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行转头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看层层叠叠围在沈篾筑起的屏障之外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摊开手掌,指尖流窜的灵光在向其他人宣告他的灵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点点荧光将他从头到尾包裹进去,随即那身被尘土染得灰扑扑的白衣又重新变得一尘不染,就像是高山中最纯净的雪,就差把高岭之花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看见他是真的恢复灵力了,沈篾才彻底相信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放心下来。 他看了看站起来的纪景行,就在他以为纪景行会先解决现在的窘境时,他竟然先一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沈篾带着几分疑惑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纪景行,正准备开口问他来自己面前干什么的时候,纪景行先一步拉住了自己的手。 紧接着一股柔和的灵力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腕传输进自己的身体中,先前因为超负荷运用咒术的疲惫瞬间消散了不少,连自己身上的伤口都一起治愈了。 这倒是沈篾完全没想到的,纪景行恢复灵力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解决他们现在所处的困境,而是先帮自己治好了身上的那些伤口,连带着衣服上的血迹都一起消除了,半点也看不出之前那般狼狈的模样。 “你怎么……”沈篾有些难以置信,这句话问到一半,却又陡然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发现因为纪景行展露出的这种关心自己的行为,他心中感受到了欣喜的情绪。 自己,在因为纪景行关心自己而感到喜悦?? 在此之前,沈篾从未因为任何人对自己的挂怀而感到高兴过,至多也不过是感动,可是今日,他竟切切实实感觉到了欣喜,这种情况属实反常。 纪景行做完这些后,也并未和他说话,甚至只是习以为常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就好像这样的事情经常会发生,甚至可以用顺理成章来形容,是以沈篾连一个开口的机会都找不到。 看着站在不远处正在破阵的纪景行,沈篾心中暗暗意识到,自己心中对纪景行似乎始终是不一样的,这种感觉在他重生两人重逢后更是到达了顶峰。 但他却想不明包,这种不同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更不知道,自己在纪景行眼中又是怎么样的。 修为一恢复,眼前这般请款于纪景行而言完全不是难题,他抬手解掉沈篾刚刚设下的那个屏障,外面虎视眈眈已久的妖怪瞬间就扭动着身躯扑了上来。 那些妖怪就像是潮水一般涌上来,将他们包围其中。 纪景行见状,面色如常游走在张牙舞爪的怪物中,还不忘给沈篾他们套上一层结界,让那些怪物无法触碰到他们。 做完这些,纪景行身上灵光暴涨,这道灵光以他为中心,将所有的妖怪都包裹在其中。 眨眼间,那些灵光就凝聚成一条条足足有一臂粗的锁链,将所有的妖怪都绑了起来。 纪景行迅速在自己手掌划了一道,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蔓延到锁链上,将原本是金色的锁链染成了血一般鲜红的颜色。 锁链接触到那些失去神智的妖怪,发出滋滋的声音,紧接着就有黑色烟雾一般的东西从他们体内钻出来。 被逼出体内的黑气越积越多,堆积在半空中,就像是一片巨大的乌云。 那些“乌云”似乎是知道打不过纪景行,翻滚着就往另一个远离他的方向飘。 但纪景行自然不会让这些东西跑掉,原本捆着妖怪的锁链松开了他们,直直朝着“乌云”的方向飞过去,将那些根本来不及逃窜的黑气团团包裹住,在龙血的作用下,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最终彻底消失无踪,泯灭在众人眼前。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南玖,她揉了揉钝痛的脑袋,带着一脸疑惑打量四周,先是看到了自己身边东倒西歪的妖怪,又看到了几张面生的人类,最后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纪景行,不禁觉得疑惑。 “阿行?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自从之前京都一别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纪景行垂眸看着她:“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玖更加困惑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丢掉了很多记忆,但越是回忆,脑海中的疼痛就越是清晰,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随后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我好像,丢掉了一段记忆?” “有人利用你们设下了一个陷阱,想让吾死在这个地方。”纪景行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简练到只剩这么一句话。 好在南玖也是一个聪明人,在得到纪景行的提醒后,顶着钝痛的头回想起了一些东西。 “我想起了一些东西,之前有人在用鲛人族的血肉炼制长生烛,这种长生烛不能用,会带来诅咒的。”
