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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辞惜的目光就在这一阵阵惨叫亮了起来，她像是看着一场好戏，兴奋地拍着手，又指向闻县的方向：“顾奚你听，朕要有新的子民了！” 顾奚冷眼旁观着，感觉到小白的手在发抖。 有点可笑，他作为一个人类面对这样的惨剧心如止水，小白作为丧尸却在为此感到难过。 白辞惜显然是这里最高兴的，她像是野餐一样在凄厉的惨叫中铺开一张桌布，把零食糖果一股脑地堆在上面，招呼顾奚小白过来一起吃。顾奚回头看向小白的神情，他并没有看顾奚和辞惜，也没有看正在被毁掉的闻县，只是空荡荡地睁着眼睛，注视着远处的天空。 已近黄昏，那里，天正一寸一寸地暗下去，让人无端有些难过。 顾奚：【我之前担心过，小白作为丧尸，他真的能理解人类的情感，拥有人类的痛苦吗？】 系统轻轻一笑：【那宿主现在有答案了？】 顾奚微微眯起眼睛，只是说：【他心太软了。】 心软到，让他都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他。 白辞惜拿起一颗糖递向顾奚，笑容毫无阴霾，像是小女生单纯的分享，小白紧紧抓着顾奚的手，就像不愿意他走进地狱一样，即使面对的是不可抗力，也想强留他在人间。 白辞惜的声音有点疑惑：“小白，怎么了？你也想要糖吗？” 突然，一阵爆炸一样的巨响盖过白辞惜的尾音，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阵黑影像闪电一样地冲了过来，掀起的风浪掀开层层叠叠的丧尸。 “啊！”白辞惜轻轻叫了一声，她的桌布被这阵风吹走了，像一只飞鸟一样往远方飘去，糖果零食撒了满地。 下一个瞬间，黑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直直扑向白辞惜。 小白突然动了。 他用很轻的力道把顾奚朝黑影袭来的反方向轻轻一推，在黑影触碰到白辞惜的前一刻闪现到了她身前，牢牢抓住了刺向辞惜的尖锋。 一片红艳的血轻轻溅开，小白半蹲在辞惜面前，牢牢制住了眼前的敌人——或者已经不能被叫做人。 对方浑身已经兽化，整个人恍若一只黑豹，只有脸上还勉强残留着人类的痕迹，也不是倒是因为异能还是别的什么。 此时，他的左肩被小白踩在地上，一只仿佛尖刀的利爪被死死抓着，锋刃划破了小白的手掌，在最初飞散的血花后，又顺着淌下一串血珠。 小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袭击者的喉间发出痛苦暴躁的低吼，另一只没有被完全控制住的手不断向上挥动，撕扯着小白单薄的衬衫，划出大片血痕。 白辞惜有点兴奋又有点好奇地从小白身后凑出脑袋，上下打量着袭击者——她似乎并不为刚才的事情觉得害怕或愤怒，脸上还扬着澄澈的笑脸：“哎，你是刺客吗？来刺杀朕的？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袭击者大概已经没有神志，他的身上布满了被丧尸咬伤的痕迹，一双眼睛里黑色的眼珠已经快要扩散到整个眼球。 他似乎只剩下了攻击的本能，在白辞惜凑过来的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居然短暂挣脱了小白的禁锢再次冲向她。 而辞惜甚至没有往后退一步。 顾奚原本看戏似的冷眼旁观，看到这里却突然瞳孔一缩，下意识喊了一声：“小白！” 可是他的阻止来不及了。 小白挡在白辞惜的面前，袭击者锋利的爪子刺穿了他的肩膀，再难往前一寸。 他也没有再试图往前一寸。 小白趔趄了一下，再次抓住袭击者的爪子，将它用力拔/出，在肩上留下一个穿过骨头连带皮肉的血洞。 袭击者却僵硬地转头，顺着声音看向顾奚的方向，漆黑无光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清明。 万籁俱寂，连风声都高高远去。 袭击者被漆黑皮毛覆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似乎要说出什么。 而顾奚的心脏在这一刻急速地跳动了起来，他在一瞬间意识到—— 这个人是认识原主的！ 可是袭击者没有发出声音，一个清脆的响声代替了他将要说出的话。 小白一向温柔，虽然是丧尸，但却仿佛有着比人类还要本质的善良。 哪怕是顾奚，也一时没有意识到，他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拧断一个人的脖子，那声颈骨断裂的脆响几乎让人头皮发麻。 袭击者的头颅滚落，仿佛一个漆黑腐烂的柚子，随后，从袭击者腔膛中喷出的血浇了小白满身，将他整个染成鲜红色。 连白辞惜都愣了愣，她眨巴一下眼睛，看了看如同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的袭击者，又看了看沉默不语浑身鲜红的小白，最后，她看向了顾奚。 白辞惜问道：“顾奚，你认识这个刺客吗？” 顾奚干脆地否认：“不认识。” “这样啊，那就算了。”白辞惜有点兴奋又有点可惜地笑了起来，“朕还想着，要是你们两个是合伙来刺杀朕的，朕就把你们凌迟处死，朕还从没见过凌迟呢——啊，不过别怕，只是割着玩一玩，顾奚你可是朕最喜欢的男宠，朕不会害你的。” 她说着，用脚尖踢了踢那个袭击者的尸体，而顾奚此时真正意识到。 白辞惜，这次的目标，她不会愤怒，不会害怕，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她的身上，只有纯粹的快乐，和旺盛的好奇心。 