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小皇帝,顶多是影响他以后的仕途。可得罪了萧濯,那就是个死啊。 李堂是个聪明人,暂且还不敢冒这个险。 玉亲王也不着急,他手里拿捏着李堂的把柄,就等着祭祖大典结束,将人亲自带到皇上跟前。 明日,大部队就会出发。 净夜主持祭祖大典,自然也要替天子给先祖上柱香。 路途遥远,天子不会亲往。 原本萧濯那方也没有动静,也没说要去。 可是临到要出发前一日,萧濯突然请奏,要亲自护送玉亲王。 小皇帝听到消息,倒是笑了一声,他冲着李公公道:“朕就说过,他定会沉不住气。此番李堂也和玉亲王一道,玉亲王有没有能力帮朕,就看这次了。” 净夜出发前,萧濯整个人挤进了净夜的马车,他那辆马车倒是只管空着。 萧濯那辆马车,看起来可比净夜的奢华得多。 毕竟净夜做事合乎规制,萧濯却已经嚣张到快逼近天子出门的排场了。 两个人坐在马车内,迟迟不言。 直到行出了京城,萧濯才终于开了口:“那日分别,你说要我回去等消息。可这都一个月了,我日等夜等,也没等到玉亲王临幸……” 萧濯用了“临幸”这个词,硬是给净夜逗笑了。 外面还有不少外人,净夜笑了一声之后,就很快收敛,端坐在那。 萧濯老老实实地坐在一侧,等了好一会儿,才盯着净夜道:“我也不知道小主子现下是个什么想法,日后还愿不愿意同我亲近。只得死皮赖脸地跟上来,问问小主子的意思。” 净夜稍微挪动了一些,坐得离萧濯近了一些。 萧濯还是没动,也不知是不敢动,还是等着净夜主动。 净夜最后无奈,只好伸出手,去抓萧濯的手。 萧濯像是松口气一般,牢牢将那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掌里。 才一个月没亲近,两个人明显有些不自在,有些疏离。 最后,还是净夜偷偷在萧濯耳边道:“王爷,等到夜里的,现下人多眼杂,不方便。” 萧濯挑了挑眉,侧首看着净夜,明知故问:“不方便什么?” 净夜倒是大大方方道:“不方便亲近。” 萧濯这才坐直了,低头不言。 净夜见萧濯兴致不高,小声哄他:“王爷这是怎么了?生我气了啊?” 萧濯摇了摇头,神色略有些低落:“没有。” 左右这马车里也没有旁人,净夜趁萧濯不备,狠狠掐了一把那里…… 萧濯惊得猛然抬头看他,净夜却侧首不看他,继续用手挑拨着他……
第034章 隐秘癫狂 真是难得, 萧濯一贯冷硬的脸,也有了几分红。 他低头按住净夜的手,终于展颜:“真是个小祖宗。” 净夜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俏皮, 他总有法子一句话便哄得萧濯找不到北。 “我这不是担心王爷,怕王爷路上再把自己憋闷死。” 净夜见萧濯的情绪没那么低落了, 便凑近了他一些,小声解释:“我这阵子太忙, 没抽出功夫。而且我的王府里, 多是皇上的人, 皇上盯得紧,我也不想节外生枝, 就只能委屈王爷了。” 萧濯将净夜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他叹口气道:“是啊,小主子忙着拉拢我的人呢, 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与我相见。” 净夜猜到这事早晚是瞒不过萧濯的,他一双眼湿漉漉的, 像勾人的小鹿, 正怯生生地望着萧濯:“王爷可是冤枉我了, 我替皇上拉拢李堂不假,可李堂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也不值当我为了他, 不见王爷。我是忙得过了头,再加上实在没找到机会,这才冷落了王爷。我就知道王爷会跟来, 我把一切都算好了, 就在这等着王爷呢。” 萧濯受不住净夜的软言软语,他直接将净夜揽入怀中, 紧紧抱着,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而此刻,潘将军府内,潘英的手下,也才刚汇报了萧濯跟着净夜一道去盛京的消息。 潘英脸色沉了沉,十分郁闷地摔了酒杯。 他好恨,恨现在他落了势,那些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恨皇上将他囚禁在这府里,不通消息。萧濯和净夜都走了半天了,他才刚刚听到风声。 他恨净夜同萧濯在一起,只要一想到他们两个又会在一起缠丨绵,潘英就恨不能撕碎萧濯。 他更恨自己如今成了五品副尉,一朝被打回了原形。 他一步一步爬到大将军的位置,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现下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暮色在一边静悄悄给潘英沏茶,潘润也立在一侧劝慰道:“主子,现下皇上还未让你搬离大将军府,也没让您就任,就是想让您静下心来,也给您留了脸面,不让外人借此机会欺辱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只需要静静等待,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再说了,听闻这次祭祖大典,随行护卫的,都是兵部的人,摄政王又亲自跟了过去。满朝武将都掌控在萧濯手里,皇上无人可用,早晚都得启用大将军。咱们若是沉不住气,那岂不是顺了萧濯的意?” 