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真心潮澎湃。 这便是抱大腿的感觉吗?!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这一次,这一次他和大佬都看错了。 师叔婵素也赶了过来,他是个长相文雅的中年人,也是一身道袍,还留着文士须。他先是检查了常钰和柳白真的脉象,听他们说了说青山镇的事,顿时气得跺脚。 “汇贤阁和天魔六阁就不说了,本就来路不正,”他气得胡须都在抖,“可其他那些人,鲲鹏派、冲虚观,还有什么傅家寨溪山镖局,平日里都自诩名门正派,结果各个都是穷极龌龊之事的鼠辈!臭不要脸!男盗女娼,生儿子没%#——” 他噼里啪啦骂了足有一刻钟,唾沫溅了站在最前头的婵礼一脸,偏偏婵礼是他亲儿子,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苦着脸,效仿古人唾面自干。 柳白真憋笑憋得想死。 不过,他纳闷地低头,手上的那一点银色印记怎地没有反应? 他这到底算赢还是输?
第25章 婵素这位师叔名字十分文雅,但性子暴烈如火。他使劲拍着柳白真的小肩膀,有心想安慰他,却说不出软话,最后只得又用力拍了怕。 “爹……师叔,您别拍了!”婵礼连忙拯救师弟,“再拍师弟被您拍死了!” 柳白真龇牙咧嘴地躲到他身后,对上师叔尴尬的表情,赶紧送上乖巧的笑:“师叔,我肯定好好练功……” 婵素摆摆手:“你们师父先前受了重伤,接下来还得闭关一段时间。我马上要出发去长春观,还要和海清寺的和尚见面,你老老实实跟着你大师兄去剑窟。” 正说着,走进来一个极高的青年。 此人高鼻深目,一头黑发浓密不羁,再加上猿臂蜂腰,一靠近便给人极强的压迫感。这就是苍山剑阁的大师兄——郑英。 “师叔,您且走吧,柳师弟就交给我了。”他走到柳白真身边,自然而然地揉了揉小师弟的脑袋。 也许因为郑英一直看着他们练剑,不是师父胜似师父。柳白真见到他,身体就本能地紧张起来。 “师弟还是这么怕我?”郑英眼睛眯起眼,声音低沉的吓人。 柳白真乖顺地低头:“师兄太有威严了。” 唉,他还要在这位仁兄手里待一段时间呢。记忆里原身怕郑英怕得要命,因为郑英教导师弟十分严厉,根本不吃他撒娇那一套。 不过郑英是混血儿吗?长得很不像中原人啊。 郑英眼神有些挑剔地上下打量他,最后没说什么。他带着几个师弟整齐地躬身送走了应秀峡,又目送婵素脚步匆匆下山。 “常钰,婵礼,我要带你们师弟去剑窟,你们去清净殿找你们二师兄三师兄。”郑英转身对二人说,“接下来巡山还得靠你们带领小弟子们。” “是,大师兄。”二人对郑英也很尊敬,行礼后对着柳白真丢了个眼神,也自离开了。 柳白真又不是小孩,耸耸肩等着郑英安排自己。 他趁着这位大师兄背对自己,不动声色扫视对方。柳白真在家是受宠的老幺,又是一朵小白花,硬是拖到十一岁才来拜师,还是托柳老爷子的声望走的后门。这位大师兄听说四岁就上山了,家里人照顾了两年才离开。 不会也是……走后门的吧? 柳白真哀叹,大家都是关系户,原身真是不争气! “师弟,就剩我和你了。” 郑英突然开口。 他缓缓转身,一身黑衣看着不显眼,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华丽的织纹。他嘴角勾起一点愉悦的弧度,气势陡然一变,从原先的稳重蓦地变为矜傲。 “……” 柳白真慢慢地退了一步。 “师兄?”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郑英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抬起右手随意招了招,没过一会儿,从殿外一下子涌入了几十人。这些人全都穿着一式的衣服,腰跨佩刀,一副侍卫打扮。 “标下见过世子!”他们单膝跪下,整齐地喊道。 什么柿子? 世子? ——是他理解的那个世子吗? 柳白真一脸懵逼地看向郑英。什么玩意儿……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世界疯了吧?还是说,大师兄被人整个掉包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小真,”郑英颇有深意地看着他,“竟然能认识那样一个厉害人物,要不是我还在小苍山,可不就要让你跑了……” 他一步步朝柳白真走过去。 柳白真差点傻了。 “大师兄!”他退到供桌前,退无可退,试图讲道理,“大师兄,师父还在后山呢,婵素师叔也还没走远——再说小苍山还有那么弟子,你别发疯啊!” 他喘着气,脑子乱成了浆糊。 郑英怎么会有问题?再说郑英几岁就上了山,怎么会是什么世子! 我靠! 这简直就像玩大逃杀游戏,玩到最后身边只剩下一个队友,他刚想要和队友击掌庆,结果对方转身直接淘汰了他—— 郑英平静地看着他,就像看个傻子。 “你一定在想,怎么会是我,”他挥手让侍卫包抄上去,好心情地解释,“不妨告诉你,你朋友杀死的郑郡是我的亲舅舅,也是王府长史。唉,也是舅舅运气不好,但凡不遇上你那位朋友,也不会那般轻易送了命。” 他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自己亲舅舅,让柳白真毛骨悚然。 这人知道得如此清楚,怕不是一路让人跟着他们回来的吧?可他们路上一无所知—— 等等? 柳白真呼吸停顿了一瞬。 真的一无所知吗? ‘你一定会输。’ ‘不管我说过什么,最终你都会输。’ 