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茫茫的瞳孔拓散。 ……藏在这里? 黑龙怒不可遏,但它没办法对自己圈养的人类发火,它像一个头顶被迫长出绿色鳞片的无能龙族,只能伸出蛇信子一般的龙舌,分裂的尖端舔了舔人类柔软的肚子。 鼓起的一小段弧度,沾了水,白色长衫中央微凹下一个小脐。 水鹊忍无可忍,“你干什么呀?” 他猛地敲了敲黑龙的头顶,黑色鳞片硌得他手疼。 好在只要多敲几下,坏龙就修理好了。 涣散的竖瞳缩回正常大小。 “……抱歉。” 艾尔德兰说。 他为自己愚蠢的行为做出解释,“我在繁衍期……状态可能有些异常。” 艾尔德兰:“你最好,和我保持距离。” 说得像是什么贞洁烈龙,又把人类关在这样的山洞,无论如何也没法保持一个遥远的距离。 恢复理智的黑龙衔起一边的调味草料,进入温泉清洗上面的尘埃。 他为水鹊做了晚餐。 但没多久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星子满天,装在山洞的天窗里。 水鹊本来陷在柔软的两床被子上快要睡着了,风灌进来,送了一阵阵血腥味。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也不知道黑龙是去做了什么,金色的龙血滴滴答答溅在地上。 黑龙拘谨地站在离水鹊不远处,低头看了看地面的血迹,“我明天会清理的。” 水鹊撑着手跳下来,“你去打架了吗?” 黑龙没说话。 水鹊猜,他应该是惹了龙谷所有龙。 金色血液顺着脖颈、前肢的鳞片缝隙滑落。 水鹊翻出了自己的皮革小包,晃了晃,“你需要我帮忙吗?” 黑龙定住了,好一会儿,趴伏下来。 水鹊上前,捣草药的时候咽了咽口水。 龙血是金色的,看起来…… 很有异域的食物风情。 他只是尝尝味道。 水鹊抬眼小心翼翼地瞥一下艾尔德兰。 黑龙疲惫地伏在地上,眼皮合上了。 水鹊伸出一根手指,抹了一下黑龙鳞片缝隙当中的金色。 糊了满手指。 红洇洇的舌尖探出来,谨慎小心地舔了舔。 水鹊咂咂嘴。 有点像蜂蜜味? 更确切地说,他觉得像是蜂蜜芥末酱涂在了年糕和炸鸡上。 他是真的饿了。 黑龙却猛然睁开眼睛,“你在做什么?” “没、没有。” 水鹊摇摇头,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他的唇边还站着蜜色的一层。 艾尔德兰欲言又止,最后说道:“龙血不可以……” 水鹊把做好的糊状草药直接按在巨龙的伤口,耳朵粉粉,小嘴叭叭:“什么啊,我听不懂,对,你在流血呢,我帮你止血就不会再流了……” 他很快后悔了。 明白了黑龙没说完的语意。 躺在被子上时,就像吃了过多的补药,比泡温泉还要热。 汗涔涔的,湿漉漉的,关节处都是粉色的。 沁出的汗把额发也打湿了,眉尖秀气地蹙起来。 艾尔德兰不忍看他太辛苦。 水鹊看着洞顶大口子里的星星,忽远忽近的,时时感到迷离倘恍。 尖端分裂的龙舌从长衫底下收回来,扫过还在一阵一阵簌簌发抖的小腿肚。 黑龙的吻部已然湿淋淋的全是水。 艾尔德兰依偎到水鹊身侧伏下,竖瞳安静地盯着他,“我可以亲你吗?或者,你会亲我吗?” 水鹊用手盖住自己的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不会!” 并且他以后再也不会碰任何蜂蜜芥末酱沾年糕炸鸡! 艾尔德兰半阖眼,静静述说:“我不算是一头多坏的恶龙。” “或许我是母亲不忠的果实,生来罪恶。”黑龙闭眼之前,还在问,“你会拯救我吗?” 呼吸声清浅。 人类好像在做不太好的梦,长睫毛轻闪。 黑龙依偎着人类,安宁地合上眼。 ……… 银龙又来了,它这几天上午都会在黑龙摧残龙谷时来这里做客。 龙族的思维直白,即便是彬彬有礼的银龙,也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您闻起来就像是被那头黑龙完全侵犯了一样。” 水鹊一点也不想和这群与他有种族隔离的龙族说话。 银龙却说起了黑龙的事情,“那家伙的母亲是逃婚的,被上一个黑龙掳来巢穴,我觉得它的父母精神状态都不够稳定,虽然它在人间的‘继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我原本还是抱有希望的。” “结果像它疯成这样的龙,还真是少见啊。” “你在这里都看不见,这几天的龙谷简直是炼狱。” 水鹊听到了重要信息,正想问些详细的。 银龙反而环绕他一圈,扯开了话题,疑惑道:“真是奇怪。它竟然没有向您请求交配吗?我以为它原是人类,应当更懂得哄骗您。” “虽然我也认为那样的行径十分可耻,但它越是压抑,越是将精力发泄在龙谷——” “它的力量就会越削弱,它原本属于人类那一半的人性就会越虚无。” 水鹊和那双金色的竖瞳久久对视。 直到这样的金色成为了浇落山洞的血雨。 刀剑与漆黑的龙鳞相撞,铮铮地响。 巨龙的力量与精神已经不足以完满地维持山洞内的温度,与万丈雪渊一样的白雪,开始落下来了。 纷纷扬扬,从顶部洒落进寒夜的洞窟里。 