潘英咬牙切齿道:“萧濯狗贼,抢我所爱,这笔账,我早晚要跟他算。” 其实暮色和潘润都觉得潘英这话不对。 人家萧濯和玉亲王在一起,跟潘英本来就没什么干系,到了潘英嘴里,成了抢他所爱了。 本身净夜也不是潘英的人,是潘英欲抢而不得,才闹出了笑话,被削了职,打了板子,罚了俸禄,还被禁了足。 不过暮色还是温柔体贴地给潘英奉茶,还将龙眼都一个一个掰开来,体贴地喂给潘英吃。 潘英这才侧首看着暮色,那张脸,果真有以假乱真的效果。 潘英勾起暮色的下巴,冷笑一声:“叫一声……” 暮色垂眸,软声道:“大将军。” 潘英摇头:“不对,叫我的名字,直接就叫潘英。” 潘润深吸了一口气,他深深看了暮色一眼,随即识趣地退了下去。 这些日子,潘英心里不痛快,自然夜夜都要拿暮色泄愤。 起初还只是让暮色叫,让暮色学暮云重,学净夜。 可随着潘英越发不得志,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偶尔在看清暮色面容时,他就越是清楚地知道,眼前人同暮云重一点都不像,同如今的净夜更不像。 暮色就是暮色,即便是那张脸有几分相似,他们的脾气品性,都差了千万里。 若酒醉时,潘英还尚且可以骗骗自己,可越是清醒,他便越是难受。 那股想要得到净夜的心,也越发强烈。 那心绪折磨着他,那股蓬勃而出的力量将潘英的心搅得四处乱窜,几欲炸开…… 潘英开始鞭打暮色,一边打一边吼叫着:“你不是他,学得再像也不是。你知道吗?你现在就是个不伦不类的怪物。凭什么,凭什么他瞧不起我?凭什么他能接受萧濯那个狗贼,都不愿意跟着我?我到底比萧濯差在哪了?” 门外的潘润听到动静,竟是再也忍不住,冲了进来。 他拦在暮色跟前,对着潘英道:“大将军,静心。” 潘英冲着潘润吼道:“你给我滚出去,不要管我。” 潘润看了暮色一眼,他心疼不已,却还是掩下眸中情绪,看着潘英道:“大将军不可,您当初接暮色入府,让他藏在后院,就是不希望旁人知晓他的存在。如今外面都是皇上和摄政王的人守着,若是听到了动静,进来查探,发现了暮色,看清了他的脸,咱们怕是有大祸临头了。” 潘英这才冷静了下来,他丢到了手里的鞭子,冷冷道:“让他滚出去,我今夜不想看到他。” 潘润这才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将人拉了出去。 暮色出门的时候,身上已有不少淤青,白衫上有大片血迹,手腕关节处,似乎还在渗着血…… 潘润心疼不已,他一路扶着暮色,先是送他回了房间,之后更是拿出上好的药膏,给他止血包扎。 潘润给暮色上药的时候,还忍不住轻声问:“疼不疼?” 暮色摇了摇头:“你只管上药便是,我不会觉得疼。” 潘润蹙眉:“都是血肉之躯,怎么会不觉得疼?” 暮色语气平淡:“大概是习惯了吧。” 潘润给他上药的手微微顿了顿,油灯下的潘润,微微拧了拧眉。 暮色像是回忆起什么,苦笑一声:“想当初,我被人改容换貌,一片片削骨剥肉,到后来,好不容易这张脸恢复了,我又被逼着学东西,学着如何侍奉男人,一旦做得不好,他们便动辄打骂我。我就像是个玩意儿,像个行尸走肉,活得连牲畜都不如,也早就不知痛为何物了。” 潘润眼眶发红,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给暮色上着药,之后他小声道:“主子近日心情不好,你别生他的气,他若是心情好的时候,待你也是很好的。” 暮色轻哼了一声,他低下头,紧盯着潘润问:“你真的觉得,他待我好?” 这一声质问有如剥皮抽筋,潘润明明没受伤,却疼得心口都难以呼吸。 见潘润不说话,暮色便笑了。 暮色缓缓收回手,坐在那发呆道:“无所谓,跟从前比起来,如今日子算是好了些。只是不仅将军害怕,我也害怕。你说,这位主子若是也败了,日后将军府都住不了了,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潘润忙道:“不会的,只要咱们主子还有用,皇上便不会放弃他。这话我只同你说,你莫要宣扬出去,皇上托李公公给主子带了口信,让他暂且安分守已,以待后用。” 暮色眸色微动,不过很快,他便又变回那麻木空洞的眼神。 他惶惶然点了点头,喟叹一声:“我整日里闭门不出,哪怕主子的禁足解了,我也得永远被困在此处,你说的话,我还能往哪里宣扬啊?这府里除了你,便不会有人同我说话了。” 潘润终是没忍住,满眼心疼地摸了摸暮色的头。 暮色也仰起头看着潘润,他像是个破碎的瓷娃娃,这一生除了裂痕,再没得到过爱护。 潘润亦红了红眼,两个人就这么相视了许久,终是潘润退后了一步,对着他道:“药都上好了,你好好休息,这几日饮食清淡一些,伤口不要碰水,更不要留疤。” 潘润扶暮色去榻上,之后潘润才方一吹灭油灯,暮色的手,便紧紧拽住了潘润的衣袖,对着他道:“你能不能……再多陪我一会儿?” 黑暗中,他们背对着,看不清彼此的脸,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潘润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什么都没说,却轻轻坐在了暮色的床沿。 暮色将头,慢慢靠近潘润。 黑暗中,潘润虽看不清暮色的表情,却隐隐听得到他的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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