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被她的发言一惊,就连隔壁几桌吃饭的动静都小了。 呵,也只有赵县令这般勤政爱民的能教出这样的闺女了。 桌下,陶青鱼拳头握得咯吱响。 周小六一惊,他听自家大哥说过陶青鱼的脾气。 这下真怕他暴起,连忙按住人的手。小声道:“不可,她是县令的女儿。”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周家得罪不气。 小小鸣水县,县令就是天。县令最受宠的女儿,那是万万不能动。 小辈这儿听着勉强能忍,他们也气,但知道捅大了倒霉的是自家。 不止周家人。 同桌的其他人听赵绮扯到周家,心里觉得不合适。 来人家家里吃席的,还真当自己是根菜。长辈都没说什么,要你说。 但他们心里虽同情周家,却也开不了口。 赵绮记仇,得罪了他们自己倒没什么,但她会请自己爹。到时候受害的就是自己家里。 忍一时风平浪静。 陶青鱼青着脸。 偏偏赵绮在鸣水县走哪儿都被捧惯了,只顾自己喜欢。说得更起劲儿道:“你家是不是被村里人缠上了?不是才定亲不久,怎么才过几日就要成亲了?” “难不成是那家人做了什么?或者是那哥儿使了手段?多半是……”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陶青鱼猛地撇开周小六的手,又是熟悉地脑袋一偏。“啊?你说你缠上了个村里的哥儿?” 他很不解大声问:“你用手段缠人家哥儿做什么!” 话一出,整个屋里落针可闻。
第31章 气氛凝滞, 像死水一般停止流动。 赵绮如被当头一棒,人都懵了。 她堂堂鸣水县县令家的大小姐,何时被这样的山野村夫说过! “你!你胡咧什么?” 赵绮头脑发热, 噌的一下站起来,手指着陶青鱼哆嗦。 陶青鱼一脸无辜,嗓门依旧亮堂。 “胡什么?我不姓胡。”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赵绮脚一跺, 没等跑呢,周小五立马扑过去将人拉住。 不能走, 一旦走了就更不好收场了。 “赵姐姐, 他耳朵、耳朵……” 陶青鱼给了小姑娘一个安抚的眼神。 放心说, 大胆说。我大度,我不计较。 周小五眼睛一闭,道:“他耳朵你也知道的,你大人有大量, 肯定不会跟他计较的对不对?赵姐姐人美心善,县里人人夸赞。我们都是以赵姐姐为榜样……” 赵绮恨恨扫过其他人。 她气起来丝毫听不进别人的话。 但手捏着今日特地穿上的衣裙,瞥见裙上的一抹蓝。她抗拒的身子微松。 周小五看有戏, 立马将人扶着坐下来。 周小六赶忙跳下凳子招呼其他客人:“各位叔叔伯伯快快用饭, 菜都凉了。大家吃好喝好啊。” 众人立马转身回来, 当是什么都没发生笑着推杯换盏, 喝酒吃饭。 赵绮狠狠瞪了陶青鱼一眼。 她慢慢抚平下裳被捏出来的褶子,端着大小姐的姿态坐下。 后续再没听见什么闲话, 陶青鱼却是吃不下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桌, 陶青鱼去院子里打算消消食。不巧, 赵绮也在。 “赵妹妹, 你都知道那是乡野村夫,何必跟他们生气。”听声音, 是刚刚同桌的一个哥儿。 “要你说!” 女声从树后传来,端的是傲慢恶毒:“本小姐从不说假话。” “秦家那小哥儿能攀上周家本就奇怪。明明我爹早有打算……偏偏周家搪塞说周令宜有喜欢的人,既是喜欢的人如何会这样仓促成亲。” “多半是那小哥儿见了周家底蕴爬了床,以清白相逼,周家才……” 陶青鱼讽刺一笑。 他回头,院中灯火通明。周令宜满脸喜色,跟客人喝得醉醺醺。 清白相逼…… 这世道,同为弱势,她可知名声对一个哥儿有多重要。今日闹这一出要传到竹哥儿耳朵里,那小哥儿绝对会头头躲起来哭。 这处是树丛,只有少许光斑传过来。 陶青鱼隐在暗处,双眼幽亮。 月上梢头,宴席渐渐散去。周家人将宾客送出门,门外马车如流水,一辆一辆地离去。 陶青鱼站在巷子拐角,目光紧盯着其中一辆最豪华的马车。 他捏着手中东西蠢蠢欲动。 真看得专心,身后传来窸窣响动。陶青鱼还以为是老鼠,结果腰上忽然被戳了戳。 陶青鱼险些跳起,转身就见一高一矮的周小六跟周小五。 “你们做什么?” 周小六将陶青鱼手里的布袋子拿走,晃了晃,里面是蛐蛐儿。 “蛐蛐顶什么用。” “用这个。”周小五篮子往陶青鱼手里一塞,自己先拿了两个出来。 周小六亮出一口白牙,先把布袋子飞快别在身上,嘻嘻笑着也拿了两个。 陶青鱼欣慰。 他拿了方问黎之前给他的披风往头上一遮,抱住篮子安静等待。巷子不算宽,马车几乎是擦着拐角这过去。 陶青鱼手上用了巧劲儿,一篮子臭鸡蛋直接从马车窗口里一倒。 两小的趁机往里一砸,随后抓住陶青鱼拔腿就跑。 马车前,赵家的人依旧赶着马车。 马车里面的人像被砸懵了,许久才尖叫一声:“什么东西?” “啊——” * 周家。 酒过三巡,周家客人走得七七八八。帮周令宜挡酒的方问黎此时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语。 “从流,屋里收拾了。今日你也辛苦,就在这儿歇息吧。”周令宜的爹周密走过来,想将人请进屋。 方问黎过了一会儿才摇头,看着门口不言不语。 “爹不管他,他望夫郎呢。” 周家父母相视一笑。 吴婉娘:“好,我让人在这儿看着。你先回屋吧。” “对了,看见小五、小六了吗?” 周令宜快步走远,边走边道:“回屋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周小六跟周小五被陶青鱼一手带一个,进了家门。 “呼、呼……”周小五跑得气喘吁吁,身子一歪,靠在自己弟弟身上累得双眼发晕。 “不跑了,不跑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起初是他们带着陶青鱼跑,后头变成陶青鱼带着他们跑。 为了不被认出来,他们从东边跑到西边,走了几条巷子最后又绕回来。 要是草包县令能找出来,算他们鸣水县有福。 周家夫妇忙下去将两个小的扶好。 “你们这是跑哪儿去了?” 周小六不敢说,只对着自己爹娘乖巧笑。 “你们那屋里的事儿我们也听说了。实话实说吧,刚刚是不是做坏事儿去了?”周爹是心平气和地询问,半猜到了也不生气。 周小五默默往陶青鱼身后藏。 陶青鱼平复了呼吸,他认真行了个晚辈礼道:“席上那事儿是我没沉住气,给周家招了麻烦,实在对不起。” 吴婉娘笑着将他扶起。 “该是我们谢你。” “竹哥儿现在是我周家的夫郎,是我们做得不够好。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放心,那边不敢再说第二次。” 陶青鱼听吴婉娘的意思就知道他们是能护着人的,他心里的憋闷也就散得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好,那……”吴婉娘正转头找方问黎呢,人家就到了陶青鱼后头。 她了然一笑。 “我让府里安排马车送送你们。” 陶青鱼抬头看旁人。 方问黎却没个表示,只安静看着他。凤眼清润,比平常多了些水色。 陶青鱼看他没动,只能略显尴尬地冲周家夫妻笑着点点头。 上了马车,车夫先送他们回方家。 陶青鱼让人在外面等会儿,自己跟方问黎说完话就出来。 屋里烛火亮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陶青鱼在前,方问黎垂眸踩着他走过的地方一步步跟在后面。 “主子,小鱼老板。”阿修听见动静出来。 闻着的方问黎身上浓重的酒味儿,瞧他一眼,阿修立马倒回屋里熬醒酒汤。 “去哪儿说?”陶青鱼问。 等了半天不见人带路,陶青鱼略显疑惑回身。“你喝醉了?” 方问黎身子微晃,手轻轻碰上陶青鱼的肩膀。 像大猫试探水中的鱼,一触即离。 “没有。”他压着睫毛,低声道。 陶青鱼看了一眼自己肩膀,点头:“就这么站着?也行。” 阿修听完两人对话,连忙从厨房探头出来道:“哪能站着,正屋开着门呢。外面冷,小鱼老板去屋里。” 外面寒风是吹得人冷。 今晚月色好,月辉落在方夫子随风轻动的衣摆。 陶青鱼瞥了一眼,率先提步进屋。 屋里暖和,陶青鱼跟方问黎分坐桌子对面。 他将披风解下放在身前,打算拿回去洗了再还给人。 外面车夫等着,陶青鱼不想耽搁人多少时间,开门见山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方问黎忽然浅笑看着他。 单边居然还有酒窝。 陶青鱼别开眼道:“别看我,说话。” 方问黎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一手随意搭在桌上,脑袋微歪,漆黑的眸子装满了对面的人。 “你不说,那我先说?” 陶青鱼略微坐不住,干脆道:“成亲我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但是现在家里还有事,我想再过段时间。” “你看五六月如何?” 方问黎半阖着眼,狭长的眸子紧盯着陶青鱼。 “如何?”陶青鱼愈发坐不住。 这人是想让他猜? 方问黎轻轻眨眼:“嗯。” “好。”陶青鱼微微松了口气,“还有,成亲的话只需要让你觉得必须知道人知道就行,不大办可以吗?” “嗯。” “我就这两个问题,其他的你有什么要安排的吗?” 方问黎:“嗯。” 陶青鱼无奈。 他撑着桌子,前倾着身子眯眼仔细打量坐着的人。“你是不是醉了?” “没有。” 看起来是没醉。 脸还是那么白,除了眼中水光多了些,话少了些,没其他变化。 “人家等着,没有我就先走了。”他抬了抬手,“这披风我拿回去洗好了给你。” “嗯。” 陶青鱼起身。 正要走,袖子忽然被轻轻拉住了。 陶青鱼低头,袖口处捏着两根白得透明的手指。“还有要说的?” 方问黎瞬间坐直,凤眼一眨不眨盯着陶青鱼。 陶青鱼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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