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把赫南王世子秦予江“病重”的实情告诉两人,“……所以说,皇伯根本不是得病,而是中了毒。我爹说,当年高祖应当是查到了什么,但事关十二万人命,还有太子之位的更迭,他终是什么也没说。” 面前两人表情错愕,贺固安且不论,赵太后一下子蔫了。她原本就心虚,这下更觉得自己母子皇位来历不正了。 这还用问?肯定是那个短命鬼啊! 秦珩了解他亲娘,见状忙道:“不是爹!您也不想想,爹虽是长子,但不是嫡长,真要如此大逆不道,我还有十个叔叔,年纪都差不多,换成谁不行?” 贺固安点头:“不错,只从常理判断,倘若真是先帝所谓,他也不会将内情告诉官家了。”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脑子转了转,秦凤楼想对付四王,假设对方已经知道当年有人故意害他父亲,那说明凶手八成就在四王之间。 “官家,依臣之见,到时候您可以派遣使臣和秦凤楼交涉,”他建议,“干脆就将此事嫁祸给四王。届时宣告天下四王的恶行,一则还赫南太子和十二万边军的清白,降一降秦凤楼的火气—— 他慢条斯理道,“二则,此举也将秦凤楼架了起来。这等于告知天下人,他是在您的许可和支持下,为赫南太子讨伐真正的逆臣贼子。” 秦珩都听傻了,还能这般? 贺固安又道:“如此一来,秦凤楼可以解恨,官家也解了四王之祸,而此举同样限制了他。除非他想遗臭万年被世人人人喊打,否则都得乖乖地退兵。您再答应他一些合理的要求和补偿,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激愤之举了。” 赵太后忍不住拍手称好:“不愧是状元,果真有大才!我儿有你这样的能臣辅佐当真是他之幸啊!” “臣愧不敢当。”贺固安笑眯眯拱手。 秦珩见他二人一派和煦,嘴角抽抽。 他担忧道:“爱卿,你说的法子的确不错,就怕真施行起来没这么顺利。” “官家,”贺固安笑不入眼,“我这法子的重点,在于将他架起来。”他意味深长,点到为止。 说白了,什么抚恤补偿,那都不重要。利用秦凤楼的恨解决四王,利用秦凤楼的弱点阻止他举兵逼宫,这才是重点。 秦凤楼的弱点只有一个——柳白真。 兵祸四起,江湖势力失去了朝廷的辖制,将来受到威胁的,只有柳白真。秦凤楼固然可以干他想干的,可是靠着那区区六七万兵力,就算颠覆本朝,登基成帝,也不足以维持新朝稳定。 一旦乱了,那柳白真就会成为“鱼肉”,人人得而食之。 秦珩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悚然。 这心计之狠…… 他不由庆幸,好在贺固安站在他这头。 大监周炳常敲了敲偏殿的门轻声说:“官家,大殿那头还等着您上朝哪。” “官家,您现行上朝吧。”贺固安提醒他,“朝堂之上,内阁定会上奏请求讨伐秦凤楼,您万不能被裹挟答应,咱们正面与那人对上是没有赢面的。四王……不,三王恨不得您输,正好可以黄雀在后。” 秦珩郑重地点头:“朕知晓了,爱卿放心。”说罢就理了理衣服,大步穿过侧门往前殿去了。 贺固安目送他离开,便朝赵太后躬身行礼,也跟着赶去大殿。 眼见朝堂上就要展开一场搏杀。 此时的黄府,苏云罗拎着裙子下轿,抬头看着角门。
第72章 盛夏时节,苏云罗穿着月白的罗衫和湖绿的纱裙,衫儿轻薄,露出里头鹅黄的小衣。这与她一贯的盛装不同,显得娇俏小意。 她怀里抱着自个儿的琵琶,低头对李二轻轻屈膝:“李管家,劳烦您带路了。”跟在她身后的丫头不着痕迹地塞过去一个荷包。 李二做梦都想当外院管事,他捏了捏荷包,笑得更加殷勤:“姑娘客气了,这几日老爷烦闷,又不便去坊外,只好让姑娘跑一趟。” 他轻车熟路带苏云罗去书房,心里有些遗憾。这姑娘要不是出身,倒比继室姚氏更大气。只他也不想想,苏家真要没出事,以苏云罗的身份岂会给个老头做继室? 苏云罗不远不近地跟着李二,裙摆走动间幅度极小,身姿称得上弱柳扶风。若是换成少时,这般情态定然会被嬷嬷拿柳条枝子抽打小腿,嘴里还要责备‘好人家的姑娘做什么狐媚样儿’。 她微不可闻地叹息,红唇轻动:“都给你放了身契,还跟来做甚?” 阿九咬牙不语,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裹。 主仆二人沉默地走在树荫下,李二偶或回头,眼神也透着好奇。很快三人便来到了书房所在的院子,李二当然不会让苏云罗单独待在书房,而是请她去了黄逸辰休憩用的厢房。 在他看来,苏云罗相当于老爷的外室,他嘴里喊着姑娘,也没真把对方当大姑娘看。要不是苏云罗不愿赎身,怕早就正儿八经一顶小轿进府了。 再说首辅黄逸辰。 他志得意满地下朝,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内廷还是不能没有阁老啊,”户部主事恭维,“官家看着已经动摇了。” 黄逸辰捻了捻胡须,淡定道:“官家年纪小,容易偏听偏信,故而才需要老臣在旁把持,免得……”他扫了一眼人群外某个红袍青年,轻蔑哼道,“免得被某些见识浅薄之人蛊惑!” 他骂的正是贺固安。 然而贺固安也被一群年轻官员围着,众人敢怒不敢言,簇拥着贺固安匆匆离开。他们多半是各部的末等官员,多数和贺固安同期入朝,有同窗之谊。 “……阁老未免太激进,倒不知谁才是年轻人。”