仿佛不被任何规则束缚的孩童，他们也喜欢用水灌进蚂蚁洞，或是抓住蚂蚱撕扯下它的翅膀和后腿，极端的天真背后是极端的残忍，甚至有一天，她心血来潮想要完整地剥下顾奚的皮，也真的只是心血来潮。 甚至不带恶意。 白辞惜挪开目光，继续欣赏闻县的“惨剧”，顾奚慢慢走到小白身边，试图去牵一下小白沾满血的手。 那双杀人的手。 小白瑟缩了一下，被顾奚强硬地拽住。 顾奚问道：“那个人原本就是要死的，你看见了他身上的伤……如果不是被你杀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了丧尸。我也没资格替人说话，不过你看他那么努力地杀丧尸，想必是不愿意变成丧尸的。” 小白面无表情地听着，末了也只是微微一颔首。顾奚知道自己的安慰没什么意义——这样的话不痛不痒，不能改变小白杀人的事实。 小白的手被袭击者的血浸满，居然有了那么点温暖的感觉。 顾奚拢着小白的手，笑了：“小白，你知道吗，旁观者都是罪人。” 小白僵硬地转动眼珠看他。 顾奚看着不远处的闻县，那里弥漫着硝烟，无数人将在那里死去，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小女孩心血来潮的“御驾亲征”。 他们也曾拼尽全力，好不容易在这片末世有了那么点安身立命的指望。 顾奚轻声说：“作为人类，我如果还有一点我是个人类的自觉，就应该仗着我能接近你们，想办法弄死白辞惜——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是丧尸存在的根源，我说的对吗？” 小白不动不语，只是静静看着顾奚。 顾奚：“可是我现在在这里，跟着你们，像看戏一样冷眼旁观，所以对于人类来说，我的‘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罪。并且直到现在我依旧不准备试图拯救他们，因为我讨厌这个世界，也不在乎无辜者的死。” 他晃了晃小白的手，笑着说：“我们是两个罪人，要不要一起越狱？” 这一次，顾奚感觉到了小白深切又挣扎的动摇。 第43章 杀死丧尸皇的方法（六） 短暂的插曲过后，原本在闻县使用异能抵御丧尸的人似乎消失了，那片强大的雷光再也没有出现。 闻县彻底沦陷的时候，下了近半月的大雪终于停止，天黑了下去又亮了起来，黎明探出一点白亮的边，宣告着闻县数万人最后的挣扎和最终的沦亡。 远处是朝阳下洁白无瑕的雪原，而闻县中只有一片悲伤又肮脏的血与灰。 白辞惜赤着脚，提着蓬松的裙摆，长发在寒风里像是翩飞的燕尾蝶。她仿佛真是个正在巡视自己领土的皇帝，一寸寸走过沾满鲜血的大地。 然而，繁花却自她脚下的土地中怦然盛开，一路蔓延着朝远方纯白的雪地开去。 辞惜并没有要求顾奚和小白同行，摆摆手让他们随便到处看看，大有“我这颗电灯泡圆润地滚开了”的意味。 顾奚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地拉着小白远远地走开，他们走在已经被彻底毁灭的闻县里，放眼望去只有丧尸，偶尔几个还没有完全丧尸化的人类也掀不起任何风浪，只不过是徒劳地被啃食，徒劳地发出惨叫，以及徒劳地变成新的丧尸罢了。 顾奚心如止水地跨过一个还维持着一丝清明试图呼救的人类，随口问道：“小白，如果我真的独自从城堡逃出去，现在就跟这些人一样了。” 小白似乎在发愣，一直到十数秒之后，他才缓慢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说，你不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不会？”顾奚笑着问，“应该变得比他们更惨才对，别忘了我的异能，无论我躲到哪里，都会有很多丧尸循着我的气味被我吸引过来……但是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啊，除了被啃个干净还能怎么办呢？” 小白垂下了那沾满血腥的脑袋，顾奚知道他能听懂自己的意思，也知道他在动摇，但他也依旧坚持。 顾奚有点挫败地吐了半口气——他本来以为拐走这个脑子不太好的家伙不费吹灰之力，没想到他不但脑子不好使，还一根筋，固执得让人生气。 但也正是这点固执，让他从眼前这个人身上，隐约看见了些迦南的影子。 单凭这点，足以让顾奚给他更多的耐心。 顾奚轻声问：“你不愿意跟我离开，是因为想保护……” 他说到这里，突然眼睛一眯，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了某个念头，他换了个词语：“不对，不是保护，是想拯救。” 他用手指捏住小白的下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你想救我，你也想救白辞惜。” 就连顾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并对此深信不疑。 小白似乎愣住了，微微睁大眼睛，安静地注视着顾奚。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顾奚继续问道：“跟她的人格分裂有关吗？” 小白冷漠又悲伤地看着顾奚的眼睛，突然第一次在顾奚手中挣扎起来，虽然力道很轻，根本不是能够挣脱的力道，但也足够让顾奚明白他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或者说，不想听他谈论这个话题。 但顾奚并不放过他：“小白，白辞惜为什么突然跑到闻县来？哪怕她心血来潮想灭个基地玩玩，也不应该是闻县，这里离城堡太远了，她甚至不应该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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