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行止冷酷无情的说:“不可讳疾忌医。” 肖宁痛苦闭眼。 她只能祈祷聂晟不会给她开什么苦药,她虽然没有特别怕苦,但对于那种药味儿也不是很能接受的了。 “师尊,我有一个问题。”肖宁弱弱开口。 褚行止“嗯”了一声,问她:“何事?” 肖宁鬼鬼祟祟的凑到他跟前,说:“师尊,你真不觉得所有人都在看我俩吗?” 褚行止一听这话,更攥紧了肖宁的手腕,他可没少被肖宁诓骗。 肖宁:“……” 倒也不必如此谨慎。 褚行止一边防着肖宁跑路,一边随着肖宁的话抬头,让他意外的是,居然真有那么多人以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褚行止有点无法理解。 肖宁弱弱提醒:“师尊,你发冠歪了。” 褚行止半信半疑的将手往上一探——肖宁拔腿就跑!但她没料到自己师尊竟如此…力大如牛,硬生生又把她拽了回来。 只不过这回他的发冠是真的歪了。 肖宁尴尬的笑了两声,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真的歪了。” 褚行止这回不信她的话了。 不被信任的肖宁短暂的悲伤了一下,转念又开始思考到了聂晟门口再跑回去的概率有多大——当然,还没等她想出了个所以然来,她便被拖到了聂晟跟前。 肖宁这下是彻底跑不掉了,于是乎,她只能假笑着跟聂晟打招呼:“聂医仙…嗯…晨安?” 聂晟看了眼窗外的大太阳,确定了现在是晌午后,浅笑着应了她一句:“晨安。” 肖宁求救的看向褚行止,无声开口道:“师尊你说句话啊。” 褚行止又刻意晾了她一会,叫她长长记性,省的日后更无法无天,眼瞅着肖宁就快尴尬的钻到地缝里的时候,他才开口道:“还请小师叔为阿宁瞧瞧,她的身体是否还有什么大碍。” 聂晟掖了掖盖在阿念身上的被子,随后便开始为肖宁把脉,就在他把手搭在肖宁腕间的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上了。 她紧张的闭上眼,虔诚的朝老天许愿——许愿聂晟别给她开药。 于是,她便如履薄冰的等待着聂晟的宣判。 只是,她听到的不是想象中的回答,而是聂晟的一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肖宁:“……” 她能不紧张吗,喝不喝药就在此一举了。 当然,她还是硬着头皮假笑着说:“没有!聂医仙你一定是…” 她要是说聂晟把错了脉是不是不太礼貌,而且…褚行止也不一定信啊。 思及此,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换成了:“弟子只是急着去…去…” 她本来想说练功,但觉得褚行止依旧不会相信,故而,她再次改口:“弟子只是急着去吃饭。” 嗯,这个很合理,毕竟她躺了那么久,饿了想吃饭也算是情理之中吧? 肖宁的思绪飘远,她又开始跳脱的想自己躺了多少天,因为小师妹没告诉她,所以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言之有理。 她都躺了那么久了!她急着吃饭犒劳犒劳自己怎么了!!! 与此同时—— 薛齐被按住的脑袋终于无法动弹,他像是被贴了封印,下意识开口想叫“哥”,但在这句“哥”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及时闭上了嘴。 薛齐:好险,差点就乱辈分了。 “师尊,我们真不阻止他啊?”薛齐顶着徐佞的手扭头去看床榻上坐着的温玉沉,目光惆怅。 徐佞其实也想过怎么阻止他,但他怕万一他们先动了手,反倒适得其反,叫温玉沉开始攻击别人,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按兵不动,等温玉沉什么时候同自己动手,他们再行还击也不迟。 徐佞摇摇头:“罢了,先看着他便好。” 薛齐正要应声,华清棠便风尘仆仆的赶来,身上的冷气儿还没散,视若无睹的跨过在门槛上坐着的薛齐—— 被当成门槛跨过去的薛齐懵了一瞬,等他回过神时,华清棠已经进了卧房里,好在徐佞并没有走神,在他接近温玉沉的瞬间将他拉了回来。 华清棠心有余悸的看着他,呼吸急促,垂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之人。 无视了扯着他胳膊的徐佞,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温玉沉。 直到自己呼吸渐平,他才将自个儿的胳膊不动声色的扯了出来,后退了一步后,微微颔首:“…徐师伯。” “师尊交由弟子照看便好。”他的声音略显单薄,身上穿的也不多,看着就更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了。 薛齐下意识开口:“你不去歇会儿?” 说完他就又些许后悔。 他干嘛要管华清棠的死活?爱歇不歇。 华清棠眸中并未夹杂着过多情绪,更像是公事公办的跟薛齐说:“不必,我未曾受累。” 薛齐“嘁”了一声,直起身子,拍了拍自个屁股,嘴里嘟囔了一句:“我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华清棠权当做没听到他的话。 