟是个知恩图报,情深义重的好孩子,这让他十分欣慰。 江岁晚这样想着,就听到沈弃那句“永远陪着你”的询问。 其实在这几年里,沈弃不止一次和他说过永远陪着自已的话。 可是世界上哪有徒弟能永远陪在师尊身边的? 等到以后,徒弟长大了,有了自已的志向和……自已喜欢的人,那离开师尊是早晚的事情。 沈弃虽是这个世界的大反派,可现在的他并没有杀戮成性,一心想要灭世,想来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大有作为的人。 至于沈弃总有一天会有喜欢的人……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他忽然有些酸酸胀胀的难过,心头一梗,像是有什么堵住了一样,极其不舒服。 江岁晚微微皱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压下那股难过,有些疑惑,为什么想到小徒弟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会离开,他会那么难过? 他明明应该高兴才对。 难道是因为不舍吗?江岁晚琢磨着,或许是吧?以前他养了很久的狗狗离开了他,他也难过了好久好久。 何况现在是他陪伴教导爱护了数载的徒弟。 江岁晚这样想着,一时出神,忘了回答沈弃的问题。 沈弃看着江岁晚苍白的脸,有些心疼,他松开江岁晚,收好所有的喜欢和爱意,转而注视着江岁晚的眼睛。 “师尊不答应也没关系,是师尊把我捡回来的。” 他说:“师尊永远都不可以丢下我。” 沈弃眼睛亮晶晶的,说话的时候流露出几分顽皮的无赖和下意识的撒娇来。 江岁晚回过神来,闻言,被少年的无赖语气弄得有些好笑,他刚想说些什么,心头快要平息下去的那股绞痛忽然翻涌起来。 江岁晚咳了一下,然后偏过头吐出口血。 紧接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师尊!”江岁晚最后见到的就是沈弃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 江岁晚想说,师尊没事,别担心,但是眼皮像是挂上了沉重的枷锁,浑身都没力气,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沈弃抱起江岁晚,擦去他唇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师尊?!师尊你别吓我。” 江岁晚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像是一尊冰雕雪琢的神像。 沈弃医术尚浅,只能看出江岁晚的心肺经脉都受了伤,他给江岁晚喂了护住心脉的丹药,然后朝在场的人喊,“有没有医修?” “这里有危急情况!” 一名老者冒出来,“这里这里!我是医修!” 沈弃立即抱着江岁晚过去,恭恭敬敬的对老者说:“前辈,我师尊受了伤,麻烦帮忙救救他。” “江仙君?”老者捋了捋长长的胡子,对沈弃说:“容我先探查一番。” 沈弃点点头,静静的等着老者为江岁晚治疗。 不一会儿,裴书宴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过来,他见到老者后叫了句:“木老,我小师弟他怎么了?” 叶青阳也赶了过来,担忧的望着脸色苍白的江岁晚。 木樨皱着眉,“江仙君这是被疫种冲撞损伤到了心脉。” “等我看看他的体内有没有疫种,要是有的话,恐怕就……”恐怕什么,木樨没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裴书宴对木樨说:“还劳木老费心。” 沈弃攥紧了拳头,他看着半靠在怀里的江岁晚,内心恨的几乎滴血。 他好恨自已不够强,每次师尊有危险都保护不了师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尊受伤。 他好恨那些伤害师尊的人。 魔尊,疫魔,疫种。 害师尊受伤的人。 在经世镜中的那场浩劫里,人间灾祸瘟疫横行,现在想来,大概率是魔尊搞的鬼。 他得加快计划,尽快解决了所有能威胁到师尊安危的人。 沈弃眼眸冰冷,看向江岁晚时,那冰冷又化成了如水般的温柔。 好在,不一会儿,木樨就开口了:“幸好幸好,江仙君身体内并没有被疫种寄生。”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小师弟身上没有感染疫种应该是因为他提前在自已身上贴了很多防护符咒的缘故。 裴书宴盯着江岁晚苍白的脸,得知他没被感染后也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收到了云霏意的传音,“大师兄,找到黎宿了!” 裴书宴回:“他怎么样?” 云霏意的声音有些沉重,“情况不太好。我这就带他过来。” 裴书宴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黎宿也受伤了,他那身子骨……裴书宴皱了皱眉,心下一沉。 木樨问:“我先帮他调养一下受伤的心脉,谁来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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