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鹊的行程表里第一项就是赶集卖香膏。 他掀起帽子,将近把整张脸都蒙住,和居家的小精灵们告别,踏着小羊皮靴出了门。 小木屋后有棵大橡树,而门前的花盛开得正好,整个花圃里都是他和小精灵一起栽种的药草。 水鹊满意地看了看胡椒木的长势。 余光注意到房门附近有一朵不起眼的一枝黄花盛开了。 这意味着会有意想不到的好运! 水鹊信心满满。 他顺着山谷走出去,才走到马道的地界。 小羊皮靴踩在落叶堆上,下一秒有绳索一紧,风声呼呼,水鹊反应过来时,天空和地面已经完全倒置了。 他晃了晃,原来自己正被倒吊在树上。 水鹊的眉眼染上愠色,他可以猜测到是谁这么恶劣。 炼金术士只是一位普通路过的善良居民。 他诧异地看着,有一名中了恶劣陷阱的小巫师。 对方正狼狈地倒吊着,绳索勒紧了他的小羊皮靴。 灰扑扑的斗篷衣摆完全垂落下来,露出南瓜裤和小羊皮靴之间裸露的一点儿大腿和粉圆膝盖。 炼金术士热心地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开绳索,小心地抱小巫师下来。 水鹊看也没看救命恩人的脸,他隐含怒气地问:“你和特恩认识吗?你们是一伙的?” “噢,特恩是谁?是我刚刚在森林里赶走的,鬼鬼祟祟的游民青年吗?” 炼金术士挑眉。 特恩是布费亚村里游手好闲的青年之首,上次他们拦在了水鹊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拿着毛毛虫吓唬灰扑扑的小巫师,想要逼他掀开兜帽。 很讨厌。 等等…… 怎么感觉这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水鹊这才认真去看了对方的容貌,认出对方时汗毛直立。 即使这已经是新存档了,在新存档覆盖的情况,炼金术士肯定已经忘了之前世界上有过一个安抚骑士。 对方不认识他的。 只是在好奇地打量他而已。 炼金术士的视线让水鹊惊出魂来。 打量?! 对,他的兜帽! 水鹊赶紧披好兜帽。 严严实实的,不露出一点,又是一个灰扑扑的小巫师。 但已经为时过晚了。 因为刚才的闹剧,兜帽挂到了背后,没有起到任何遮挡的作用。 水鹊背后沁汗,急匆匆地绕过炼金术士就要跑。 对方抬手拦住他,“你是……?” 水鹊紧张得口不择言,“我不是小女巫,也、也不是小男巫,我不知道什么是巫师!” 他又要跑,炼金术师掰住他的肩头。 “噢,我都看到了,你的小犄角。” 炼金术士的眼中充满兴味。 “你是梦魔?”
第113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30) 炼金术士看得很清楚。 小巫师皮肤雪白,发丝是柔软无害的白金色,只有头顶的一对犄角,是黑黢黢的。 那对犄角尚且十分幼小,像睡莲露出的尖尖角,昭示其主人还是个未成年的小梦魔。 就连控制犄角收回都做不到。 一定连入梦也没尝试过吧。 炼金术士抬起的手牢牢桎梏住水鹊肩头,因为这个动作,他粗平纹亚麻布的上衫,袖口退到腕骨之后小臂的位置,露出了衣物之下的诡谲花纹。 留意到水鹊的视线在他纹身上短暂停留。 炼金术士大喇喇地把衣袖捋上去,他展示给水鹊看,笑容爽朗,“你看,放心,我也不是什么世俗意义上的正经人。” 即使他长得人模人样,笑起来露出标准而洁白的八齿,在这样的情境下,简直就像一个游荡的骗子坦诚地说自己不是好人。 他本来是想让小巫师相信他们是一类人的,见水鹊紧张得不说话,炼金术士试图找出新的话题缓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噢,你的尾巴呢?梦魔不是都有小尾巴?”炼金术士好奇地侧身,想要绕过去看水鹊背后,“是藏在你的南瓜裤里了吗?” 他的架势毫不夸张地说,仿佛下一秒会掀开水鹊的斗篷去看看他尾巴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水鹊吓得狠狠踩了炼金术士一脚。 他这一下是用了狠劲儿的,炼金术士吃痛,英挺的五官皱在一起。 沿着马道上日积月累形成的轨迹,一辆简朴的马车驶过来,大约是见到大道上纠缠的两人,车夫扯紧缰绳,降下马车的速度。 水鹊趁着这个机会,拦截下马车,快速的跳上去,对车夫说:“先生,请帮帮我,有个奇怪的异教徒一直纠缠我。” 车夫回头看了看斗篷披身的水鹊,又看了看另一边手臂缠绕纹身的炼金术士,狐疑了一瞬,但由于他还要赶上卡州托城的市集日,于是赶紧挥鞭,马车疾驰而去。 水鹊坐在马车上,松了一口气。 车厢内,除了他,只剩下农产品,各种麻袋装的谷物,坚果、苹果、梨堆放在角落,颠簸时会骨碌碌地滚到水鹊脚边。 车夫应该是个手头勉强算得上是宽裕的自由农民,毕竟能在家中饲养一匹马还要养护马车不算容易。 水鹊在卡州托城的广场下来了,他给了车夫一先令作为感谢。 车夫不敢置信地咬了一口银币。 一先令,十二便士,按照物价,在图瓦大部分城郡都能买得起一头牛了。 