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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诚微微一愣，随即憨憨地笑了笑说：“我还以为少爷动了真心，舍不得把人家送到南云路去了。说起来少爷玩过的不少，不过这么正经的倒是第一个，那位夏先生好皮囊，只是要真是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少交代才好。” 顾奚切了一声，懒洋洋地说道：“我跟我大哥用给什么交代？瞎操心。说吧，南云路到底怎么了？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少爷我就把你扔那儿去。” “少爷你可别吓唬我，就我这一身皮肉，这副相貌，去南云路不是浪费吗。”王诚摆摆手说，“那边挂电话来是催少爷快点过去，再晚一点，就要错过最好的时候了。” 顾奚偏头看了他一眼，王诚摸摸脑袋，又说：“对了，还有大少那边说让您找个空回去兄弟们聚一聚，您这带着伤不好好养着反而成天乱跑，大少担心得很。大少说，您要真有什么感兴趣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会给您弄到手，不过玩玩倒是无所谓，就是玩得疯一些，有顾家在后面撑着总能让您如愿，但有些分寸，少爷应该还是明白的。” 分寸？ 这两个字出现在原主那位大哥嘴里，可实在是太可笑了。 顾奚心下冷笑，脸上还要摆出一副不耐烦听的神情，绕过王诚坐进车里，翘起腿说：“行了你个老妈子，成天见的唠叨烦不烦啊。过来开车，现在去南云路，明天我就去大哥家兄弟团聚，行了不。” “得嘞。”王诚眉开眼笑。 南云路和靖安街隔了三条街，也算是个有点身份的人才住得起的地方，除了纭安的富人之外，一些外国人也喜欢在南云路造独栋的小洋房居住。 王诚好似被那天的刺杀吓破了胆子，把车开得如同龟爬，顾奚觉得自己都能数出路边那位大腹便便的西洋人脸上长了几个瘊子。 王诚是个真话痨老妈子，几分钟都安静不下来，一路上叽叽喳喳仿佛这辈子没说过话一样，很难想象原主居然这么多年都没被他烦得把人给毁尸灭迹了，可见这位“心腹”在原主那里不是一般的受宠。 只是不知道那位原主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多年，王诚从来都不是“为他”工作的呢？ “哎，少爷，到了。”王城把车停稳，顾奚看着车窗外精致的小洋楼，难得觉得头疼。 他实在不太想去面对原主那变态的兴趣。 管家早就得了消息，赶过来恭恭敬敬地帮顾奚打开车门，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有点兴奋地搓着手，压低声音说：“少爷可算过来了，再迟几天，估计就不能像现在这么美了。” 顾奚颇有兴味地一笑，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问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是是是，已经都准备好了。”管家笑得看不见眼睛，跟伺候太后的小太监似的弯着腰打开门，“您要知道，这一位本来就比旁人更柔软些，说句不中听的，天生就该吃这口饭，那师傅都说了，能见着这么一位，那真是让人觉得眼睛都亮了。” 是眼睛都要瞎了才对吧。 顾奚暗暗地磨了磨牙。 和外面的精致秀气完全不同，洋楼里的光线十分晦暗，简直像是鬼屋。墙壁上挂着很多油画，画面的主体都是纤细苍白的人形，背景则是灰暗阴沉的深林。 画中之人浑身赤/裸，身体如同蛇一般柔软，被摆成各种各样放浪的姿势，缠绕着漆黑的长发，双手缚着鲜艳的红绫。画中人面容各不相同，却都涂抹着妖艳诡异的面妆，乍一看好像志怪小说中隐藏在乡野勾人心魄的精怪。 顾奚对这样阴森可怕的艺术不敢苟同，然而原主痴迷于此，他的脑子大概是真的少了某根筋，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也正是因为他疯得可怕，才能在这吃人的顾家全须全尾，甚至可以说如鱼得水地活到现在这个年纪。 管家把顾奚引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躬身推开。顾奚深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准备，才装出一副兴奋得眼睛都要发光了的样子推开门。 大片大片的红绸上躺着一个赤/裸的男人，跟原主画中一样，柔软，纤细，苍白，无力，只是脸上素白，还没有上妆，如果夏疏桐在这里就能认出，这就是几月前据说回乡娶妻了的那位隆安院的肖老板，肖怀玉。 肖老板软绵绵地躺着，显然已经神志不清，红绸边摆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胭脂面妆。顾奚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走上前轻轻抬起肖怀玉的脸，用手指沾了胭脂揉在那张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 肖怀玉感受到人的温度，挪动着身体靠近顾奚，柔顺地将头靠在顾奚的膝盖上。 真是作孽。 第93章 杀死重生者的方法（八） 顾奚问道：【系统，这个人还有救吗？】 系统嘲讽地轻笑一声：【居然问起这个，我倒没看出来，宿主你还是个善人。怎么，就算还有救，你能救吗？】 【随口问问罢了。】顾奚手指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为膝上的人上妆。 这是原主手上的不知道第多少条人命，但他到底不是原主，没有要他为原主欠下的孽债偿命的说法。 从第一个世界开始到现在，除开攻略之外，他都面对着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 首先，他必须要活着，并且要保证目标和迦南在任务完成之前必须活着。 这个世界，他必须做一个让他那位大哥能够安心的，没有野心的疯子弟弟才行。 