徐佞见他如此坚持,便也没再就留,只交代了一句:“若有急事,唤我们便可。” 华清棠点了点头,在目送着徐佞他们离开后,将门关得严丝合缝。 他盯着温玉沉有些发白的脸,唇瓣开开合合,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要同温玉沉说些什么。 后来他干脆不想了,只是有些疲倦的坐在了温玉沉的身侧,但仍旧歪着脑袋,仔仔细细的看着温玉沉这张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盯着温玉沉的脸看。 但他总觉得,这么看着温玉沉,很安心。 “…师尊。” 华清棠轻唤了他一声,指尖触碰到怨气时,竟引得怨气一股脑的绕开了他。 “…这便是你隐瞒的事么。” 温玉沉没听见,自然也没有人回应他。 虽然,他也不打算叫温玉沉听见。 大概是太累了,华清棠好几次都差点睡着,但每次都像是扯着自个儿的一根线儿似的,硬生生将自己从困意之中扯出来,重新看向被怨气围绕着的人。 按道理来说,他是应该怕温玉沉的,或者说,他应该怕温玉沉身上缠绕着的怨气,但他鬼使神差的觉着,跟温玉沉有关的一切,似乎对他,都有那么一丝特别,至少是不会伤他的。
第144章 来不及躲闪的攻击像是与曾经的梦魇交叠。 他看着华清棠被重击后唇角骤然吐出的一口鲜血, 浑身冰凉。 怎么会… 他明明…明明做了那么多准备… 华清棠为何还会出事… 周遭的黑雾彻底将他们吞噬。 他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也听不见什么嘶吼的声音,只能无措的抱着为他挡了一击、此刻后背血肉模糊的华清棠。 华清棠的身体还是温的, 但整个人都失了力, 朝他怀中倒去。 温玉沉支撑着他的身子,双手僵硬的锢着他。 原本这个姿势下, 温玉沉是该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颈上的,只是这次,什么都没有了。 喉结滚动,温玉沉张了张唇, 半晌, 都没有说出话来。 嗓子火辣辣的疼。 他不知自己如今的心情该是如何。 没有过多的悲痛,也没有梦中那般迫切的想让华清棠醒过来。 他只是觉得华清棠不可能死。 他不信华清棠死了。 于是乎,他就这么一直环抱这华清棠, 华清棠的脑袋微微朝他倾斜,靠在他的肩上, 唇角的血液已经干涸的贴在了上头。 他这么抱着华清棠,一声不吭。 但也绝不松手。 就像是在与谁较量一般。 原本空白的大脑中骤然出现了两种声音。 一种是跟他说。 华清棠死了, 他是为了救你而死。 另一种告诉他。 再等等吧, 再等等他兴许就醒了呢? 他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只是身体的本能顺从了让他等一等的声音。 等一等吧… 等一等,他也许, 就醒了呢? 如此矛盾话语不断交叠, 放大。 “等着有什么用?他已经死了,呼吸都没了, 你等着还有什么用?” “万一他只是晕过去了呢?再等一等,总归也不是什么坏事…” 生与死不断重复, 似乎是想以此冲破温玉沉给自己留下的一寸避世之所。 尘意知死前,他松了手,后来便再也没见过尘意知一面。 他觉得若是再松一次手,他又会重蹈覆辙。 倒不如干脆利落些,一直留下来,留下来陪在华清棠身边,这样就不会… 华清棠的身体忽然消失,似乎是不想给他陪着自己的机会。 黑雾团团包围,他是想去寻华清棠的。 但他出不去。 黑雾中什么都看不见。 他动了自个儿的灵力,又使了沈渡川的血所做的符纸,平静的、接连不断的抛向黑雾之中。 黑雾没散,反倒是地面开始大幅度的震动,温玉沉无法稳住身形,干脆坐到了地上,这回他不动了。 不再寻找出路。 他想,反正这地方就是故意拦着他的。 拦就拦吧,大不了把这地方炸了就好。 炸了之后,他就要去看看华清棠到底去哪了。 他不信华清棠会死。 他不信的。 “他就是为了救你死了,你不是亲眼所见吗?还有什么好不信的呢?” “温玉沉,你该留下来,为他殉葬。” “为他殉葬吧,他一个人走了,多孤独啊,你为他殉葬,想必黄泉路上,他会再与你重逢。” “你想啊,你一个半仙,为了他殉葬,他见到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留下来吧,留下来…” “为他殉葬。” 尖锐与低沉的声音交叠,接连不断。 “本尊不会为人殉葬。”温玉沉骤然睁眼,周身气压降至冰点,他一字一句的说,“他也——” “不会在黄泉路上等本尊。” 烈火惊起,刹那间,将包裹住他的黑雾燃烬。 他端坐在大火之中,面上不带一丝惊惧。 如同胜券在握的将军,在帐中坐镇。 一个凭自个儿修习成了半仙的人,又怎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如此轻易的寻了短见? 亲眼所见又如何? 他偏不信华清棠会这般轻易的死在他眼前。 更不信,华清棠会想让自己为他殉葬。 即便华清棠真死了,他也不会为华清棠殉葬。 就像他曾对“傅檀安”说的。 他会永远记住华清棠,此生不忘。 只要还记得,就总会重逢。 “师尊!!!” “轰隆”—— 炽热的温度将他彻底包裹。 很烫。 只是他在恍惚间,听到了华清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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