日夜不眠、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圣廷骑士们,攀上山洞后仅仅只剩阿瑞德一人,剩余者都在龙谷不同的区域与其他的龙缠斗。 他的盔甲破旧,他的形容疲惫,他的下巴冒出了短短青茬。 狂风大作,锐爪如钩,盾牌被勾连甩到洞口外。 阿瑞德只能用宝剑横抵在前,挡住黑龙的这次攻击,受力过大,顶着地面的铁靴也往后划出一截,泥土和石屑堆起。 宝剑剜起几片龙鳞,金色的龙血飞溅。 水鹊很想叫他们不要打了。 即使他已经再三对阿瑞德说明对方不是恶龙,而是消失的前太子艾尔德兰。 但是没有用,双方看着死敌,已经无法听见任何声音了。 一身铁叶甲的骑士砸到岩壁上,砸出一个凹坑,再轰然落到地上,扬起灰尘。 阿瑞德喉咙尽是血气,撑起来,不忘提醒水鹊:“别过来,避远一些。” 只有水鹊在的角落是整个洞窟的安宁一隅。 “不可以的……不能再继续了……” 水鹊惶惶然地开口,眼睛因为密切关注一人一龙之间的战斗已经出现了酸胀。 宝剑被龙衔咬甩开,剑打转成圈状轨迹凌空飞向远处,最终彻底插入陡峭的岩壁。 剑柄嗡鸣。 骑士已经没有盾牌也没有长剑了。 金色的龙血沿着脖子汩汩地流淌,汇聚成小河。 他们会有一方最终死去的。 水鹊后脊冰冷。 他想起艾尔德兰在第一天带他到这个山洞之后,说的话。 “因为命运。” 每一个屠龙骑士和恶龙的最终结局都是相似的。 那这个世界的命运是什么? 水鹊有一瞬间分不清楚自己是阿拉提亚大陆的人,还是游戏中的养成人物了。 他晃神的这刹那,骑士已经被压制得抵到地面,没有翻身之力了。 水鹊听出了黑龙的动静,滚烫的龙息在酝酿。 他大声呐喊:“艾尔德兰!不可以!” 黑龙只是顿了一下。 寒芒一闪。 匕首迅疾地插入脖子,剜出逆鳞,连带着底下的龙晶。 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在一侧。 阿瑞德艰难地支起身躯。 获救的公主已经是满脸水淋淋的了。 骑士没有力气去拥抱公主了。 而且公主走向了巨龙。 水鹊茫然失措,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他眼中死去。 他只会慌促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眼睛太烫了,所以眼泪一直在啪嗒啪嗒地掉。 掉到巨龙闭起的眼皮上,掉到巨龙剜开的鳞肉上,掉到砸出一个小水洼。 一直在道歉,水鹊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不停地说对不起了。 他好像是世界上受了最大的委屈的小孩。 他都这么伤心难过了,这头龙也不会为了他死而复生,一点点眼色也没有的。 水鹊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艾尔德兰问他可不可以亲。 他当时决绝地拒绝了。 沉入梦乡前,艾尔德兰好像说了句什么? “你会拯救我吗。” 他恍惚地想起来,还以为是黑龙在耳边说话。 龙目仍旧死寂地闭着。 水鹊梗着脖子,深吸一口气,小脸紧紧绷着,以人工呼吸的架势,对着黑龙的吻部覆下去。 一点反应也没有。 冰冷冷的。 没有起伏,没有呼吸。 怎么完全不像童话故事里的那样? 水鹊撑起来,刚刚太用力,唇珠也压出一点点白痕。 他眼尾垂垂,委屈地小声说:“我是第一次亲、亲……你怎么也没有反应呀?” 龙目猛然睁开,竖瞳紧缩。 艾尔德兰:“……真的吗?” 水鹊当然是乱说的。 阿瑞德正在他身后不知道想什么,薄唇抿成一道直线。 【骑兵队长,你为何如此沉默?】 【笑死了,真正是宝宝第一次亲过嘴子的阿瑞德无话可说】 【忄参】 关郃冷眼看着巨龙撑起脖颈,龙首轻贴水鹊。 冷笑:“这龙还真难杀啊。” 【恭喜养成人物[水鹊]解锁成就】 【达成成就:公主与恶龙】 【成就描述:是心爱之人的亲吻拯救了恶龙!】 【达成成就:世界上最清纯的小男孩】 【成就描述:啊,就算是最最崇尚纯洁的独角兽来了,它也会心甘情愿地匍匐,睡在他的怀里,只因他的每一次亲吻都是纯洁的初吻!】
第112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29) 屠龙斗士的后代阿瑞德,率领一支仅仅三十人的骑兵队伍,闯入龙谷救出了被巨龙掳走的安抚骑士,还带回了失踪的前太子艾尔德兰殿下。 几人的故事经由吟游诗人的作词编曲,由图瓦传唱到整个阿拉提亚大陆。 故事中如金石般耀眼的部分,当然是在骑兵队长阿瑞德斩下黑色恶龙的头颅后,安抚骑士真诚的泪水,拯救了已然被恶龙杀死的艾尔德兰殿下,使其死而复生。 据说,当日整个龙谷的巨龙都被安抚骑士驯服了。 有人看见他们乘着一头银白色的巨龙回到图瓦,漂亮的安抚骑士坐在龙首,扶着龙角,白金发稍长,在风中翻涌成海藻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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