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年拉车卖鱼的陶青鱼面前,秦竹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看着马上要上钩的鱼儿跑了。 往进福巷里面走,见人少了,陶青鱼才停下来。他拍拍胸口,喘了口大气。 “也忒吓人了!” 秦竹急得跺脚:“哪里吓人了?!人家长得斯斯文文的,个儿也高,外表看着至少跟你合适。” 陶青鱼:“没瞧见人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那体格儿弱得,几斤鱼怕是都提不动。” 秦竹简直要被他气哭,眼眶红红道:“哪有那么夸张!” 紧随而来的方问黎脚下一顿,看着哥儿的红色衣角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 待心跳平稳,才似无意走了过去。 “小鱼老板。” “方夫子?” 这么快就出来了? 秦竹见是方问黎,脑瓜子转了转,立马撒开陶青鱼的手。 跑了一个不能跑第二个! “我去周氏医馆等你哦。”他说完扔下陶青鱼就走,半点不给人留反应。 陶青鱼错愕:“秦竹!” 方问黎手指微动,轻声道:“已经走了。” 陶青鱼默默收回伸出去的手。 这叫个什么事儿! 搞得他跟方夫子有一腿似的。 对待老顾客,陶青鱼还是很友善的。他露出一抹笑:“方夫子,好久不见。” “小鱼老板,好久不见。”方问黎温声道。 他目光如月,轻柔笼罩陶青鱼全身。 今日的哥儿很不一样。 从来都是粗布绑着的发丝散了一半下来,一缕在肩上披着,面上落着红绳绑的细辫。 短打换成了长衫,红色衬得人气色极好。 像春日的山,生气蓬勃。 他其实很适合这样明媚的颜色。 陶青鱼打了招呼,又不需要卖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只隐隐感觉此时的氛围有点怪怪的。 怪得他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秦小竹这个不靠谱的,怎么就扔下他跑了。 哥儿的情绪很好懂。 方问黎主动道:“小鱼老板刚刚是去了枫阳湖?” 陶青鱼:“去了。” “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就是小鱼老板。”方问黎说着话往前走,陶青鱼也只得跟上。 陶青鱼:“也没什么,只是去看看热闹。” 想到刚刚在亭子里的事儿,方问黎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我的学生在那里办了一场论辩会,让我当个评判。也无甚可看的。” “如今天冷,外面呆着受冻。正好不远就是我家,小鱼老板可否赏脸去坐坐?” 陶青鱼摇头:“不用了,我朋友还等着我呢。” 方问黎:“也好,我要去周氏医馆拿点药,顺路一起?” 陶青鱼还能说什么。 “一起就一起吧。” 方问黎眼底笑意一闪。 “那烦请小鱼老板等我一会儿,我先回家拿一样东西。” “好。” 方问黎走了,陶青鱼赶忙搓了搓胳膊,在原地狠跺了几脚。 秦小竹,你给我等着! 肩上一暖,陶青鱼吓了一跳。 稍抬头,头顶又被盖了帽子。 一时间,暖意将自己彻底包围,陶青鱼都想原地打个盹儿。 方问黎:“看小鱼老板穿得单薄,回去还有一段路,这新做的披风小了,放在我这儿也是无用,就借与小鱼老板了。” “走吧,去医馆。” 他先一步踏出去。 陶青鱼看着他背影,呆呆地伸手出来,抓住披风毛绒绒的边缘。 “小鱼老板?” 方问黎看他没跟上,转身等人。 他面色很平和,虽送了披风,但将距离把握得刚刚好。 陶青鱼承认自己心漏了一拍。 “来、来了。” “这披风,你还是拿回去吧。” “不拿。” 陶青鱼错料他反应,又是一噎。 “不拿。”门后,阿修怪腔怪调重复方问黎的话。他看着手上的红色毛毛,腮帮子鼓起一吹。 深藏功与名。 * 周氏医馆。 周令宜等秦竹一走,自己就回了医馆。本以为秦竹已经回去了,但谁料到还能再再医馆相遇。 “阿竹。” 秦竹冲他弯了弯眼睛:“我来里面躲躲雪可以吧?” “自然可以。” 医馆人来人往,还有病人,周令宜直接将他带到自己休息的房间。 门开着,坐在里面的人刚好能看到铺子里的情况。 周令宜猜也知道秦竹为什么一个人过来。担心人受风寒,他出去提了一壶热乎乎的姜茶来,给秦竹倒上一杯。 秦竹:“你去忙,不用招呼我的。” 周令宜看哥儿没半点不适应,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嘬着。辣到了又暗自吐舌头,像小兔子,越看越可爱。 周令宜忽然生出了一股将他捧在手心里揉搓的冲动。 “今日不是我坐诊,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 秦竹:“嗷。” “小鱼老板呢?怎么只见你一人?” “小鱼被猫叼走了。” 周令宜被他说的话逗得一笑。本来儒雅的外表笑起添了几分风流,像芝麻汤圆露出了一点点黑心。 “什么猫?” “夫子猫。” 周令宜:“原来是方夫子啊。” 秦竹眼睛一亮:“你知道!” “我怎会不知。” “那你说说,方夫子经常去小鱼那里买鱼是不是对小鱼有那什么?”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你不要绕圈子。” 周令宜想到方问黎之前的话,道:“他们的事儿,阿竹还是不要插手了。至于方夫子是不是对小鱼老板有点什么心思……” “喏,你可以自己观察。他们来了。” “这么快!” 秦竹正觉得某人不行呢,忽然注意到了陶青鱼身上的披风。 很显然,这不是小鱼的。 但又奇怪,这披风是蓝色的,适合哥儿。小鱼穿在身上长度非常合适。 就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小鱼可不舍得自己花银子做这么好一件披风。 秦竹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转着转着,看向周令宜那对方夫子笑得一脸打趣的脸上。 哦~他懂了。 周令宜:“方夫子来我这医馆做什么?” 方问黎:“拿药。” 周令宜心里呵呵笑:这人撒谎是半点不慌,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行,去药童那里登个记。等人叫。” 方问黎真就点点头,在药童怀疑的眼神下写了自己的名字。 陶青鱼抓住刚刚跑掉的秦竹,咬牙道:“阿竹,回去了。” 秦竹:“那周大哥我走了。” “我让人套马车送。” 秦竹笑着拒绝:“不用,我们走着暖和。” 还没定亲呢,交往要适度。不然会讨人说的。 “那……”周令宜看了一眼陶青鱼身上的披风。这会儿他忽然就觉得方夫子做事非常的周到。 他怎么就没给未来夫郎准备点什么东西呢。虽然竹哥儿穿得挺厚,但冬风可不是吹吹玩儿的。 陶青鱼两人走了。 不过没用脚走,而是破天荒地花了几个铜板坐着专门拉客的驴车走的。 医馆内。 方问黎忽略周令宜脸上调侃的笑,走到药童那儿,极白的手在自己的名字那处点了点。 “病好了,不用看了。麻烦将名字划掉。” 小药童不懂,但照做。 周令宜:“哼,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脸都不要了。这年都快过了,说好的今年能将人娶进门。” 方问黎:“彼此彼此。” “走了。” “这就走了?” 周令宜追出去,直接追到了方问黎的家门。 “做什么?”方问黎堵住门。 周令宜嬉皮笑脸:“帮个忙。” 方问黎示意他说。 “让我看看你都给小鱼老板准备了些什么东西,我借鉴借鉴。” 方问黎:“自己想去。” “何必这么小气。”说着就往屋里冲。 方问黎:“阿修。” 阿修举着个锅铲从厨房里蹦出来,张开手臂挡在周令宜面前。“周大夫日安。” “不安。” “周大夫,给自己夫郎的东西,看的是自己的心意。小的觉得还是自己花了心思的,夫郎才会喜欢。” “哼,不给看就不给看。” 方问黎:“阿修,送客。” 周令宜手一举:“不用!我不走。在做饭是吧,添我一双碗筷。” 方问黎不管他,独自进了卧房换衣。 衣柜柜门打开,里面衣服分两边。 一边是黑青色居多,宽大许多。 紧挨着的另一面颜色多样,小了些。放着披风那一处露了一点空隙,明显是刚刚拿了件披风留出来的。 夫郎没过门,方夫子就已经把夫郎要用的东西备齐了。
第15章 泥泞的回乡大道上,驴车停下。 陶青鱼跳下车,回身扶了一下秦竹。又掏出钱袋子给了车夫六文钱。 “哥儿给过了。”车夫是个老者,笑着看向秦竹。 陶青鱼收回手,拉着秦竹到一边:“说,什么时候给的。” “就车上啊。” “哎呀走了!外面好冷。”秦竹拉着陶青鱼往那长长的下坡走。 “往这边。”陶青鱼将银子放钱袋子里,带着秦竹钻进侧边的小路上。 他举着伞。 路窄,秦竹挽着陶青鱼的手跟他挨紧了才能走。 雪大了,落在伞面上叮叮咚咚。两人藏于伞下,走得缓慢。 “小鱼,我们为什么不走大路?” “近。” “小鱼你别睁眼说瞎话,明明咱们在绕路。” 陶青鱼一本正经道:“要是给你爷爷看见你跟我出去,你猜他会不会把你关在家里。” 秦竹不服:“小方叔来的时候我阿爷看见了的。明明是小鱼你不想遇见村子里的那些人。” 陶青鱼唬不住他,摆烂道:“你都知道了,还说出来做什么。” 秦竹气道:“小鱼又不是见不得人。” 陶青鱼摸小黄似的,安抚地在他脑袋上顺了两下毛,笑道:“不是见不得人,是嫌烦。” “也是,村里人嘴巴可多。” 他们走的这条小路是从回村的主路边延展出来的。 小路从村子边的坡地一绕,穿山过林,经过人少的西边能直接到家门口。 这条路走的人少,草多。 脚踩在上面沾染的泥泞也少些。 走不到半刻钟,就是陶家的草房子。 两人刚出现在院外,院里小黄嘤嘤叫唤着跑出来。 屋里围着烤火炉子坐一起缝缝补补的几人抬头就盯上了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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