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云只是笑,道:“你今日真美。”躺会将小七递给她,“你今日和小七睡床吧,我打地铺好了。” 小七眨了下眼,再睁开,天旋地转不过一瞬间,贺远斜从它的视线中看到了新的画面,池秋怡生下了池树。 池树是早产儿,早了足足两个月,因此他在池秋怡嫁入方家第六个月便生了下来,结亲前怀孕的事情便瞒不住了。 “抱歉,拖累了你们家。”池秋怡满脸汗水,脱力地抱着怀中的小婴儿。 小七跳到床上去看它小主人,贺远斜一看便好笑又心疼。只见小池树整张脸皱巴巴的,身上都没有几斤肉,瘦瘦巴巴,还哭得很大声。 身子忽然悬空,原来是方嘉云将小七抱了起来,他郑重道:“秋怡,我会处理好家里的事,不会让你受累。” “是我,让你受累了……”池秋怡小声说,感激地看着方嘉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相处这么久,池秋怡自然知道,方嘉云是爱着她的,并非友谊。 “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似乎是怕她多想,方嘉云转移话题道。 “我不知道。”池秋怡说。 “树吧。”方嘉云道,“希望他长大后,像咱们家门口的那棵粗壮的梧桐树,顶天立地,以后我们俩来保护你。” 几个月前嫁入方家的情景历历在目,池秋怡闻言红了眼眶,轻声说:“忽然有些后悔,那日为何不让你掀红盖头了。” 方嘉云笑了下,道,“等你养好身子,再让我重新掀一次吧。” 很可惜,等不到了。 · 方家不接受自已的儿媳在嫁进来之前与他人有染,还有着身子,方嘉云使出浑身解数,才将将稳住众人,池秋怡便准备回娘家坐月子,给方家一些时间。 她会好好道歉,之后无论接受各种惩罚,只要让她还留在方家,留在方嘉云身边,就好了。 池秋怡带着孩子和小七回了池府,当日晚上便遇见了屠府之事。 池府外兵刃相接,池秋怡推开门,险些被一剑刺中,好在有人拉住她的手,堪堪躲过一劫。 “阿姊。”池二少爷杀了那只魔种,便道,“快走!快回方家,让方嘉云来救人!” “你为何在这里,母亲和妹妹呢?” “就是娘让我来护着你和外甥的。” 池二喊道,“快走吧阿姊!” 他拼尽全力地护送着池秋怡和怀中的池树,小七则跳过脚边的尸体。 在下一刻,一声惨叫从身后发出,池二便被几只魔种围剿着杀害。 他满身血污,目光一直看着池秋怡,哭着说:“阿姊,快逃啊……” 时间好像定格在这一刻。 池秋怡忽然呆住了,她双目空洞。 贺远斜忽然听见谁的声音。 [明明一切都在好好的啊……为什么……不放过我。] 池秋怡眼角淌下一行清泪。 “秋怡,你还愣着干什么!”有人在叫她,她呆滞的抬头,发现池夫人持剑而来,她不知是没注意,还是不敢看死在几只魔种身下的亲生儿子,反挡在池秋怡面前,冷静道:“不是让阿辰护着你上马车么,你怎么还在这里?” “母亲……娘。”池秋怡哭着道。 池夫人冷道:“赶紧滚上马车,听不懂人话么?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去做你该做的。” 池秋怡似乎被她骂醒了,她擦干泪忙跑出池府的大门。 街上万籁俱寂,她大喊:“快来人啊!” 火光在身后蔓延,几乎要烤焦她的后背。惨叫声接连响起,她抱着怀中的婴儿一直往前跑,这才看见池夫人所说的马车。 车夫伸手要拉她,池秋怡却忽然犹豫了。 她垂眸眷恋地看着怀中可爱的婴儿,泪水滴落在婴儿肉嘟嘟到了脸颊。她用指腹擦去那滴水渍,然后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骨头项链,戴在婴儿身上。 “麻烦您了。”池秋怡把小七和婴儿抱给车夫,转身冲向已经沦为火海的池府。 她并不知马车开走的瞬间,小七喵喵叫着窜下马车,紧跟着她而去。 · 池秋怡站在池府门口,仰头看着歪歪扭扭挂着的牌匾,她发疯般大笑,对火海里走出来的几只魔种道:“余泽,你连见我都不敢,又绝情到此种地步。” “不就是想要我的骨头么?你来拿啊。”
第37章 相遇 池秋怡死在池府时,池树还没到满月礼。 池府灭门一案被传得沸沸扬扬,连小七也死在那场灾难里,如今,贺远斜附身的对象,是池树手上的长命锁。 方嘉云每日以泪洗面,如此一来,方家再不喜这个别家男人的种,也因害怕方嘉云发火而好生待着。 一直到池树八岁,有天方嘉云问他,“你知道为什么你姓池,不跟爹爹姓方么?” “为什么?”奶团子一般的池树问。 他嘴里舔着糖人,肉乎乎的脸颊随着他咬糖人的动作微微颤动,可爱得紧。说这话时,池树微微抬眸看向方嘉云,圆圆大大的眼睛眨了两下,天真烂漫,像个小太阳。 “因为小树娘亲姓池。爹爹真的……太想她了,你又太像她了。”方嘉云无奈地笑着,眼角微红,“小树知道么,你跟娘亲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呢。” 池树对池秋怡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想,毕竟池秋怡死去的时候,他太小了。闻言,他奶呼呼地问:“娘亲小时候也爱吃糖人么?” “嗯,娘亲最喜欢吃的就是糖人,你和她一样。” 池树傻乎乎地笑起来,然后问方嘉云:“娘亲到底去了哪里呀,她什么时候回家?