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第一次庄冬卿哭得太厉害,当时还是什么都有,眼下手边什么都没有,万一伤着人,总是不美。 最后的最后,大概就是他身上的伤了。 如果因此崩裂,也不知道庄冬卿第二天还会不会给他换药…… 林林总总,都不合适。 岑砚起身,拎着室内的茶壶,去屋外冲了个手,又站着吹了会儿冷风,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回屋,仍旧上的庄冬卿那张床。 “嗯?” 庄冬卿困惑,但身体仍旧主动给他让出了位置,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庄冬卿眼睛都眯上了。 再摸了摸额头,确认没什么问题了,身上也不热,岑砚道:“睡吧。” 庄冬卿含混地应了一声。 被岑砚抱着,刚开始挣了挣,挣不脱,睡得迷迷糊糊了,反而又往他身上靠了过来,头埋靠在他肩侧挨着,睡踏实了。 * 一觉天光大亮。 六福在外面唤了一声,却是岑砚回答的。 穿好衣服起身,岑砚去外间洗漱,六福想进去,被拦住了,“让他睡吧,昨天夜里又有点问题,折腾了一阵才睡踏实。” “哦哦。” 六福倒是没多想。 岑砚看了看天色,“一会儿王府的人就要来了,先收拾东西吧。” 六福依言。 岑砚料得不错,他刚用上早饭,便听到了马蹄急促的奔袭声,细细分辨,还夹杂着马车车轮滚动的骨碌声。 两个护卫意识到什么,出门去查看。 岑砚不动如山地喝粥,吃着热腾腾的包子。 包子刚吃完,便听得外间护卫激动地唤“郝统领”“柳主管”以及“徐统领”。 听起来,人都来齐了。 须臾,院门大打开。 “主子!” “主子。” “主子!” 数声呼唤,让岑砚皱了皱眉。 郝三上前几步率先跪下,头深埋着,愧疚难当,“属下护卫来迟,求主子惩戒!” 情绪激动的一番话,只换来了岑砚淡淡的一句,“小点声。” 岑砚:“庄冬卿还在睡,多的人都出去,我吃完再说。” “是。” “是。” “是。” 王府亲卫向来令行禁止,岑砚发了话,没一会儿,院内就安静了,其余人退守小院外,最后一口粥喝完,放下筷子和碗,岑砚一回头,便见背后跪了一排。 倒也不奇怪。 岑砚问:“赵爷呢?” 柳七:“在车上,此行我们带了伤药与换洗衣物,主子您和庄少爷的都带了。” 提起庄冬卿,柳七又紧张,“对了,庄少爷他……” “他无事。” 柳七放下心来。 不怪他们如此,为了快捷,岑砚只递了他们所在位置的消息,其余的,人安好与否,情况如何,只字未提。 话刚落,听得屋内唤了声六福,庄冬卿醒了。 岑砚往后看了一眼,六福会意,推门进去服侍。 岑砚:“让赵爷过来,一会儿给庄冬卿看看。” 有护卫领命,出院子去寻人。 岑砚给自己倒了杯水,视线这才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三个随从。 郝三徐四情绪外露,一个因为激动与愧疚脸红脖子粗,一个双眼通红,但平日里内敛如柳七,此时竟也红了眼尾。 岑砚:“这段时日不好过吧?” 郝三:“只要能找到主子,得知主子无恙,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说说吧,马匹和亲兵的损失几何。” 郝三咬牙,“跟随主子的那一队亲卫皆中了蛇毒,不治身亡,我率领的那队,为护我出埋伏,连我在内剩下三人,带出来战马两百匹,经此一役,清点的时候只剩下一百一十二匹,徐四率领的两队人,护驾过程中,有伤无亡,柳七带领的小队亦是如此。” “属下无能!” 郝三重重低头,眼眶深红,手在身侧紧紧握拳。 岑砚了解这种情绪。 是愤怒, 与不甘。 岑砚:“尸身安置了吗?” “能找到的,都已经妥善处置了。” 岑砚:“厚葬吧,传书回封地,厚待其亲属,按老规矩办。” “省得的。” 说完,在场皆是静默,好一阵,岑砚才再度开口:“朝中呢,没说我什么好话吧?” 话音刚落,便见郝三面色愤愤不可止,柳七忙道:“我来汇报吧。” 岑砚端详一阵郝三的脸色,抬手制止了柳七,“郝三继续说。” 汇报倒是没什么,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消息的转述都极为精准。 