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斜和他对上视线,愣了下,就露出个笑,默默离尤灵鸢远一点。 尤灵鸢在他耳边冷不丁道:“何大哥,其实你也怀疑我吧。” “什么?” “今天姓严的他们师兄妹来找过我,要我给他们看手腕,还捏疼我了。然后没看出什么问题,才跟我道歉。” 尤灵鸢紧抿嘴唇,苦涩地开口:“你也和他们一样,怀疑……昨晚和严师兄打架的人是我。” “没有。”贺远斜解释道,“只是这件事情太严重,才会检查到你这里。” “我给你道歉,行么?”贺远斜想了想,道:“回去给你做糖人怎么样?” 他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糖人?” “何大哥,你觉得我喜欢什么样的?” “呃……兔子?”他这个做的最好。 “对。”尤灵鸢甜甜地笑了下,犹如寒风中摇摇欲坠的梅花,坚韧无比,却令人心疼:“我喜欢兔子。” 贺远斜于是忍不住多哄了几句,确定对方无碍后,才松了口气,打算结束话题,乖乖看戏。 然而,尤灵鸢还是主动挑起刚刚没说完的话。 她不动声色地凑到贺远斜身旁,适时垂头,露出羞涩的表情:“刚刚何大哥问我如何不黏你了……我今日乖乖的,是因为这里人好多,我不想因为我,让大家看扁了何大哥,怀疑何大哥。” 贺远斜想说我就是个凡人,看扁我有什么关系。 也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尤灵鸢又道:“只要何大哥别丢下我就好了。”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抿着嘴唇上的红色胭脂,脸上的红晕也消失了,漆黑的眸子敛去了一切情绪,有些空洞,看得人心疼 她这说的是真心话。 她是真的在害怕,贺远斜丢下她了。 贺远斜莫名其妙地觉得心口有点空,道:不会。” 尤灵鸢很像池树,让他总忍不住照顾一二,但是池树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和神情和他说话。 一想到,如果有一天池树也这样患得患失。 贺远斜觉得心口不止空了,还有些难受。 所以,他像是承诺那样,郑重道:“不会丢下你的。” · 贺远斜不是修土,熬了那么久实在有些困,就打算先回去休息睡一觉。 尤灵鸢说自已已经休息好了,今天代替他行动,让他好好休息。 “行。”贺远斜点点头,走了。 其余人瞬间凑成一团,拿出母符。 金兴瑞和旁系男人好奇地挤进来,大家看着那张黄符,听见里头传来金承的声音。 从金承去膳房再到端着膳食去他母亲那里,花了一盏茶的功夫。 金兴瑞:“……” 大师们不讲话,他也不敢讲。 但还是想问,这和他女儿有什么关系?和阿莹又有什么关系? 又一盏茶后。 守得云开见月明,众人总算听见金承喊:“阿莹!” 严骁看了眼震惊想辩解的的旁系男人,直接没理他,只对金兴瑞道:“金老爷,麻烦你帮个忙。让仆役别进您家旁系的院子,勿要打草惊蛇。” 阿莹确实在金承母亲院屋里,他自已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从那些修土来时,阿莹便住了过来,在这里服侍他母亲。 “承儿少爷。”阿莹见到这位穿着华丽锦衣的少年匆忙跑来,停步冷淡地说:“奴婢要去膳房给殊儿少爷端膳食,若承儿少爷有事,且再等等。” 金殊是金承的弟弟,比他小两岁。 金承顾不及礼仪,往前一步拉住阿莹,慌张道:“阿莹,别去了!那些大师都在找你,只是还不曾来过我母亲的院子找你。” 阿莹嗯了声,拽了下手臂没拽开,便任由对方握着,只是态度依旧平静冷漠:“谢谢您的提醒。若大师们要盘问什么,为了小姐,我也是必须去见的。” “不行!我……你别去。” 金承忽然大吼:“你疯了么,跑去自首!?” 阿莹皱了皱眉:“我听不懂承儿少爷是何意思。” “那日我都看见了,阿莹。”金承双目赤红,含着泪,一步步逼近她道:“你眼睁睁看着相宜被那个黑衣人带走,你却在旁边看着!” 阿莹还是很平静,她似乎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所以呢?您想用这个威胁奴婢么?” “我只是想保你!” “保我日后嫁给你做妾?” 阿莹嗤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淡然道:“承儿少爷,奴婢可没这个福分。” 阿莹垂眸,瞥见少年攥紧的掌心里有一抹黄色。 她愣了下,将诧异的神色在眼底收敛,道:“而且,您也并非只是为了保奴婢吧,殊儿少爷当日也在那里,您倒是一句不提。” 符里,两人还在对话。 但那些声音似乎都远去了。 旁系男子似乎也料不到自已两个儿子出了事儿,大喊冤枉。 可惜谁也不管他。 严骁太阳穴突突的跳,预感有事发生,他几乎一瞬间就想起来独身回屋的何远。 正要说什么,尤灵鸢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神色慌张:“我去找何大哥!” 她慌张离去,严骁紧跟其后,却在她身后捡到一张黄符。 是母子符中的母符。 · 贺远斜偷偷进入尤灵鸢住的房间。 他其实不想这样的,但实在有些怀疑。 进来的时候还因为这是女眷的屋子,踌躇许久。 后来又觉得,要是眼前这个尤灵鸢是假的,谁知道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但他还是选择,只站在门口往里面远远看一眼。 屋内设施摆放整齐,只有一个燃尽了熏香的香炉放在床头。 这屋子的味道没什么奇怪的,贺远斜来太晚了,真有什么味儿也早就散了。 他啧一声,关上门打算回屋睡觉。 没走出几步路,在偌大的庭院假山后听到了些动静。 “你快说,那半块玉佩到底在哪儿?!”他听见有人嘶吼的声音:“他们已经猜到了,如果抓住我,我会死……” 那道声音越发尖锐,情绪崩溃到语无伦次:“你知道那个老头多看重他的女儿了吧?他若是知道这一切,我们旁系就真的没活路了!”