他见着灰扑扑的斗篷走远了。 关郃对此非常满意。 不枉他从这个周目一开始,就给水鹊洗脑守护灵很有钱,他想要多少有多少,如果有陌生男人上来搭话,理都不要理,也不能随便跟那些有钱男人走。 关郃暗自点头。 当然,他也是看过星网上热门的几个育儿经帖子。 要培养孩子的独立精神。 比如说在孩子的行程上,安排兜售自制的产品。 虽然水鹊做的这个香膏,今天能卖出去估计才一点五便士,但这并不妨碍关郃给了他五十先令去卡州托城上最好的酒馆,吃最好的菜肴,甚至还能剩下许多钱来购买炼制下一支魔法药剂的材料。 市集日非常热闹,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各行各业,穿什么样子的都有,这让水鹊的装束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他正在物色合适的客人,需要认真挑选,从服装、性别、举止等鉴别谁会为他的香膏付出一点五便士。 前方是香料行会的会馆,有一名套着长外褂、衣装整洁的中年男子,从会馆门口趔趄着出来,他压着圆边帽,狼狈地躲避着行人好奇窥探的目光。 声音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卡州托香料行会!和卡斯特罗的行会一样吝啬,我呸!” 他朝会馆吐了一口唾沫,瞥见有人进出会馆,又自己踩踏着抹去了唾沫的痕迹。 水鹊好奇地上前,“尊敬的先生?” 男子立刻直起腰背,清了清嗓子,转过身看到是个灰色斗篷的怪异者,又摆摆手,“我可没有多余的善心,一边去吧,我忙着呢!” 他刚刚足下的动作,使得靴内破了洞的袜子,洞口卡进了他的大脚趾,极不好受。 水鹊只看见这人外表整洁,他从斗篷内袋里取出用小彩罐装的香膏,认真地推销:“先生,我认为您会需要这样一罐魔法香膏的,它很便宜,只需要一点五便士,但是它其中蕴含的魔力远远不止它的价格。” 他故意没说这魔力是来源自白魔法还是黑魔法。 有些精通白魔法的修道士也会售卖魔药。 男子被挑起了好奇心,随口问道:“好吧,你这香膏是什么功效的?” 水鹊诚实地回答:“增智的,先生。” “你是说我看起来很愚蠢吗?!” 本就被香料行会会馆的管事者驱逐出来,男子心中窝火,怒气好像要把他头顶的圆边帽都喷起来。 “滚!滚!一点五便士,我就是施舍给路边的肮脏流浪者,也不会和你这样的骗子交易!你不如去找卡斯特罗城那香料行会的会长,求求他发发善心!” 他一下子这么生气,水鹊缩了缩脖子,有点吓到了。 还是礼貌地询问:“请问,你说的会长叫什么?” 男子没见过这么怪异的人,连讽刺也听不明白吗? “多里安·格鲁休斯!天哪,我求您去找他吧,可比找我这样的小人物容易多了。”男子讥讽地笑。 水鹊:“噢……” 他不是没听明白这个人在嘲讽他,水鹊只是好奇曾经的继兄的情况。 听起来,玛伦夫人并没有改嫁路易斯伯爵,继兄们仍然在母亲所在的格鲁休斯家族。 在这个没有鹊·路易斯的时间线上,多里安仍然是卡斯特罗城香料行会的会长。 新的存档是在上一个结局所处时空继续开始的。 水鹊听说西尔卫斯特已经成为了最年轻的红衣主教,阿瑞德晋升成为了图瓦圣廷骑士团的团长。 但几年前的那场行军,并不像水鹊参与过的那样顺利,没有听闻所谓的“公主”,然而艾尔德兰仍旧失踪了,龙谷的黑龙带领其他龙阻挡了圣廷骑士团进军的步伐。 国王的阴谋差点得逞,王庭护卫队的背叛使圣廷骑士团折损了许多人员,最终屠龙斗士阿瑞德与黑龙两败俱伤,勉强保存了圣廷骑士团的大部分战力。 圣廷休整骑士团的这几年来,神秘的巫魔会在整个阿拉提亚大陆活动,大陆中许多荒野之地出现了原属维斯山脉的魔种,正在逐渐沦为魔物的温巢。 短短四年,一切变化得太多了。 水鹊拢了拢斗篷边缘。 这一周目关郃给他抽中了林间孤儿的身份牌,特殊种族是梦魔。 守护灵似乎打定主意了让他远离一切圣廷王庭相关的事物,一心把他往邪恶大巫师的方向培养,要与圣廷势不两立。 从十四岁开始的养成,因为犄角和尾巴,水鹊一开始连门也不敢出,好在关郃买了一个小精灵套餐,让他的起居不至于太狼狈。 就这样闷在小木屋里学习了两年,才披着斗篷尝试走出去活动。 幸好,查阅的古籍上提到,梦魔的特征,到了成年时就可以自己收回了。 等过了今晚,他以后再也不用披着不透气的闷斗篷了! 水鹊小心地捏着帕巾,躲进小街巷里擦汗。 他擦汗的时候也不敢把兜帽放下来。 炼金术士倚着墙,慢悠悠出声:“还没卖出去?” 水鹊差点像小鸟一样惊飞! 帽檐太宽大,以至于他都没发现对方。 炼金术士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有这么可怕吗?我可是跟了你一路了,也没有躲藏 ,警惕心这么差可不太好啊,很容易落入圣廷骑士团的手中的。” 水鹊抿了抿唇,转身要离开晦暗的小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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