顾奚并不会画画，不过好在系统在这种程度的事情上还不会坑他。顾奚一边在房间里准备好的画布上涂抹着色彩，一边重新琢磨原主的记忆。 原主在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被送去了西洋……这个年代，有钱人家的孩子去西洋留学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但一般来说，会送得这么早吗？而且原主在西洋十年，从来不曾回国，也不曾见到过任何一位亲人，简直像被隔离了一样。 原主十岁以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只有一个大概的概念，就是自己一直被纵容宠爱着。虽说从年龄来看，小时候的事情记不清了也很正常，但总归会有那么一两件事印象深刻，但是没有。 原主并没有完成学业，但却被他大哥顾衡以父亲病重为由叫了回来。 但一直到现在，距离他回国也有快十天了，他却始终没见到那位所谓“病重”的父亲。顾衡告诉他，“父亲情况已经稳定，只是需要静养，如果知道你受伤了肯定会心急，对他身体不好，你还是彻底养好伤了再去看他吧”，拒绝了他提出的见面的请求。 原主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被叫回来？ 系统突然开口：【宿主，虽说现在打断你的思路不太好，不过有件事，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 【夏疏桐痛苦值，百分之六十。】系统笑着说道：【就在刚才，夏疏桐的邻居，也是一直帮忙照顾目标的那位老人和她的孙子，被几个东洋人在家里杀害了。】 顾奚一愣，问道：【为什么？那老人跟东洋人没什么关系吧？东洋人在纭安随便杀人，这不是挑衅吗？西洋那些人不会放过这个整治他们的借口，他们是神经了吗？】 系统：【这的确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不过到底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和独孙相依为命的贫穷老人，西洋人也不会过于大动干戈，他们应该也是瞅准了这一点，至于原因……】 系统停顿了一会儿，笑道：【东洋人查出，那封写明了你的行踪，并且煽动了他们对顾家幺子动手的信，是顾家的对头赵家借着那个小男孩的手传递到他们手上的。可是刺杀你的计划失败了，他们的身份还暴露了，顾家本就不喜东洋人，这下更是对他们的生意和势力大肆打压。他们损失不小，总得找人泄火，妄动赵家麻烦太大，所以那对祖孙就成了牺牲品，仅此罢了。】 【不可能，这太不合理了。】顾奚笃定道：【赵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用一个外人来传递这么重要的消息？而且原主回国是突然定下的，车子的行驶路线是原主自己临时决定的，原主甚至一时兴起没有准备回家，而是绕了一圈往崇德女高去了，他们是得有预测未来这种大神通才能提前写好那样一封信吧？】 【的确，不合理。】系统轻轻笑了笑：【不过这就是我现在获得的情报，更多的……既然宿主你那么聪明，不如自己猜猜吧。】 顾奚往画布上添了一笔艳红。 顾奚：【夏疏桐和目标，什么反应？】 系统：【夏疏桐差点冲出去，被目标死命拦下了。】 顾奚咬了咬牙，有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原主一回国就遭到了诡异的刺杀，对方就像知道他的行踪一样埋伏在最合适的地方，如果没有系统，他必然就要死在那里。 而现在，再加上系统告诉他的这一封仿佛预知未来一样的信。 如果是那样，就都能够解释了，夏辞惜那高得不合理的痛苦值，还有她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 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比如，穆迟。 原主是一个真疯子，一个有着变态兴趣和极高地位，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真疯子。 顾奚的头突然刺痛起来，耳边一阵嗡鸣，眼前顿时就是一片模糊，他晃了一下，按着自己的眼睛让自己慢慢坐下。 原主这具身体并不健康，他的味觉异于常人，几乎尝不出味道，所以他在招待夏疏桐的时候只敢做蔬菜沙拉。 而且，他的眼睛时不时会出现短暂的失明，并且伴随强烈的耳鸣，这对把音乐和油画当成命一样的原主来说就是个折磨人的定时炸弹，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和耳朵就会彻底废掉。也正是这样，再加上他本身精神就不太安定，原主才会渐渐养成现在这种个性。 眼睛渐渐恢复，顾奚盯着红绸上以妖娆放浪的姿势躺着的肖怀玉，画笔在手中断成了两截，断口戳进掌心，瞬间就冒出了血珠子。 这双原主爱若珍宝的手。 原主，顾奚，他，到底对他的男人，做过什么？ 系统轻轻一笑：【看来宿主猜出什么了。】 顾奚：【夏辞惜，她是重生者吗？】 【重生者吗……】系统顿了顿，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对于重生的人来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做尽了一切，最终，却什么都无法改变啊。】 顾奚：【你闭嘴。】 【怎么？舍不得？】系统笑起来，几乎有一点放肆了：【宿主，我们的任务从来没有给你限制过时间，你就是愿意磨到七老八十也不算什么，但你不是一向都是尽量快地完成一切吗？长痛短痛，你向来取舍得很好。】 【而且宿主你知道吗，肖怀玉虽说变成这个样子，但他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的大脑一直都是清醒的。】 【如果我能测出他的痛苦值，你觉得，那会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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