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们给他找的理由能够站住脚,伏断看向水鹊,眼中晦暗不明,情绪翻滚着。 水鹊正小口小口啜饮杯中的热茶。 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什么泡出来的,他被魔界又酸又苦的茶水刺激得鼻尖耸动,小脸皱起来。 因而错过了伏断的眼神。 山魈冷不丁的开口,提议道:“魔尊大人,不若将他的传音玉符也收缴了,免得他向外界通风报信。” 水鹊闻言,茶水也不喝了,还给伥鬼。 紧紧捂住自己的传音玉符,梗着脖子道,“你凭什么要收缴我的玉符?” 那玉符由于进入魔界后唯有魔气,灵气匮乏断绝的情况下,对修真界的联结不稳定,另一端的宗慎他们完全没有办法通过玉符联系上他。 可一有了那玉镯,向四周溢散滋生灵气,断联许久的玉符就直接发起烫来。 说明在此前,有许多次旁人联系他没有成功。 玉符不停发亮发烫,闪烁白光。 又有人正尝试联系他了。 水鹊为难地看向伏断,发现对方神色淡淡,思索着什么,倒也没有要立刻收缴他玉符。 “我、我和人家说两句。” 水鹊试探地说,见伏断没有反对,就到宫殿角落里猫着,偷偷藏藏的,十分谨慎小心。 实际上,他和玉符对面说话被在场的魔尊魔将听得一清二楚。 “水鹊?刚刚联系你怎么联系不上?是玉符连接断了?” 是涂钦午。 水鹊抿了抿唇:“嗯……”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涂钦午解释,该不该说自己被绑到魔界当人质。 告诉了涂钦午也是徒劳,对方如今在人间界,身负大金与悟真派之间联络的重担。 只能白白担心他。 其实水鹊倒是不急着逃离魔界,他准备先暂时留下来,摆平如今魔尊这个觉醒的数据bug,起码要让对方不再插手前期的剧情。 不然整个剧情线牵一发动全身,到时候全部都乱套了,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小世界崩溃瓦解。 所以他随便对涂钦午扯了个谎,说自己刚刚睡午觉,解了传音玉符。 水鹊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毕竟幽都山只有黑夜没有白天。 好在他猜对了。 涂钦午没有多纠缠之前的问题,絮絮叨叨和他拉了些家常,问他最近吃的如何,睡的怎么样。 水鹊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 “对了,水鹊你帮我问问药谷长老,清心丹什么时候能够炼成?”涂钦午说,“我离宗前去找他,他恰好炼坏了一炉,没有剩余,说回头炼好了,叫人送给我。” “中秋月圆将要到了,我担心自己压不住夜叉血。” 涂钦午有一半的夜叉血脉,在悟真派,原本这是唯有微生枞和药谷长老知道的事情。 至于水鹊为什么会清楚,是由于涂钦午小时候第一年来到悟真派,尚未适应,不小心让水鹊瞧见了非人非鬼的模样。 涂钦午还记得六岁时的自己,抱住头,蹲在角落声嘶力竭地叫水鹊不要看自己。 他这副模样,当初父皇看了,险些掐死他,口中咒骂他是疯女人生的贱种。 涂钦午差一口气,就要被自己的生父掐死。 如果不是顾忌到夜叉一族有可能会报复,父皇也不会放过他,最后还是选择眼不见为净,想法设法送入悟真派。 可是当时,他顶着可怖的形貌,小水鹊还是走上前,摸了摸他的犄角,“铁牛,你长得好厉害呀……” 涂钦午永远不会忘记水鹊抱住他的那天下午。 又勾起了回忆,涂钦午晃晃脑袋,自己揭过方才的话题。 “算了,长老肯定记得的,还是不要催他了。” 他笑着和水鹊说:“我过三个月就能回去,你可要记得想我。” 说罢,玉符的联结从那头断了。 水鹊一抬眼,差点让伏断吓到,对方竟然不知道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 伏断冷声质问:“夜叉血?除了我,你还认识别的魔修?” 他的样子就像是善妒的妒夫,揪住一点关键不放。 “铁牛不是魔修。”水鹊下意识反驳,“虽然有夜叉血,但他不是魔修!” 他这样急着反驳,明显也是认为魔修全是那种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是什么好东西。 伏断看着他。 突然冷笑:“还叫铁牛,你给别人取的绰号?叫得这么亲热。” 他觉得自己是有些谵妄了,连一个粗糙的绰号,听水鹊叫起来也不是滋味。 “我看你们也不必要联系了。” 伏断擅自摘了水鹊的传音玉符。 玉符却是又闪烁起来。 伏断能够察觉到玉符对面的熟悉灵力。 他眼中顿时阴鸷下来,隐隐约约浮现赤色。 唇角扯起,对着水鹊晃了晃手中玉符,“你的好爹爹正急着找你,你说,我要怎么回应好呢?” “你快把玉符还给我!” 水鹊急得踮起脚来去抢传音玉符。 伏断扬起手臂,水鹊就一点也抓不住他手了。 隔着靴履,足背上压来重量。 水鹊竟是直接踩着他脚背上来抢,伏断没见过这样的。 不过两人身量差距大,水鹊就是踩到对方脚上也无济于事。 反而由于距离贴得太近,肤肉温滑凝香,绵绵地往上蹭。 伏断分心了刹那,下一瞬通联了玉符的另一边。 少听到的急切语气,微生枞询问:“水鹊,你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正在赶路寻找水鹊,玉符传过来的,除去这声询问,还有呼呼风声。 伏断桎梏住水鹊的手,让他别捣乱。 轻笑道:“微生枞,你的孩子当然是到了一个美妙地方。”
