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沈明恒不认这个弟弟了。 往后所有,他作为兄长给幼弟的关爱与照顾,都将少沈琅一份。 沈明恒退开几步,转身回到沈昱身边。 他撩开衣摆跪地:“沈琅罪不至死,儿臣自作主张,还请父皇责罚。” 沈昱一把将他拉起来。 他这儿子样样都好,就是有时候过于固执,尤其在一些不需要行礼的地方格外坚持。 “一杯酒而已,倒了就倒了,这有什么好请罪的。”沈昱拉着他往外走。 什么?你说太子殿下胆大包天,私自倒了皇帝赐给三皇子的鸠酒,是抗旨不遵目无王法? 劝你想清楚了再说话,这种时候,宁可说皇帝自食其言苍黄反复也别说太子有错,虽然也是死定了,但至少能死得干脆点。 待他们走后,宁妃与沈琅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宁妃紧紧抱着沈琅,仍带着几分死里逃生的庆幸,“琅儿,以后你别同你父皇与皇长兄作对了,听到了吗?” “母妃。”沈琅闭着眼睛,像是还没缓过神,眼泪不住地流。 宁妃看他这样也心疼,但还是叮嘱道:“万倩儿那边,等你能走动之后,亲自去断干净。听话,别再惹你父皇生气。” 沈琅点了点头。 也算是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他是真的怕了。 离开沈琅宫中,沈昱便一直若有所思。 沈明恒无奈:“父皇,有话直说?” 沈昱“嘿嘿”笑了笑,试探问:“明恒,爹给你选个太子妃好不好?” 沈明恒眨了眨眼,痛快道:“但凭父皇做主。” “啊?”沈昱愣住。 这就同意了?就这么简单?他还没开始劝呢。 沈昱疑惑:“之前问你,你不是总说没遇到喜欢的人,不肯娶亲吗?” 沈明恒摊了摊手:“是啊,但我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他自己是不介意,但他家里真有皇位要继承,大夏刚建国,皇权的过渡还是要平稳些好。 这可跟小世界不一样,他是要在自己的世界待一辈子的,要是一直没有子嗣,他都想象不到会怎么被百官们唠叨。 而且,按照大夏的习俗,他不成亲,他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也不能越过他先成婚。 从前也就罢了,弟弟妹妹们还小,即便有喜欢的人,大不了先订婚,也等得起,但阿璟今年也都十八了。 沈昱反驳:“你哪里不小了?你还小得很!在爹爹眼里,你就是个小孩!” 沈明恒:“……爹你到底想不想我成亲?” 沈昱轻咳一声,“那还是想的——你有心仪的人选吗?”
第165章 明明明月是前身(22) 这倒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即使不算快穿的几百个小世界, 沈明恒也活了二十二个年头了。他人缘好,朋友多,也遇到过让他欣赏的女子, 但要说男女之情…… 沈明恒摇了摇头, “没有。” “一个都没有?连见色起意都没有?”沈昱心一紧,提心吊胆问:“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沈明恒:“……” 沈昱安慰他:“没事啊,皇帝养几个男宠也不妨事,从前也有皇帝喜欢男人的。” 沈明恒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不论男女,一个都没有。” 满意了吗我那脑洞比天大的爹! 沈昱讪讪一笑, “是爹误会了。” 沈明恒无奈:“不说我了,爹, 难道你就有喜欢的人吗?” 沈昱想说当然有啊, 他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三十总能凑得出来。 但仔细一想, 若说其中有哪个特别喜欢称得上爱人, 那好像还真没有。 女人而已,在他的江山面前不值一提。 哦,不愧是他儿子, 随他。 沈昱拍了拍他的肩膀:“爹给你找, 想要什么样的?” 沈明恒想了想:“要读过书的, 文采可以不用很好,但要能与我说得上话。她最好也要有一份愿意为其奋斗终生的事业,我会很忙,顾不上她的时候至少她还有事可以做。要是女子入朝为官的支持者, 她是太子妃,将来还会是皇后, 这个位置天然对天下女子有指引作用,如果能帮得上我,那会事半功倍。” 沈昱一边听一边张大了嘴巴,他目瞪口呆:“儿子,你这是找妻子还是找得力下属?” 沈明恒眨了眨眼,“就这些了,哦对了,不要太小,最好能和我差不多大……算了,起码十八岁以上吧?” 这倒是有些不好找,时下女子十六岁及笄,及笄前便已经相看好了夫家,除非是家中有某些意外,否则不会拖延这样久。 十八岁,在世俗看来,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沈明恒一时也难以更改约定俗成的成婚时间,毕竟当下人寿命都不长,放在终年劳苦的平民身上,能活过四十已经算是高寿。 但沈明恒终究是快穿了一趟回来,接受不了和年龄太小的女子成婚,会让他觉得自己是有恋童癖的变态。 沈昱觉得这儿子真会给自己找麻烦,他苦恼地挠了挠头,“行吧,爹先给你留意看看。” 也不过问原因。 他搓了搓手:“早点成婚,等你有了孩子,爹就封他做皇太孙。” 这样,万一他和明恒出了什么事,大夏至少还能有一条退路。 