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再看到外面那个人时,纪景行冷冷开口:“你要带着国师去哪儿?” “国师大人在宴上吃醉了酒,我是奉了我家大人命令送大人回府的。”那人回答。 “这可不是去国师府的路。”纪景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也懒得去听后面那人试图解释的话头。 等到纪景行离开,那人的目光立时冷了下来,哪儿还有刚刚慌乱的模样,有条不紊地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对着那东西说了句话:“今晚的计划失败了,通知那边把东西都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把柄。” 纪景行一路带着沈篾往国师府去,半路中怀里的粽子突然动了动,随即就有一张被捂得通红的脸从大氅的层层包裹下钻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眼露头的沈篾:“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舒服倒是没有,就是被这大氅憋得难受。 只是这话沈篾并没有说出来,他摇了摇头,说道:“先去他们想带我去的地方看看,晚了他们可就要把给我精心准备的‘礼物’销毁了,我倒要看看他们都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纪景行沉声应了一声,瞬间拔高数丈,将整个京都都尽收眼底,他看了看刚刚遇到沈篾的时候马车的位置,从高处看过去,一家起火的酒肆显得格外耀眼。 沈篾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氅又扒拉了几下,然后跟着探出脑袋往下看,只一眼就看到了那家起火的酒肆。 但他摇了摇头:“太明显了,不可能是那个地方,那群人既然敢对我动手,就不会这么傻将地方选在这里。” 纪景行认同地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沈篾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脸太红了,光是喝醉酒可红不到这样的程度。 “还撑得住吗?”他有些关切地开口询问。 听到纪景行关心自己的话语,沈篾歪了歪脑袋,一脸看稀奇地说道:“哟!纪大将军还会关心人了,真是难得啊!” 此话一出,脸色难看的顿时变成纪景行了,他抬起头不再看怀里的沈篾,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还有精力开口怼人,死不了。” 纵使沈篾觉得自己脑子都快热成一锅煮沸的粥了,但他还是得尽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不被这股怪异的炙热吞噬。 两人去的那个方向和之前酒肆起火的方向截然相反,是一处并不起眼的小院,院中有石桌和石椅,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上面都攒了厚厚的一层灰。 沈篾眯着眼打量这个地方,其实是难受得有些睁不开眼了。 “劳驾,去后院看看。” 纪景行嗯了一声,抱着浑身酸软无力的大国师去了后院。 看样子那些人还没来得及销毁这些地方,院中全是堆积的兵器,兵器是才造出来没多久的,品质上乘,密密麻麻地堆了一院子。 “嚯!看样子这些人是想搞死我啊。”沈篾笑道。 纪景行对这个人也是佩服,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出来。 两人并未在院中过多停留,要给沈篾扣上一顶掀不掉的黑帽,光是这些东西可不够。 纪景行放出灵识一探,就发现了这地方还有个地下室:“这地方还有个地下室,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入口,去看看吗?” 沈篾:“既然找不到入口,不如我们直接把这地方打个大窟窿出来?” 纪景行有些不解:“这样不就让那些对你下手的人知道你发现这个地方了吗?” 闻言,沈篾笑得更灿烂了:“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就是要打草惊蛇,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蛇惶惶不可度日,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听到沈篾的话,纪景行脸上露出一个昙花一现的笑容,短促,转瞬即逝:“你可真是个疯子。” “嗯,你说得很对。”对于此言,沈篾表示无比赞同。 纪景行那短暂的笑容并没有被沈篾收入眼中,不然按照国师大人那个性,还得再好好调戏上一番,才算心满意足。 纪景行抬脚在地面上一跺,霎时间地动山摇,尘土飞扬的一瞬间他就将沈篾的脸盖回大氅之中,避免他被飞起的尘土呛到。 沈篾就觉得眼前一黑,没多久又亮了起来。 等他再一睁眼时,眼前就看到了一个破开的窟窿,银白的月光从中铺洒下来,而自己和纪景行已然处身在纪景行刚刚说的那个地下室了。
第45章 冷泉 当看清楚地下室里的东西后,沈篾总算是知道他们想给自己扣的这顶黑帽子有多沉重了。 纪景行进入地下室的方法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简单粗暴,原本整洁的地下室中到处都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块泥点。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件黄澄澄的龙袍,上面用细密的针脚绣制着五爪龙纹,光是肉眼看过去就知道其价值不菲,和当今皇帝穿的那身龙袍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此之外,地下室中还有一张漆红桌案,桌案上还摆着一些东西。 不消沈篾发言,纪景行已经抱着他走过去了。 桌上还有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私印和一沓私兵名单,且先不论着私兵的名单是否属实,单是这数量和规模就足够惊人了。 那些人既然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栽赃陷害自己,就不会拿假的私兵骗人,只恐怕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只不过真正的主人不是他罢了。 这口黑锅扣得可真是又狠又准! 沈篾心中明白,若不是纪景行半路杀出来救了自己,真让那些人将自己带到这里,再告知已经是皇帝的卫子榛,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他都会把这件事情变成真的。 