第152章 纯阴体质的少宗主(31) “……伏断。” 微生枞听出了这个声音。 水鹊擅自逃出宗门的时候,他就知晓了,由于神识探查到对方前往的方向是沧海剑宗,顾忌水鹊对自己逃避的态度,微生枞没有步步紧逼。 他原是想给水鹊一点时间消化,也给自己时间考虑清楚。 结果沧海剑宗的宗慎通过坎海真君联系他,询问他水鹊是否安全回到了悟真派。 宗慎的洞府留下有一封书信,字迹与水鹊的相差无几,向宗慎道别说自己回悟真派了,勿念。 不甘前来寻人的眀冀,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水鹊的字迹。 他们各自通过玉符传音多次,皆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将沧海剑宗和悟真派翻找了个底朝天。 一点踪迹也不剩下,只能找到钟卓咽气的尸首,上面残余的魔修气息令人心惊。 余下最坏的可能,就是答案。 压抑着翻腾上来的怒火,微生枞说道:“放了他,他是无辜的。” 伏断说话不咸不淡:“当初你和坎海老不死,正义凛然地追杀我到鬼泣谷崖顶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正道魁首,偏听偏信,只因他是天魔之体,还有诬陷他的师父一面之词,就断定他是魔修。 满口大仁大义,锋锐的剑尖对准他。 他们可曾见过他真的修魔? 可曾见过他伤过一个人? 哪怕被欺辱到不得不抛弃为人的尊严,像狗一样在地上乞食,被交付后背的好兄弟背叛…… 少年时期的伏断也没有动过伤人的念头。 他日日忍受灵气在经脉里流转时的刮骨之痛,就是为了提高境界,希冀有一日能够证道登仙。 结果反而让自己视作再生父兄的师父倒打一耙,诬告是魔修。 伏断怎么可能不愤怒,不怨恨? 他堕魔后,从魔界底层厮杀出一条血路,手中沾了不知道多少魔血。 登上魔尊之位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曾经的师父刺死。 多可笑,他伏断都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大魔头了,到头来杀的第一个人,还是当初勾结魔族的师父。 这样说来,他甚至还为修真界做了一件好事,可以说是除魔卫道了。 伏断的脸色愈来愈阴沉,眼中猩红翻滚,“微生枞,想要我放了水鹊,你就前来万魔窟,求我。” 他一字一顿,字字泣血,“我要你死。” 伏断的气势太可怖,水鹊瑟缩地收回要抢传音玉符的手。 他也不敢再踩着伏断的脚了。 咽了咽口水,眼角余光当中,就连十二魔将都大气不敢喘。 尽管如此,水鹊为了微生枞他们的安危,还是在这头小声提醒道:“我没事,你不用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水鹊直觉伏断并不会伤害他。 但微生枞过来就不一样了。 修真界之所以和魔族争斗不休,却又无法铲平魔界的原因当中,魔族势力强大只是其一,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魔族可以侵袭修真界,然而正常修真者却几乎无法在毫无灵力的魔域多待。 魔域是真正的天弃之地,环境恶劣。 满目疮痍,地棘天荆,黑风孽海。 除却魔族,基本没有能够在魔域存活的种族。 故而自洪荒以来,千万年,修真界与魔界互相视对面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又泾渭分明,轻易动弹不了对方。 若是微生枞他们谁只身前往,还没到万魔窟,可能就要身负重伤。 微生枞担忧出声:“水鹊……” “我没事的!” 水鹊摆摆手,重申道。 伏断幽幽道:“是吗?” 僵冷的手指,指骨曲起,指腹因而扣住水鹊微烫下颌骨。 抬起来。 伏断垂下眼,好似像掐蛇七寸那样钳制住水鹊,“很心疼微生枞?舍不得他过来?” 雪颈细伶伶,不得已仰起纤细线条。 水鹊怯怯不敢吱声,小巧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滚动了一次。 伏断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对玉符另一边说话时尾音上扬,“他可是好孩子,这么心疼你,舍不得你涉险。” “你呢?微生枞?你怎么放心他一个人出门?” 传音玉符对面连呼吸声也是压抑。 “难道你不知道,魔族最喜欢这样细皮嫩肉的?” 伏断左手扣住水鹊下颌,不自觉地加重了力气。 水鹊轻微吃痛,双手握住伏断的手腕想要挣扎,力道和蚂蚁撼树一般无法动摇一分。 他打了打伏断的手腕,“你松手,你弄得我有点痛了……” 微生枞闻言,立即厉声道:“伏断,你做什么?!不要伤害他!” 伏断眼中猩红一片,对水鹊的埋怨置若罔闻,布着半边纹路的脸此刻像是食人恶鬼。 他一心刺激微生枞,恨不得令仇敌生不如死。 “水鹊真的很可怜。”伏断扯着嘴角冷笑,“他那么小,连我的两根手指也吃不下,可惜你看不见,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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