第11章 魔族 贺远斜心中警铃大作,从没想过自已运气那么背。 他只是想回屋睡觉,结果遇见这事儿。 荷花池的假山后面,贺远斜曾在衙门见到的、躲在金承后面哭泣的小少年,被满身邪气覆盖的高大黑衣人逼进角落。 小少年泪眼朦胧,手拿一柄短刀挡在胸前,两条腿直打颤,嘴里说着什么。 而小少年面前的黑衣人足有两个他那么高,已经完全超出正常人的范围。 它戴着黑帽,邪气从他的鼻息流动,露出的面孔格外渗人,双目赤红,嘴角咧到耳后根 ——并非夸张,而是真正的裂开了,一张嘴就可以清晰看到那发黄尖锐的牙齿,甚至能幻视对方吐在自已脸上的腥臭气息。 是典型的魔族人,甚至是魔族中最低级的怪物魔种,智力不怎么样,很容易被更高级的同族人控制。一生都无法化形为人,还畏光,所以只能披上黑斗篷。 和昨天晚上与严骁打起来的那人气息完全不同,两者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看来不是同伙。 因为隔太远,贺远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尝试读唇语。 贺远斜读完唇语,了解了个大概——你快……在哪儿,我不想死……我父亲……不会放过你。 贺远斜:“……” 唇语这一门学识真不是人学的。嘴型在不同情况下总会有变化,尤其是这小少年极度害怕的时候,嘴唇都有点张不开,那声音估计都是哼出来的,他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来。 贺远斜想了想,在“继续偷听”,和“快点跑路通知严骁”两个选项里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赶紧快跑吧,他现在就是个没灵力没修为的凡人,他这肉.体凡胎可禁不住魔族一顿造,低阶也不行。 然后,一脚踩到枯败的树枝,树枝发出清脆的痛呼,然后裂开。 贺远斜:“……” 真的,没谁可以逃得过偷听被逮的命运。 就在下一刻,贺远斜和黑衣人同时动了,前者把腿狂奔,后者拔腿狂追。 庭院里开着乱七八糟的花,完全没什么遮挡物。 他狂奔几秒,就被抓住肩膀用力提起来,紧接着随着耳边刺耳的风声被扔开几米远,悬空时,他的整具身体都麻木了,然后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就好像四肢都被摔掉了一样疼。 那魔种抬腿,起码五十厘米的大脚一下子踩在贺远斜胸口上,还没缓过劲儿的贺远斜当场就吐血了,努力眨眼,视线却怎么都无法对焦,模糊又涣散。 他没了修为还真是任人宰割的废物啊。 贺远斜忽然回想起他央求严骁带他来金家时,严骁说的话。 他说他会死。 贺远斜想哭。那时候他不信,现在简直不要太信。 身上一轻,大脚马上又要踩下来! 贺远斜睁大眼,模糊的视线里,黑色的影子笼罩着他半边身体,实在可怕。 他紧咬唇瓣,想起当初和师父对练的时候,师父虽然没踩他,但却拿着剑刺他,吓得他一个激灵,耍了个小技巧,踢得师父一个踉跄,这才没有成为师父的“剑下亡魂”。 在这个瞬间,魔种的脚下落的速度在他眼中越发慢了,也越发清晰。 贺远斜撑着一口气,颤抖的手抓住魔种的脚,借力将自已推开,彼时,哪只脚已经落下来,擦着他的腋下踩进空位。 同时,贺远斜的下半身以极快的速度屈在胸前,一脚蹬在魔种的脚踝上,再次借力把自已推出去两三步的距离。 后背贴着池水发出的凉意,他费力地翻身,刚好掉进了荷花池里。 被控制的魔种身上有符箓,被水淋湿了就作废了,所以控制者不会让自已的傀儡泡进水中。 贺远斜在赌,赌哪只魔种被制成了傀儡,不会跳进水要了他的命。 他好像赌赢了。 荷花池不深,他很快就沉入底,嘴角的鲜血被池水吃干抹净,视线里,那抹红色稀薄得像是轻纱。 然后,他看见有人跳进了水里。 那人在水里背着光,贺远斜看不清对方的脸,意识消失前,他被温热的掌心覆盖了手臂。 · 波光粼粼的水面再次翻起涟漪,尤灵鸢抱着贺远斜从池里站起来,游上岸。 严骁三两下弄死了魔种,和刘晓东他们一起来到池边。 看到尤灵鸢游到岸边,他伸出手,示意对方把怀中的青年递给他,刘晓东和柳桉月也都伸出手要拉尤灵鸢。 尤灵鸢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抱着贺远斜从另一边上岸,她瘦小的身板拖着湿漉漉的长裙,怀中还抱着个人,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她究竟有多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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