白若离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而他此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白大佬并不是因为丧失对师门的信任,才笃定他会被师门背刺,而是已经察觉了有人在跟踪他们,甚至还听到了什么。 柳白真低头看向自己手背那个银色印记。 所以他还是输了。 他脸上突然露出笑容。 郑英浓眉微挑:“师弟出门一趟,倒是长进了,变得临危不乱?” “当然不是,”柳白真抿嘴腼腆地笑起来,“我只是发现某些人嘴硬心软而已。”说好了如果他输,就吃掉他的三魂六魄呢?结果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感叹白若离的心软,心里有点伤感。 白总是知道他最终无法逃脱被人抓住的命运吗?人物卡最终也只能救他一时之危,解不了他的危难。 “大师兄,你是世子,为什么要来小苍山?” 柳白真诚恳地说,“好歹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郑英走到他面前,就像什么没发生似的拍了拍他的发髻,目光却志在必得:“你身在江湖名门正派,想必不会关注朝廷。皇祖父有十一个儿子,我有十个叔伯,你知道现在只剩下几个吗?除了我父王,只有三位。” 哦,懂了,宫斗嘛。 “可我也不算白来,你看,如今人人都在找你,可我不费吹灰之力,你便自投罗网。”郑英双手搭在柳白真的肩膀上,微微俯身与他对视,“汇贤阁为了你遭受如此重创,死了那么多人,师弟心善,一定会补偿师兄的吧?” 柳白真感到一阵恶寒。 尤其是对方的右手,一点点地越过肩膀,探向了他的衣领,探向他的后背。 他猛地往旁边一躲,岂料刚有动作,便被郑英变指为爪狠狠地扣住肩膀,五根指头如同钻头似的一下子抓破皮子,钻入他的血肉里。 他惨叫一声跪在地上,汗如浆下。 “我说过,最讨厌便是你们做些小动作,从小到大,你总是不老实!”郑英冷冷道,手下毫不留情地深入三分,柳白真顿时就像重伤的小动物似的,只能在那里呜咽着不停发抖。 他看到柳白真咬牙忍耐的可怜样子,忽然又满意了,猛地拔出手指。 柳白真疼得眼前一黑,他死死忍住一声不吭,喘着气想摸腰侧的剑,手指刚伸出去,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凶狠地踩住,用力地碾了两圈,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啊————!”他痛得仰起头,彻底趴在了地上不能动弹,汗水和血水滴滴答答砸在石板地面上。 “师弟,”郑英似乎蹲在了他身旁,极为刻薄地说,“我教你们要宁死不屈,你怎么这就放弃了?” “还是说,你仍然要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可怜兮兮地求我?” 他低低地笑道,“待我得到地图,若你还活着,本世子倒也可以在后院里,给你留个房间。” 柳白真耳边嗡鸣个不停,他缓了半天才喘过一口气,眼前慢慢地清晰起来。他贴在石板上盯着郑英拇指上的扳指,一瞬间就像回到青山镇那个别院的地牢里:自己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别人像摸一个物件似的摸他,想着怎么宰割他! 原本他已经快放弃了,努力挣扎到现在,他仍然挣不出一条活路。不如像白大佬说的,大不了就是闭眼一死,他死以后还管洪水滔天…… 但他要是死不了呢,他会有什么下场? “你不会还指望师父来救你吧,还是婵素那老匹夫?”郑英掂起他下巴审视他,“我实话告诉你,婵素……我不能让他去长春观,所以他回不来了。” 柳白真的瞳孔一缩。 “还有你的常钰师兄,”郑英见他有反应,轻声说,“你猜,他现在是死是活?” 不—— 柳白真不顾剧痛抓住他的手:“……大师兄,常钰他们也是你看着长大的!” “你们也配?” 郑英冷笑,“我堂堂西靖王世子,舍弃了荣华尊荣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陪一群乳臭未干的平民过家家,你以为我愿意?” 他恨得咬牙:“尤其是婵礼,竟然仗着和老匹夫的关系无视我的命令,还有常钰,一个孤儿!婵素竟然提议让他继任执剑长老之位,可笑!”他手下用力,险些把柳白真掐得翻白眼。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 他不要总是这样任人宰割!他不要落得小白花那样的下场! 柳白真眼前闪过白若离那句“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心中生出强烈的不甘。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想要力量,而不是得过且过,最后只能为命运所摆弄。 手背上那点银光一下变得滚烫起来。 “这什么……” 郑英下意识地松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他的眼前突然被一阵强光遮蔽,连忙起身急退到侍卫的身后。 “抓住柳白真!”他闭着眼大喊。 侍卫们已经团团围住了地上的青年,他们也被那银光闪得睁不开眼,世子下令,他们不敢不从,可是眼前的异象又让他们踟蹰。 这不会是苍山剑阁的祖师们显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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