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发热。 谢相旬暗道不好,移开视线,让自己活跃的思维冷静下来。 “它以前没来过海城,不熟悉这一片的路,你早上有兴趣带着它跑步吗?” 水鹊是想拒绝的,他原本都打算从现在开始到脱离世界以前都避着谢相旬走。 可是德牧疯狂用脑袋蹭他的手心。 好吧。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 水鹊没多久就知道为什么谢相旬邀请他带着德牧熟悉这片路了。 来的时候没发现,谢相旬现在住的房子和宋家在同一片半山别墅区,甚至步行不到二十分钟的距离。 他确实对这片路算得上熟悉,当小狗导游完全没有问题。 冬日入夜早。 日暮低垂,鸦鸦声隐在前庭的杨桐树里。 水鹊按时到家,不早不晚。 说到底是因为家里有一个特别古板,不准他晚上九点后还不回家的大哥。 他在玄关边换鞋,边喊道:“哥哥,我回来了。” 平素西装革履的男人,穿着休闲居家服,一起逛超市时水鹊挑的小熊围裙还系在腰上。 他从里面走出来。 “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宋秦语音一顿,视线落在水鹊身后。 金丝镜片折射隐藏了阴翳目光。 站在门口的Alpha顶着一头挑染碎发,手插在兜里,笑意不羁。 即使谢相旬有周身气度撑着,哪怕宋秦和他也算得上是旧识,但在宋秦眼里,这个人和那些住在治安混乱的地方,会在半夜骑车炸街,强行拦住路人的二流子社会青年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这种人尤其爱盯上街边瞧着清纯又好欺负的小男生,机车急刹,拦住别人的去路,再笑眯眯地说几句露骨的混账话,看人怕了,就毛手毛脚、没有边界地去摸小男生的脸。 谢相旬完全不知道宋秦将他这种严选自律好A想成什么人了,他还自然地跟人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虽说年少轻狂时期他确实和宋秦有过许多龃龉,互相看不惯对方,但是好歹是他未来的大舅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要缓和一下关系。 “……” 宋秦沉默。 水鹊一时间没有关注到他难看的脸色,还大大方方地说:“哥哥,他是……嗯,不对,你们认识的,那我就不介绍了吧?” 从来没有让他的话落过地的兄长,这次十分异常,没有顺着水鹊的话说下去。 宋秦扫视一眼。 水鹊早上出门穿的白色羽绒服变成了黑色短款夹袄,他生生将短款穿出了常规甚至长款的效果,黑色强烈对比下衬得小脸雪白,然而这种款式与颜色明显不是他平日里喜欢的风格, 倒是谢相旬,心机地出门前搭配了件同色风衣。 这夹袄是谁的不言而喻。 宋秦忽地有种荒谬感。 仿佛一身黑色丧葬风的Alpha就要说:“老登,鬼火停你家楼下了。” “……” 门霍然关上,由于震响,山雀扑棱翅膀,四散惊飞。 “陈叔,送客。” 管家不明情况,还是依言做事。 “哥哥?” 再迟钝水鹊也发觉宋秦情绪不对了,这不是见到儿时朋友的反应。 他往后看了看,感觉直接把人关门外不太好,他还没有和等在路口的约克告别。 最后还是选择跟上宋秦往屋里走的步伐,脚下毛拖哒哒哒。 他偷偷地觑一眼,这个角度没有镜片遮挡,宋秦的眼底分明凝了霜,面色阴沉。 水鹊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了? 谢相旬在路上的时候还说他们从小就认识啊,关系不至于这么差吧…… 宋秦不喜欢莫名其妙的大家族亲戚聚集,而已然离婚的父母又各自在国外,没有回国的打算,家里雇佣的人员都放假了。 年夜饭只有他们两个,但做得很丰盛,宋秦之前报了个短期厨艺速成班,长桌上一半的菜都是他掌勺的,还有一半是吴姨不放心一直到布置完年夜饭才回家。 刚来的时候他连给自己早上再煮碗面都不乐意,现在菜谱都不知道更新多少版本了。 水鹊想,宋秦的厨艺进步这一定有他一半的功劳,因为不管宋秦做什么菜,他都夸好吃。 帮助兄长正视自身对厨艺的兴趣,算是水鹊作为令人伤脑筋的坏蛋弟弟留给宋秦的补偿。 剧情进度推到85%了。 还是有点舍不得的,下个世界说不定没人愿意给他做饭吃了。 他藏不住事,心思几乎全摆在脸上,监察者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索性安慰他: 【没事的,四条腿的狗难找,两条腿的火夫还不好找吗?】 水鹊绷着脸:【不准你这么说。】 虽然他是坏蛋,可是宋秦对他好是实打实的,他喜欢目前这样的兄弟关系。 不过等宋秦知道他的真面目,肯定要失望透顶,眼不见为净遣送他出国了。 大年初一到初六,法定节假日,宋秦原是想带水鹊去旅游的,但怎么说对方都不愿意,好似埋了个金疙瘩的宝藏在这里,必须得守在家附近。 总是早早出门,额头沁着汗回来。 本来天气就不暖和,春寒料峭,如果出了汗不及时擦干再洗个热水澡,迟早要感冒。 