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上辈子华清棠与自己不亲近的原因了。 温玉沉叹了口气,谁让这是他自己想培养“师徒情谊”的:“…为师没怪你。” 话音一转,温玉沉总算知道华清棠为何会在自己是“步程”时那般傲慢了:“你也算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了邵阳不觉得苦?” 温玉沉说这话倒是没别的意思,他是真的觉得从一个众星捧月的少爷变成邵阳众多弟子的其中之一这待遇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华清棠情绪似乎有些波动,双唇抿唇了一条直线,像是回忆起了些不算友好的事情。 “……” 直觉告诉他,华清棠未说出口的回答与自己有关。 温玉沉挑眉:“有何说不得的,为师又不会将你赶下山去。” 华清棠面色复杂,他上一世还真是差点被温玉沉赶下去了。 他上一世拜师时是温玉沉强制性的带走了他,他本不是要拜温玉沉为师的,不过当时的情景若不拜温玉沉,便会被扣上盗窃的帽子而被赶出邵阳,他也只能顺势而为。 他一开始对温玉沉的不喜是因为被温玉沉带回来后他彻底失去意识不知后事如何,再一睁眼身边空无一人—— 他压根找不到温玉沉,勉强走出尘阳殿后误打误撞去了程慊那修习,等温玉沉找来时他就看见温玉沉脸色极差,于是他第一回修习术法以罚跪三日作为收尾。 而后他听人说是温玉沉与程慊不好,甚至可以称为死敌,所以他才被牵连,受了罚,他俩便是那时开始疏远的。 不过后来在他爹娘死时,温玉沉又莫名在灵堂陪他守了一夜,又与他说了许多话,那夜是温玉沉与他说过最多话的一天。 第二日他便听闻害他父母的人被灭了门,他去问温玉沉是否插手时温玉沉只回了他大仇得报即可,是与不是与他而言,当真如此重要么。 那时他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温玉沉也没继续追问,只是与他在屋里静静听着窗外的鸟鸣。 此后一段时间里华清棠觉得他的师尊也没那么不近人情,至少待他并非同他所想的那般苛刻,或许师尊只是不喜表露。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仔细了解一番温玉沉,便传来温玉沉被围剿的消息,他也被一剑刺死。 “当真这么说不得?”温玉沉语调懒散的打趣着他。 华清棠不想同上辈子一样与自己这位令人琢磨不透的师尊只有一段堪称“萍水相逢”的缘分,他想借此机会与温玉沉拉近关系,至少像普通师徒那样。 于是,他如实道:“不苦。” 就在温玉沉打算问他是真不苦还是装不苦的时候他又开了口。 “但有些想家。” 温玉沉一怔,没想到还有有这么个“隐藏”回复等着他。 一般来讲十七八岁的少年是最叛逆的,基本上都不会提出想家这两个字,他们巴不得立马脱离“苦海”,虽然也有少部分不会如此,但华清棠看起来不像是那小部分的人。 温玉沉开始在脑内思索怎么安慰一个想家的少年,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于是,他憋出了一句。 “你别想。”
第21章 华清棠凤凌厉的目里透出一股茫然:“…啊?” 温玉沉又斩钉截铁的朝他重复了一遍:“你别想。” 华清棠被他的回答说的有点发蒙,但仍旧点了点头:“哦。” 空气一阵沉寂,温玉沉也不知如何将这话题进行下去。 本来培养师徒情谊算不得什么难事,但温玉沉万万没想到这事放到自己身上就难如登天,他像极了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去自讨苦吃的倔强之人。 现如今唯一能安慰温玉沉的话便是那句“日久生情”,虽然这词本是给有情人用的,但温玉沉觉得这词放在师徒情谊上也应当是受用的。 在华清棠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温玉沉已经认真思量了半天培养师徒情谊的方案,虽然这方案看起来不太管用就是了。 华清棠不明所以的看着温玉沉唉声叹气,只当是他想起了什么难办的事,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导开导他。 最终华清棠还是决定安抚他一下,故而十分贴心的将茶水续满,推了过去:“师尊喝些茶,会好些。” 温玉沉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决定暂且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先做些有用的,譬如将华清棠经脉疏通开。 “今日还不算晚。”温玉沉循序渐进道,“为师正好帮你通经脉。” 温玉沉行动十分决绝,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以温玉沉为中心,四周逐渐虚化。 灵相体。 是一些灵力高深的人用灵力隔绝出的一处空间,空间内可容纳不少人,同时在空间内被人所袭击时会提前感知,也就相当于灵相体与施法人五感相通。 这也就是为何他上辈子受了重伤还需要人围剿才能被彻底杀死。 华清棠有些诧异温玉沉会带自己进入他的灵相体,不过转念一想,许是师尊心情好,便连带着他也沾了光。 有了这个前提后,温玉沉所有“宽宏大量”的举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毕竟他从来都是随心而为,上一世因为他心情好便随手赏了值夜弟子不少灵器,有些灵器就连华清棠这个亲传弟子都没见到。 “想什么呢?”温玉沉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 华清棠有点熟练的信口胡诌道:“…想家。” 温玉沉:“……” 提问,刚收的徒弟还没这我这住几天就想家怎么办。 温玉沉对他无可奈何,只得弯下腰给自己倒了杯茶顺顺气。 而后他有些庆幸自己只收了一个徒弟,他要是收两个徒弟,这两个徒弟又恰好都这么想家,他应该会烦死——虽然他现在也烦的不轻。 但他还是为了自己那虚无缥缈的“师徒情谊”努力让自己看的和善些,朝华清棠轻声道:“你家在何处?” 华清棠乌黑的双眸亮了亮,回道:“宁城。” …师尊是要允他归家么? 他的确很久没见到父母了,他重生时便已经到了邵阳,没来得及再见父母,说实话,华清棠是想见父母的。 宁城离邵阳虽然有些远,但对温玉沉而言无所谓,反正他灵力充沛,大不了就走一半温玉沉再施法过去。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术法么。 则是因为温玉沉怕他用了一回之后华清棠次次想归家都要来烦他,为了避免造成这样的结局,他决定装成这术法很难不到万不得已便不能用的假象。 以华清棠的性子若知晓了此事难办,大概率就不会来麻烦他了,即便华清棠没想那么多,又来寻他了,他也有理由拒绝华清棠。 “去可以,但你先把经脉打通。”温玉沉刚说完华清棠就立马应了下来。 不难看出华清棠是真想家了。 温玉沉眸中情绪翻涌,不知为何竟然莫名的想起来那叫自己爹的小鬼,他觉得自己是失心疯了,那等噩梦竟也能让他所留恋。 另一边的华清棠静下了心,不过不知为何一直无法突破,他似是有些急了,额角冒出细微的汗珠,阖着的双眸不由自主的紧紧蹙在一起。 指尖抚平紧蹙的眉心,迎上华清棠那双深邃凤目,温玉沉语气平淡,像是做了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皱眉容易变老,别皱眉了。” 他说的煞有其事:“就像你徐佞师伯一样,人老且丑。” 徐佞其实不丑,长得是一张极为周正的脸,因此别人总对他毕恭毕敬,不敢多说什么废话,当然温玉沉除外,不是废话他便不跟徐佞说了—— 不过主要原因还是温玉沉闲得慌,所以动不动就找同门茬儿,今天骂了谁,明天又拔了谁家种的菜,全凭他当天的心情。 “是,弟子知晓了。”华清棠知道他与徐佞也不算关系良好,只不过上辈子温玉沉从没当着他的面说哪个同门的坏话,此刻他也有些意外。 他以为师尊都是当面骂人不会悄悄说人坏话的。 温玉沉起身,朝着不远处的灵池走,灵相体可以随主体意识将原有地的东西包进灵相体中,相当于一个异空间,随着主人命令随意装套外界物品。 灵池便是是被他装进灵相体的东西。 本被玄玉发冠束起的发丝随温玉沉的动作倾泻而下,温玉沉的头发很长,直直挡住了他腰身,他倒不怎么修剪头发,不是懒,是因为他身上灵力强盛,若剪了头发,头发脱离本体后仍旧带着灵力,极有可能修炼成精。 温玉沉实在不敢想象他的头发到处作恶行凶给他添堵。 因此他便不怎么修剪长发,好在修习之人可以稍微控制些自己生长速度,他也不必天天担忧自己的头发成精去害人了。 发冠被他搁置在灵池旁,他垂眼,目光凝在腰间的带子,手在上头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解开了它,将外衣搭在发冠边上,只剩一层轻薄里衣也同样敞开着,露出胸膛。 锁骨处有个不大明显的红痣,窝在凹陷的颈窝里,部分发丝遮挡在它前头,若隐若现,叫人看不真切。 “早知今日便披个大氅来了。”温玉沉表示后悔,他原本想着穿的隆重些,毕竟是拜师礼,但没想到礼成后教华清棠通经脉时竟会受阻。 还要以灵池为辅,使他不得不将这衣裳脱个干净。 他本来犹豫着要不要换一身衣裳,脱着方便些,但觉得这样不仅浪费时间还显得他矫情。 于是就此作罢,干脆就这样了。 “愣着干什么,过来。” 温玉沉目移到华清棠所在之处,发现他耳尖红的厉害,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他觉得好笑,同为男子有什么好躲的,难不成这小少爷没跟人一起洗过澡? “华清棠,你过来。” 温玉沉有些无奈,且不说他现在没露什么,就算露了也用不着这么躲着吧? “过来。” 华清棠终于架不住温玉沉一遍遍喊自己过去,僵直的走过来,他极其不情愿,慢慢挪动的步伐可以说得上是龟速。 但再不情愿也终究是走过来了。 他双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双凤目视死如归的停顿在温玉沉的双眸上,片刻,他移开视线,不敢直视温玉沉。 “下来。”温玉沉语气不重,但却不置可否。 华清棠哪里跟人“坦诚相见”过,幼时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洗澡,在考核时也一样是等人散了他再一个人去洗,上辈子成了温玉沉徒弟后更是拥有单独的沐浴房。 他实在是受不了当人的面将衣裳脱得一件不剩,上回自证时他还剩了件里衣呢。 他脱得时候仿佛是蜗牛附体,比方才走路时还要慢。 最后脱完时华清棠认命似的栽进灵池里,侧身对着温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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