毕竟如果没有他的默许,就算是借那些人十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动当了几百年国师的沈篾的。 思及此处,沈篾难免觉得心灰意冷,没想到当初那个畏畏缩缩待在自己身边的小孩有朝一日会变成这副模样——多疑多思、猜忌不断。 他瞬间就蔫了下去,强打起来的精神被一股又一股的热意彻底吞噬,将头埋在纪景行怀里,闷闷地开口说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面对沈篾突如其来的转变,纪景行低头看了眼缩在自己怀里的人,一副想要逃避现实的模样。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人离开。 就在他转身离开后,地下室中的黄袍、私印和名册都被忽然升腾而起的幽蓝色火焰吞噬殆尽。 “想去哪里?” 纪景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篾很清晰地听到了他在说什么,但张口只觉嗓子像是火烧般的疼痛,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股诡异的灼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本加厉沸腾起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四肢百骸每一处的血液都被这股灼热给蒸干了,就仿佛这具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只是禁锢自己灵魂的一个容器。 就算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大氅,纪景行都能感觉到怀里的人高涨的体温,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当他问沈篾去哪里的时候,他也没有回答。 纪景行:“沈篾?” 沈篾:“……” “沈不渡?” 纪景行又叫了他一声依旧是得不到回应。 他察觉到了异常,将大氅掀开,里面的人露出了一张通红的脸,几乎快红得和血液的颜色一样了。 这个情况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用一只手抱着人,抽出另外一只手,单手掐了一道瞬行诀,身影瞬间就消失在半空中,等到两人再次落地的时候,周遭的情形完全变了样。 那是一处位于山顶的泉水,清澈的水面在月光折射下发散出琐碎的银光,就像是在水面撒上了一层层银箔片。 一棵古朴的巨树垂在山泉边,弯曲的树枝让蔓延下来的翠叶点到了湖面上,微风吹拂,一片又一片青翠蜻蜓点水般和水面接触,泛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没有过多浪费时间,纪景行将裹着沈篾的那层大氅扯了下来随手丢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得把人放进冰冷的泉水中。 猝不及防接触到如此冰冷刺骨的泉水,浑浑噩噩的沈篾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去寻找热源,自然而然就握住了那双离自己最近的右手。 他虽然睁着眼睛,但却因为无神而显得黯淡,就那么没有焦点地望向纪景行:“好冷……” 纪景行见此情形,没有犹豫,干脆地趟进了泉水之中,让沈篾抱着自己取暖。 那些人给他灌的那些酒里不知道下了什么东西,从那个地下室离开之后他就浑浑噩噩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泉水虽然冰冷,但却灵力充沛,被人放进冷泉后,一波又一波灵力洗涤着浑浊的身体,沈篾那离笼的理智总算是被寻找了回来。 当再看到周围的一切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时:“这里是什么地方?” 纪景行回答道:“龙骨山顶的冷泉。” 听到这回答,沈篾蒙了一下:“龙骨山不是有禁制吗?你不是这里的主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就是龙骨山的主人。”纪景行老老实实回答道。 “等等等等!”沈篾此时虽说恢复了清醒,但脑子仍旧有些发蒙,一时间转不过来:“你是龙骨山的主人……龙骨山的禁制是你下的……龙骨山……龙?!” “嗯。” 沈篾只觉不可思议,惊讶道:“纪景行你就是那条运应天命诞生的龙?!” “嗯。”纪景行回答得极其淡定。 “你别嗯了,我、头疼……”沈篾摆了摆手,有几分想继续逃避更多现实的意思。 闻言纪景行反而露出几分关切的情绪:“头疼?难道冷泉也无法解决你身上的东西?” “既然你是龙,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境界?” 纪景行:“……” 这下轮到纪景行沉默了,不得不说,沈大国师还是颇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天赋的。 当沈篾将这个问题下意识脱口而出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纪景行被绑到大秦的手段并不光彩。 龙骨山地处偏僻,一直保持着与世隔绝的状态,里面有一只不问世事的大妖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是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并没有被保持下去,估计就是连纪景行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些被他视作蝼蚁的人类敢将坏心思打到他身上。 卫霄先是将四处妖怪作祟的罪名通通盖到纪景行身上,然后再背地里以沈篾的名头联络那些灵师出手,抓走了龙骨山中那些无辜生灵,以此要挟纪景行下场。 沈篾虽然一直知道这些,但他并不知道纪景行是从龙骨山中绑过来的,关于这些消息不管是当初的卫霄还是现在的卫子榛,都在刻意隐瞒自己。 但若单单是卫霄和卫子榛隐瞒自己,他还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自己的同门也要帮着一起瞒着自己? 沈篾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纪景行,心中暗暗意识到纪景行当初被挟持进大秦的目的可能并不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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