一个二十出头的翰林官嘀咕,“便是加上京畿驻兵才不到五万人,里头还有些尸位素餐的纨绔子弟,如何和人家的精兵相抗?” 贺固安反倒是一派坦然,甚至还劝众人:“大家莫慌,官家虽年轻,但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前头贺某说的派出使臣并非说大话,若能成行,我愿做第一人。” 多么光风霁月! 众人不由激动地看着他,隐隐以他为首。 走到拐弯处,贺固安扫了一眼远处黄逸辰的背影,冷淡地收回视线。他在想:此人于江山社稷无用,还喜欢在他面前乱吠,要是死了就好了。 黄逸辰哪知一个区区五品官也敢背地里咒他? 他背着手上了自家的马车,径自回府。这会儿苏云罗应该已经等着他了。 以他的年纪,夜夜笙歌已不太现实,不过都说权势是男人最好的壮/阳之物,此话不假。他在早朝上大出风头,狠狠压了皇帝和太后一头,如今意气风发,便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几乎像是二三十岁时候。 正适合邀约美人啊。 黄逸辰哼着小曲儿回到府上,直接去了外书房。 “人呢?”他先行回了书房,习惯性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样。 李二伺候他宽衣:“苏姑娘已经在厢房等您许久了。” 黄逸辰满意地点头,就穿着寝衣直接过去。他很少如此放浪形骸,路过游廊,小厮们都纷纷低头,表情震惊。 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几乎有种新婚夜重做新郎的错觉,等到绕过屏风,眼前所见更加重了他的这种感受。 只见那年轻的姑娘斜躺在床上,一身大红的纱衣罩着玲珑雪白的身段儿。她懒洋洋地撑着头睨他,露出的一截胳膊丰润柔腻,乌发如云,散落在床上。 这画面令人血脉偾张。 黄逸辰心脏鼓动,如狼似虎般扑了过去。 苏云罗任由他在自个儿颈侧胡乱亲了一会儿,然后侧过身游鱼似的钻出去,脚踩着他的胸口,一点一点地将他推离。 “好侄女,让世叔再亲一亲!”黄逸辰捏住她的脚掌,眼都红了。 苏云罗却抱过一旁的琵琶,香肩半露,娇嗔道:“我非要给你弹一曲四大皆空……”手指摁住了琴弦,第一个音还没发出,就被黄逸辰压了下去。 床帐里一时之间被翻红浪,动静大的,守在外间的丫头九儿似乎都羞红了脸,低着头悄悄退了出去。 苏云罗半闭着眼,一头薄汗,发丝蓬乱,白玉簪子摇摇欲坠。 她搂住男人的脖子,那只洁白的手若有似无地碰着他的后颈,蜻蜓点水一般。 黄逸辰表情近乎凶狠,俯瞰这姑娘,如此娇弱,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对方父亲死活不肯下跪的模样。他命人打断了那人的腿,那人竟然还高高地昂着头。 “……管你什么……如今还不是……” 苏云罗也不去听,勉力睁着眼去看他,脑子里闪过不知哪一年,楼里姐姐说笑的话。 ‘那男人啊别管多威武,到了床上,还不是任女人宰割。你只管盯住他最快活的时候下手,便是弄死了他,他也带着笑哩’…… 弄死他—— 她眼神从朦胧倏忽一利,快速抬手拔下磨尖的簪子就往黄逸辰的脖子上插。簪头刚划破一层皮,她的手腕传来剧痛。 “小贱人。” 黄逸辰满脸涨红,攥住她的手腕用力,那根白玉簪子便从她手里滑落,砸到地上,发出脆响。 他冷笑着看苏云罗:“往日要弄你,你百般推脱,这次如此主动,我就知道要出幺蛾子——” 苏云罗再不装相,张嘴唾他一口,憎恨道:“老匹夫,软得和虫儿一样,姑奶奶不稀得伺候你不成么?!” 啪! 黄逸辰暴怒地一巴掌打偏她的脸,面色狰狞地掐住那细瘦的脖子。 “贱人!我掐死你!” 苏云罗雪白的脸迅速涨成红紫,张着嘴,无力地半吐舌尖。可她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那眼神再也没有从前的柔顺,尽是讥讽。 “我……我要是早知……你是如此小人!” 她要是早知道会因为这等小人家破人亡,沦落风尘,她还学做什么名门闺秀?定要像薛姐儿那样学打一手好鞭子,何至于要用这等手段才能靠近仇人? 便是能报了仇,她也恶心再活下去。 苏云罗眼角滑落泪水,瞪着眼望着他,没气儿了。 黄逸辰年纪不小,又刚刚“操劳”过,这么一惊一乍的,顿时头晕眼花。他喘着气松开手,见女人确实死了,才放松下来,嫌恶地伸手去推对方的尸体。 就在此时——尸体竟然动了起来! 苏云罗眼珠子一下活动起来,左手一抽,竟抽出根闪着寒芒的金属丝。 她毫不犹豫地双腿夹住男人用力翻身,压着人双手用力一绞——黄逸辰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那冷冰冰的琴弦勒断了大动脉,热乎乎的血一下子飚出,喷了她满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云罗骑在黄逸辰尤带余温的尸体上,畅快地大笑起来。 她笑够了,这才丢了琴弦,从一旁的琵琶里抽出一把匕首,面不改色地割下了黄逸辰的孽根,塞进尸体的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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