沈明恒愣了愣,他看向沈昱,眼神交接,沈明恒忽然从中看出几分藏得很深的惶恐来。 沈明恒这才意识到,自他醒后,父皇明面上同往常无甚差别,照常上朝吃饭嬉笑怒骂,但其实,父皇大概一直都还是恐惧的。 他昏迷了十个月,一度被太医判定醒不过来,后来好得那么离奇快速毫无征兆,他父皇固然欣喜,可又怎么会不担忧? 沈明恒到底是怎么好起来的?还会再昏迷吗? 他今年也已经五十多岁了,还能坚持多久呢? 大夏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完,海外还有其他国家,草原上的异族也没有全部归顺,即便不谈这些外敌,科举虽已推广至全国,可去年还有两个省一个录取的进士都没有。 不同省份在朝堂上掌握的话语权份量不同,必然会导致地域在皇朝内资源的不平等,长此以往,差距只会扩大。 一切的动乱,在最初都源于不平等。 可这样的隐患不是短时间能够消弭的,即使做出了决策试图改变,至少也要等到新一代的学子成长起来才能看到成效。 说到底,无非“时间”二字。 他们等得起吗?假使沈明恒再次昏迷,谁能接过这个担子? 沈璟做个守成之君倒是没问题,可沈昱才不满足守成——他要让大夏,成为古往今来放眼世界最强大的皇朝。 “父皇。”沈明恒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那十个月给沈昱带来的打击,或许对于他父皇而言,他的地位比他想象得还要重要。 幸好他回来了。 沈明恒心中酸涩,他伸手抱了抱沈昱,低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父皇,我有预感,我和你都会长命百岁的。” “是万岁。”沈昱反驳。 他还剩几年活头不重要,沈明恒一定要万岁万万岁,如果可以,他愿意把他剩下的寿命全都给沈明恒。 漫天神佛在上,保佑他的孩子健康平安,无病无灾。 * 新年这十多日的假期,沈昱除了偶尔骚扰一下几位开国重臣,剩下的时间全都在思索太子妃的人选。 一个美人很好找,有能力母仪天下的皇后勉强也能找出几个人选,但要一个沈明恒看得上的得力下属……要是他能干的丞相今年十八且女扮男装就好了。 沈昱遗憾。 这一找就找到了元宵。 正月十五大朝,是一年里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的早朝。 这一天大多没什么事,从前都是给文武百官相互寒暄,外加皇帝慰问大臣们新年过得如何的日子。 倒不是这天当真没有任何公务,只不过所有人都会默契地把棘手的事情留到第二天,也算是讨个好彩头。 希望新的一年里,国家都可以如今日一般风不鸣条、盛世清平。 但今日事不遂人愿。 平日的早朝是不需要行跪拜大礼的,大朝例外。 大朝要庄重些。 三拜九叩跪君王,沈昱刚叫起,便听殿外传来鼓声。 令负冤者得诣闕挞鼓,登时上闻也。 ——朝堂外只有一个鼓,名为“登闻鼓”。臣民若有谏议或冤情,即可击鼓以申。 “咚、咚、咚” 鼓声激烈而急促,朝臣们只觉得心脏也随之剧烈跳动。 外头寒风凛冽,被门口悬挂的兽皮挡得严实,殿内四周有火盆正灼灼燃烧,然而他们的手脚还是迅速变得冰冷,额头上却渗出了汗水。 朝堂上几乎不会听到鼓声。 登闻鼓是开国以后沈昱下令设的,不止是皇宫午门,沈昱下令,大夏朝内所有的县衙、官府机构都必须在门外悬鼓。 百姓若有击鼓,则必须即刻受理,至则平反之。 但要注意的是,京城除了皇宫朝堂,还有一个“应天府”县衙,以及一个直接对皇帝负责的“皇城司”。 有这两个部门在前,等闲小事轮不到朝堂。 ——非大冤及机密重情不得击,击即引奏。 朝堂外的登闻鼓日常有人执守,遇见来敲鼓的人都会提醒他们去应天府或是皇城司。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还能听见鼓声,那一定是出了会死很多人的大事。 上一次登闻鼓被敲响,第二□□堂空了一半。 午门外人头滚滚,杀得龙椅下汇聚了一条血河。 沈昱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宣。” 方才还残留的三分年节的热闹喜意消散一空,任谁都能感受到君主身上的威势,如同一柄悬在脖颈上的利剑,幽幽散发着森然寒意——一如君王冕旒后的目光。 底下的朝臣忍不住擦了擦脸上的汗。 喻季元领命将击鼓者带入殿中。 是位女郎,瞧着不过十二三岁,目光清亮,一举一动颇有礼节,观衣着不像贫苦人家,似乎也并未受过苦。 朝臣们松了口气。 虽然登闻鼓下有人守着,小儿胡闹的可能性不高,但事情大概没有他们想象得这么严重。 别的不说,要是进来的是个衣衫褴褛、身上带伤、面容憔悴、双手一看就干多了农活的老者,那他们或许会忍不住晕过去。 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出身低微,因而最是排斥贪官污吏,对让百姓受苦的官员一向严刑厉法,绝不姑息。 而且,女孩? 女孩能明什么事理。 估计是胡听了几句传言便自鸣得意,拿着鸡毛当令箭,想要面圣为自己搏一个好名声,将来好找到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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