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午夜似乎下了场花瓣雨。 零落的香槟玫瑰汁水沁了满地,无助无声的挣扎哭泣。 纤白的葱指短促的扬了一瞬,想要逃脱,又重新被抓回,在摇椅沉闷又逼仄绵长的嘎吱声响里逐渐无力。 * 连夏终于获得了部分的自由。 薛定谔的自由。 指的是他重新获得了手机和电脑的使用权,但仍然没有任何出门的可能。 不过这样描述也不准确。 在瞿温书在他身边的时候,连夏是可以出去走走的。 当然,其余更多时候,他被娇养在销金窟的金笼中,使用着最贵的空气和水源。 他跟瞿温书像一对亲密的恋人,一起去看了别墅周边的名胜古迹,也看了建在不远处的顶级度假村,于是越发确信单凭自己,恐怕很难从这个地方离开。 不过没关系。 他会表演。 日子一天天的走过。 连夏和瞿温书契合无比的接吻,拥抱,像是爱意在生活的点点滴滴里不断蒸腾。 在某一天被瞿温书搂在怀里给他打领带时。 连夏接到了通越洋电话。 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是国外来的电话,因为连夏必须一边抵抗瞿温书的亲吻一边扣好领带夹—— 等他好不容易送走瞿温书,接起电话时。 才听到那边的发音非常意式,甚至夹杂着几个意语词汇。 连夏的英语还算不错,意语纯粹文盲。 他只好告知对方请用英语重复一遍,才知道原来是之前他挂在国外中介上那个岛屿已经有了卖家,现在正在进行交易,需要跟他最后确认账户信息和户主资料。 天降横财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连夏开开心心的确认好信息。 中介像是随口问道:“连先生,在我们这边,前任主人一般会为新主人送上一份祝福。你有需要向新主人转达的祝语吗?” 祝福这东西一点不值钱。 连夏随口就来:“哦,那我祝他事业蒸蒸日上,爱情幸福美满。得偿所愿,拥有自己最爱的人。” 中介在那边转达过去,片刻后又道:“连先生,新主人说,很感谢您的祝福,但他的爱人现在不在这里,而是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去了别人身边。” “啊,他爱的人这么辣鸡啊?” 连夏赚了钱后往往非常好说话,“没事,真的喜欢就去强迫,强迫不到就下药,只要肯努力,必定能胜利!” 中介:“……” 中介沉默片刻,想必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连先生。” 中介道,“新主人非常感动于您真挚的祝福,想要送您一幅画作表示感激。请问您资料上的地址如今还在使用吗?” “不是诶。” 连夏想了想,“前阵子搬家了,我给你现在的地址吧。” “收到,连先生。” 中介非常礼貌,“画作会由国际特快寄出,希望您会喜欢。目前岛屿收益已经全部支付于您的账户,请您查收。” 和宋勘母亲那儿骗来的区区八千万不同。 一个太平洋岛屿的价格让人咋舌。 连夏支着脑袋数了好一会儿零,才快乐的跑下楼,去香槟花园田里晒太阳。 最近正值换季。 连夏脆弱的身体已经又病了好几次,好在这套别墅里几乎配全了所有的抢救设施,连随时待命的医生都有六名。 瞿温书最近也有些忙碌。 据说是因为瞿老太爷也病了,医生说情况不妙,要求家里人特别注意。 这代表着连夏更加自由。 瞿温书不在家,就不会有人按时按点压着他理疗吃饭睡觉按摩。 他可以一只窝在一个地方,像只猫似的从早到晚。 玫瑰花田在风中摇曳。 连夏眯了眯眼,向远处望去。 这里走出去不到两公里,是一处还没有建设完全的村子,每天早上五点半会有大巴车来拉村子里的农户去农贸市场售卖交易生活物资和果蔬产品。 然后大巴会继续往前开,一直开出B市,到达市外的县城。 离开B市意味着离开现在所有的生活。 包括稳定的生活,甚至包括现在这套对他的身体机能维持最有效的房子。 或许以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住一个人在外居住,或许每一顿在寻常人看来美味的外卖都会让他胃部出血。 但无所谓。 他要自由。 他要很多很多的可以淹没自己的爱,要坦诚的拥抱和不断更新的血液。 可瞿温书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们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也不会拥有一个好的未来。 日暮垂垂。 黑色的卡宴停在如古堡般的别墅草坪外。 连夏跳进瞿温书怀里,以往苍白的脸上到底染上几分血色,显出种生机和活泼。 他用腿勾住瞿温书的腿,整个人都像是挂在男人身上:“有什么礼物?” “有你爱吃的南城糍糕。但只能吃一块。” 瞿温书用左臂由下至上撑住连夏,右手压住少年的后脑扣下来,深吻。 直到连夏软了身子。 瞿温书才亲手拭干怀中人盈盈水意的唇,“明天有个慈善晚宴,你在圈里的熟人都回去,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耶。” 