还神神秘秘的,不肯说自己做什么去了。 又一天早上回来。 水鹊自以为他藏得好极了,若无其事地从客厅走过的时候,宋秦一抬手扯住他的兜帽。 浅蓝色的棉袄,兜帽和袄是由两端的纽扣而连在一起的,帽子不深,露出只要一点红就异常显眼。 阴沉木手杖敲击两下地板,压迫感袭来。 “玫瑰,哪里来的?” 宋秦从满兜帽的玫瑰花里抽出一枝,在水鹊眼前晃晃,表明人赃俱获。 水鹊抬眼看看他,讷讷解释:“邻居家的小狗送的。” 他们哪里有邻居? 宋秦不语。 水鹊缩缩脖子,小半张脸都塞进白绒绒的围巾里,他的头发长了些许没有修理,软软搭在眉间,光露出水灵灵的一双眼。 只看那双眼睛,确实不像是那种满口谎话会骗人的小男生。 他的目光一凝。 嗯,以前确实有一个,现在又搬回来的。 邻居。 宋秦警觉地扯下他的围巾,指节禁锢,以无法逃离桎梏的力道,夹着水鹊的脸颊两侧。 接回宋家后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了点肉,之前下巴尖尖,现在两指夹着,脸颊肉就能挤出来。 水鹊被迫仰着头,小脸挤得变形,唇也被动地嘟起来,露出点原本藏在内里的水润光泽。 掐得他难受,他就伸手去掰宋秦铁钳似的手,艰难发出声音:“哥哥……” 宋秦面无表情。 “张嘴。” ? 一头雾水。 他稀里糊涂,还是张开嘴巴。 软红的舌头安安静静躲在口腔里,唇肉浅粉,没有从前见过的被过分吮咬后糜红发腻的色泽。 指腹并不柔软,起初摩挲在牙齿之间,痒痒的发麻。 随后宋秦一拧眉,手指撩起红尖,湿溻溻的舌头窘迫地伸展。 “干什么……”水鹊反抗。 没有红肿。 没有给人疯狂舔舐过的痕迹。 他凑得极近,仿佛他不是拈着小男生的舌头检查有没有给外面的野狗占了便宜,而是在国家级实验室里研究重大课题。 眼镜在呼吸交换间模糊了。 宋秦稍不注意,血丝在手指渗出,是水鹊一口咬了他。 待宋秦将手指抽出来,透明津液和血丝混在一起,黏连在指间。 水鹊自己捂着嘴,反复绕了好几圈围巾,严防死守。 他忿忿地说:“我没撒谎。” 什么说谎会大舌头的,只有小孩子才会信。 没想到宋秦还挺天真的。 不过他确实说的是事实。 煤球就是叼着一捧花来找他的,他不收下的话,煤球会伤心的。 即使水鹊也知道,根据常识,玫瑰的花期不会在冬天。 定然是空运过来的鲜切花。 而且选的花种也相当俗气,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到是谁的手笔。 可是没办法。 他让约克送诶。 水鹊根本没办法拒绝。 还要好好地、仔细地,放到精挑细选的花瓶里,摆在卧室最显眼的地方。 宋秦:“……” 睡觉前,宋秦默不作声地来到水鹊房间。 “这是父亲出国前留给你的卡。” 其实并没有多少钱,滥情的男人年老了,早缺失了年轻时雄性对孩子天然的责任感,没有打算好好培养这个接回来的私生子,甚至全权交给已经继承家业的长子。 连卡里也只有两千万,在宋家这种体量的家族来说,直接毫不粉饰地表示出来对这个私生子的不重视。 水鹊接过那张卡,77号没有和预想的那样在后台播报软饭值,毕竟这张卡原本就是留给宋水鹊的,无法计入软饭值的判定范围。 宋秦见他表情没有变化,看不出来高兴与否。 最开始时水鹊还在催他把“老头子”留的卡给他,只是过了半年,就不稀罕了? 宋秦的本意是想在水鹊毕业前都替他保管,依他的想法,水鹊还在上学本身花销就不大,宋家的人也从来不是没有金钱观念、铺张浪费的,之前规定的每月30万,他原只是希望水鹊先培养一个好的金钱观。 但现在看来。 连这张卡都无动于衷了,那只能说明…… 他的眉头死死锁起。 半晌,宋秦还是递过去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黑金卡。 “密码是你生日。” 77号后台播报软饭值宕机了。 水鹊慢半拍地眨眨眼。 他收好那张卡,妥妥当当。 抬眼瞄了一下宋秦,接着握住那还未结痂的手。 他吹吹之前他一口咬到的地方,细声细气问:“哥哥还疼吗?” 宋秦舒服了,卡在心里的骨鲠消失。 果然,有时候育儿频道说的也不完全正确。 什么Omega才要富养。 明明Alpha也应该富养,不然就要给外头的Alpha捡便宜了。 * 春节假期后的周末,是调休的工作日。 宋秦和他吃过早饭后就去公司了。 而水鹊的寒假方才刚刚过半,他除了每天早上带约克晨跑,晚上固定的直播那么一个小时左右,整天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水鹊越来越觉得谢相旬挺闲的。 说好全权委托他遛狗,结果每天都要跟着他和约克。 好不容易等到了工作日。 水鹊以为等到了谢家的别墅,会只有约克在门口等着他。 但是一出门,黑色夹袄的Alpha牵着德牧,就站在他家庭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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