小树都没有见过娘亲……她不爱小树么?为什么不回家呢?” 一连串的问题砸在眼前,方嘉云温柔地捏了捏池树的掌心肉,道:“娘亲很爱小树,很爱、很爱。” “娘亲比爱我都要爱你呢。” 他把池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眼泪便滑落下来。 池树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了,揉了揉方嘉云的脑门,道,“娘亲肯定也很爱爹爹。” · 时间过得很快,秋天就要来了。 方嘉云在前厅日常和方夫人拉扯关于池树的问题,方夫人想将池树送去乡下,给一家没有子女的农村夫妇收养,方嘉云则不同意,坚持要把池树留下,自行抚养。 吵着吵着,便吐了口血,迎面倒下,然后昏死过去,被人抬回房间,请来大夫看病。 池树不明所以地在后院自已捏土玩。 忽然,有人叫住他:“小弟弟。” 池树抬头,看向后院门口的两个高大男人。 贺远斜一眼便看出那是两个魔修,他们似乎是知道池树的身份,所以故意来到这里。 是为了带走池树么? “给你个好玩的。”那两名魔修却只是笑着说,然后给了他一颗黑色的珠子。 池树站在门内一直不敢过去,那两个魔修便将珠子随手一抛,滚落到池树脚边,转身便离开了。池树看了半晌,蹲下来,把珠子拿起来看。 他将黑色的珠子举过头顶,太阳光一照,黑色的珠子就变成了紫色,里面一团黑雾会随着池树的动作幅度而散开、相融,对于小孩来说,跟新奇,也很漂亮。 他高高兴兴的把珠子收起来,但贺远斜直觉那么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直到冬天,方嘉云因为思念成疾,卧床不起,医生说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那颗漆黑的珠子一直没什么动静,池树将他放在衣襟里藏着,对于他而言,那是大人们的好意。 ——在他得知珠子的真正用法之前,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冬日的一个晚上,池树被叫去方嘉云的卧房一起睡。 “小树,爹爹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方嘉云默了默,道:“你其实不是娘亲和爹爹的孩子,你的亲爹另有其人。我告诉你这个,只是不希望等你长大后才知晓此事,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不过没关系,爹爹就算死去了,小树也可以依然住在这里……” “嘘。”小孩肉肉的手指放在他唇边,池树后怕地搂住他的脖子,道:“爹爹不可以说这个字。” 方嘉云的目光顿时温柔,他轻声道:“好。” 可尽管如此,在逢春之时,方嘉云还是死了。 临死前,他已经有了预感,如今的他早已下不来床,又不想让孩子面对亲人的离世,便撒谎想看花,让池树去摘。 梧桐树轻易不开花,但在那年春日却开得特别好看,池树个子矮,花了点时间,找了个凳子踩着爬上树折了一根带花的树枝,跳下树直奔方嘉云的卧房。 走近的时候,却听到了方家上上下下的哭声。 梧桐花是粉红色的,开得艳丽光彩,轻易被风吹落树枝。池树站在门外不敢进去,等后事料理得差不多了,方嘉云的尸体被抬出来,池树忽然将手里的树枝双手举起来,追着尸体跑,似乎想把花给爹爹看。 爹爹看不见了,因为树枝上最后一朵红艳艳的花,也随着风飘去了远方。 · 方嘉云死后,并没有遵从方嘉云的遗言留下池树,他们只觉得池树克父克母,是丧门星,自然而然地在一个夏天将他扫地出门,让他自生自灭。 从此,池树便成了一个流浪的小乞丐,他先是不知道自已被丢弃了,好几次回家回不去,似乎才意识到自已被抛弃了。 他没有哭,跟着流浪猫一路来到乞丐堆,他穿了几日地衣服早就脏了,勉强融入了集体。 “你叫啥。” “池树。” “你这么小的孩子,咋出来流浪了?” “……爹爹死了,爷爷奶奶不要我。” 贺远斜听得有些想哭,天道为何如此喜欢折磨那些好好过日子的人? 若非秽罗骨,池秋怡不会死,方嘉云也不会死,池树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那边,乞丐大哥脏兮兮的手揉了揉池树的脑袋,说:“可怜孩子,以后跟着我吧。” 从此便将池树当小弟使唤,但也确实很照顾池树,什么能吃的都先留给池树吃。 当然,池树也没因此真吃到些什么好东西,几乎都是剩菜剩饭,馊了的包子馒头和米饭,最饿的时候还和狗抢过鸡腿。 池树的长命锁被卖了,黑色珠子也给卖了,他那骨头项链差点也被卖,好在乞丐大哥看不上那相项链,否则非得给池树收走不可。 长命锁没了,贺远斜便换了双眼睛,他又变成了一只猫,是流浪猫,跟池树关系很不好,因为它喜欢抢池树的吃食,池树会和它打起来。 当然,两边都讨不着好,有时候池树看它可怜,还会分一些给它吃。 四季轮转着,贺远斜数了数,已经过去两年了,这是池树十岁的时候,就要和刚穿书过来的他遇见了!贺远斜很激动,他太希望自已能快一些带池树脱离苦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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