连夏向来很爱热闹,眉宇间被养出来的骄矜自然又高傲,“你记得给我准备好衣服,所有都要早秋的高定。然后我要开你车库里那辆限量款的拉法……” 瞿温书神色越来越深,索性将人抱了起来。 正要往屋内走。 几名保安却开着巡逻车带一名快递员赶了过来:“瞿先生,连先生。” 瞿温书将连夏半按在怀里,目光很冷:“什么事?” “是这样。” 保安擦了把汗,“这是国际特快的送货员,说是连先生到了一幅画,我已经确认了信息,的确是连先生的。怕耽误时间,就赶忙给送过来了!” 保安巡逻车上的确放了一幅画。 根据包装来看画幅应该尺寸不小,约莫长宽各三米左右。 包装的非常精美,就算经过长途货运,也没有丝毫损坏。 快递员将画从车上卸下来,客气的道:“因为画作保价贵重,还得请连先生当面检查确认,然后再签字签收。” “哦。” 连夏从瞿温书身后绕出来。 画框上贴着国际快递的信息,邮寄人是那家中介,收货人是自己。 大概就是中介所说的那座岛屿的新主人所送的画。 也太客气了。 连夏熟练的从瞿温书兜里摸出把瑞士刀,对着画作磨刀霍霍:“那我拆了。” 外层的包装脱落,内里的画作包装在塑料膜布里。 快递员帮连夏一起拉开布膜。 瞬间,整张画的模样便清晰的显露出来—— 那是一张色彩非常浓郁的人物画。 更精确的说。 那是一张……侵犯意味极强的油画。 整幅作品由厚涂风格画成,画风诡谲阴冷,色彩奇异壮丽。 一只黑色的蝴蝶翕动它巨大的羽翼,腾空而起。 翅膀上的金粉随之散落,在雾霾弥漫的深蓝色天空中斑斓四溅。 而蝶翼之下—— 未着丝缕的男孩以近乎献祭的姿态瀑露于祭台之上。 半空中的来自东方的丝绸垂散而下,半遮半掩,却更像是某种引诱。 而正中央的少年像是必须依附于那只蝴蝶,才能保全自己最后的一丝体面。 祭台之下。 无数面一字摆开的长镜,清晰无比的折射出祭品的脸。 漂亮的桃花眼水光潋滟,艳丽苍白的线条和容貌引人垂涎。 那是现在的连夏。 在一片死寂之中。 所有人都看清了右侧位置的两行字。 像是为了能让欣赏者更彻底的看懂。 这位画家特意在意大利语后重新标注了中文。 ——当风起之时。 ——你属于我。 落款。 MR.seven。
第二十一章 在压抑又窒息的死寂里。 只有瞿温书维持了最彬彬有礼的风度。 他甚至亲自从送货员手中接过了画, 问:“哪里签收?” 送货员呆滞许久:“……这,这里签字就可以了。” “好。” 瞿温书露出个格外温和的笑,“对了, 方便告知我寄件地址么?” 送货员:“当,当然可以。” 送货员翻出邮寄单:“先生, 您看。” 瞿温书微微眯眼,片刻后道:“真遗憾……是房屋中介。” 明明今天室外温度并不算高, 送货员却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冒了一身冷汗:“签收完成了,祝……祝几位客人生活愉快。再见。” “辛苦,再见。” 送货员看到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万分客气的向自己颔首示意, 接着有力的手臂全然占据般揽上站在他旁边的那人—— 和周身矜重的男人不同, 站在旁边的那人几乎分不清究竟是少年还是已经成年,只看得出种雌雄莫辨的漂亮。 又似乎因为久病,脸色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于是格外对立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交杂缠绕,愈发显得艳丽又脆弱。 男人微微俯身,像有万般怜爱似的吻了吻身边人的唇角:“宝贝, 不跟客人说再见吗?” 于是那似是病重的少年终于扬起脸,偎靠在男人怀中抿了抿唇。 像是忍了又忍,终归没能忍住,开口道:“送的很好,下次别送了。” 送货员:“……” * 虽然人在鱼塘飘, 风风雨雨多少会挨刀。 但回旋刀碰巧在寄人篱下时打在身上多少会造成很多问题。 但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 瞿温书在家的时间连夏几乎不用自己走路, 他对将连夏时刻抱在怀里留在身旁像是有某种癖好似的执念, 也愈发轻而易举的就能将连夏一手揽住。 准备好晚餐的客厅内灯火辉煌。 映照着跟在后面被几名保安抬进来的那幅画越加清晰动人。 由于画面太过限制, 在刚才的惊鸿一窥之后,原本褪下的塑膜重新封回了画面上, 遮住了一切旖旎的景色。 隔海运输的重金属画框落地声音沉重。 几乎是在画框落地的瞬间。 被瞿温书抱在怀里的连夏就勾上了男人的脖颈,无限主动的吻了上去:“庭书哥哥,我爱你!” 保安:“……” 佣人:“……” 瞿温书没有丝毫要拒绝连夏动作的意思,却不动声色用自己遮住了厅内其他人的视线。 他沉而冷的声音开口:“放在那里,其他人都出去吧。” 屋里没人可不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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