第59章 泄密 “诅咒?”纪景行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一回事。 南玖点了点头:“鲛人族一直生活在深海中,刚开始的鲛人族并没有现在这么强悍,在深海中弱肉强食的环境下,我们的先祖就算是活下去都是一个难题。” “后来族中出现了一位实力强大的巫祝,这位巫祝为了鲛人族的繁衍,就在每一位族人诞生时在其身上赐福,只要是使用了鲛人族血肉的生物都会血肉溃烂、肠穿肚烂而死,对我们来说,这是祝福,但对那些使用了鲛人族血肉的人而言,就是诅咒了。” “而且这种诅咒很特殊,它会在被诅咒的人因此身亡之后是尸体恢复如初,让人查不出此人到底是为何而死。” 当听到越来越多熟悉的词语从南玖口中说出来时,沈篾发现她所说的诅咒发生时的症状和当年那场疫病十分相似,很可能这才是当年那场疫病爆发的真正原因。 纪景行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之前京都中暴毙的那些官员家中也都是用了长生烛的,这些官员应该都是用了用鲛人血肉炼制的长生烛,所以才会在死后查不出死因。” 越祈听到这话,心中升起一个疑惑:“可是苏家其他人的长生烛也是用鲛人血肉炼制的,为什么他们会没事?” 越祈不是苏家血脉,是以他并没有资格在那座高塔中有一盏自己的长生烛,可苏子兮不一样,她的长生烛也是用鲛人血肉炼制的,她身上却并没有诅咒出现的痕迹。 闻言,南玖也沉默了一阵:“我们亲眼看到那些长生烛,我也不能确定,若是能让我看到那些长生烛定会有所发现。” 此言一出,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越祈,毕竟这里就现摆着一个可以轻松看到长生烛的最佳选择。 等到越祈点头同意后,两人很快就赶回了苏家。 但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只见那原本伫立在院门中的高塔竟变成了一片废墟,升腾的火光照亮了大片天空,不仅如此,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更是将苏家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 当看到那些士兵身上熟悉的甲胄时,沈篾第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天子手下直接管辖的禁军才有的装扮。 一见到那些禁军,纪景行不动神色地挪了两步,将沈篾的身影遮挡在自己身后。 沈篾自然也是知晓他这是为防止节外生枝,也就很老实地待在他身后没有露头。 禁军中为首的一人见到了纪景行,他三两步走上前简单交代:“传圣上口谕,先前委托将军调查官员暴毙一案,如今朕已查明真相,官员死亡一案是因为他们擅自用鲛人族的血肉炼制长生烛,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烦将军了,将军此刻应当速速返京,不得耽误。” 纪景行沉默着,也没有回答,越祈先忍不住开口询问了:“可为何要烧了这座塔?” 那人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这也是陛下的交代,长生烛寓意不详,万不可让其继续留存下去,现下其余遇难大人家中的长生烛也全部销毁。” “对了,陛下还特别交代了,纪将军此次返京务必要再带上一个名叫沈同泽的人,进京后即刻面圣,不得耽误。” 说完这些,他也不等他人发问,转头看了眼被烧得差不多的高塔,带着手下的禁军准备离开,末了,还补上一句:“对了,为防止中途发生什么差池,陛下特地嘱咐我等护送将军回京,禁军就在城南的驿站等候,一个时辰后即刻出发,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属下。” 那群禁军乌泱泱地来了,烧了高塔后又乌泱泱地离开,丝毫没有给众人留下转圜的余地。 沈篾苦笑了一下:“看来我的身份还是被他知道了啊。” 纪景行面上的表情也沉重了起来,他看了看身旁的沈篾,说道:“我可以制作一个傀儡代替你进京……” 他话还未说完,沈篾就先一步打断了他:“该来的跑不了,你不用为我犯险。” “长生烛全都被毁掉了,我现在也只能是爱莫能助。”南玖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神情,“我的族人还在等我,接下来的路途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纪景行朝她颔了颔首,毕竟也是因为他们才会让鲛人族幸存的血脉陷入危机中,南玖愿意陪他们来辨别一下长生烛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所有有问题的长生烛都被卫子榛毁掉了,这条线索也算是彻底断了。 “保重。” 几人之中,当事人倒不是最凝重的,反应最大的反而是祁然,他担忧地看向沈篾:“同泽兄,陛下不会是想杀你吧?” 沈篾当初的死是卫子榛亲口下的命令,这一点全天下人都是知道的,此时他更是直接传禁军来带人进京,说好听点那是护送,说难听点那就是监视了,就是为了防止沈篾半道跑路。 沈篾笑了一下:“他想杀我,我还想找他算账呢——对了,我记得离这儿三里有一家很不错的桃花醉,纪大将军介意陪我去买几壶吗?” “嗯。”纪景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陪着他一起离开这里。 等到彻底离开祁然他们的视线,纪景行才开口询问:“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沈篾只字未说,纪景行却全然猜到了他这么做的目的,沈篾重生自然不会是卫子榛促成的,他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个凡人,并没有超越生死的能耐,是以沈篾重生这件事情最开始只有纪景行知道。 可现在,卫子榛却知道了他重生这件事情,很可能一路走来,他们遇到的什么人泄露了这个秘密,可现在,他们没有办法直接查出来到底是谁向卫子榛告的密,所以沈篾才会借口买酒和纪景行单独出来。 “哇!纪大将军可真是好聪明啊!”在纪景行面前,沈篾又回到了当初吊儿郎当的样子,随手搭上他的肩膀,夹着嗓子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将军大人可真是让奴家好生佩服呢~~”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都快被他说得九转十八弯,就差唱出来了。 纪景行带着几分无奈,抽出一只手虚虚揽住他的腰部,防止这个人脱手掉到地上:“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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