岑砚消失的头两天,定西王府的人疯了一般地寻找无果,倒是还有人赞两句忠心耿耿、精忠报国,随着岑砚消失的时间一久,且又未发现尸身,生死未卜,渐渐的,朝堂上就有了别的声音。 前两天王府才被以三皇子为首的派系参了一波。 称岑砚假死,实则是与废太子勾结,意图谋反。 郝三与岑砚率领两队亲卫的伤亡,皆是障眼之法。 郝三怒目切齿:“说如果陷阱真有那么厉害,蛇毒真的那般凶猛,早该找到主子的尸身了,既无尸身,内里必定有诈。” “又参我王府伤亡不正常,除去两队亲卫,其余分队皆是全须全尾,无有死者,伤者也全是轻伤,说主子早就和废太子有所勾结,废太子的残存势力能反扑得那般厉害,必定有人居中传递消息!” 而这个传递消息的人指的是谁,已无需多言。 郝三愤怒,“朝堂的弯弯绕绕属下向来不明白,可属下就是不甘心。” “跟随的两队弟兄们都没了,主子您也被蛇咬伤,生死未卜,凭什么那些言官们空穴来风的两三句猜测,就抹杀了王府的功劳,猎场中兵变的时候倒不曾见着他们谁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回了上京,反倒成了我们这些护驾的人的不是了!” “如此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早知如此,我们……” “属下愚钝,想不明白!”
第34章 回京 牙关紧咬, 郝三到底没有吐出什么不恰当的话,哪怕当前的环境并不需要惧怕什么,终究还是忍耐住了。 忍住了, 脸却涨红, 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 徐四拧眉, 神色亦是难耐,强压着情绪。 再去看柳七,柳七脸上没什么过激的表情,但头却垂了下去。 岑砚吐了口气, “为难你们了。” 郝三侧脸, 极快地抹了一把眼睛。 徐四也低下了头, 不想失态。 柳七只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 柳七沉声:“只要主子安康,其余皆无大碍。” 这段时间王府是辛苦。 被忽略, 没有虎符连自己的人手都调不动,乃至最近莫须有的攻讦,都让人焦灼。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是期间岑砚一直毫无消息, 生死不知,这才是让王府一干人等摧心裂肺的。 郝三哽咽:“柳七说得对,老王爷将主子交予我等, 是我等护卫不周,才使得主子困顿于此, 属下无能!” 徐四:“只要主子无碍,那万事便好。” 柳七私心里还是担忧岑砚身体的, 哪怕在门口已经问过那两个护卫, 但也只是短短的一两句, 到底需要自己亲自确认:“您身上的蛇毒……” 一言点醒了郝三与徐四,顷刻间,三双忧虑的眼睛都望着岑砚。 岑砚:“命大,已经无碍了。” 柳七长舒了口气,硬绷着直挺了一路的肩背,终于松散了下来。 一时间,主仆几人将近来各自的情形细细分说。 而房内。 庄冬卿醒了。 彻底的,醒了。 很难说是自然醒,还是吓醒的。 刚爬起来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少了什么,伸手去摸,只有一片床单,庄冬卿想不起来,便不想了,叫了六福。 等坐起来,庄冬卿看到自己床上有两个枕头,懵了。 脑回路在短暂的短路过后,再度通畅。 半夜,翻来覆去,发热…… 自己,岑砚,吻……深吻……舌`吻…… 自己被握着……被那长指…… 啊啊啊啊啊都是些什么! 庄冬卿宁可自己记不起来! 疯了! 这是梦吧这是梦吧这是梦…… “少爷,你醒啦~” “咦,怎么……床上这是王爷的枕头吧?” 六福进门,一把拿起另一个枕头。 庄冬卿觉得六福手上抓住的不是枕头,而是世界爆炸器。 按住的那一瞬,轰隆隆,他的世界炸裂了! “是王爷的。”六福还分辨了下,他近来给他们打理生活,这屋子里的一针一线都是识得的。 六福自然而然地拍了拍枕头,放回了岑砚床上。 放、回、了、岑、砚、床、上…… 庄冬卿二次爆炸。 六福一转过身,看向庄冬卿,愣了。 “少爷你……你……” 刚说了几个字,便不敢再发声。 无他,刚转过来,庄冬卿只是脸有些红,就他说了这么几个字的功夫,庄冬卿的脸肉眼可见地红透了,像是被煮熟一般。 六福一时间心内忐忑,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没说对。 “少爷……” 庄冬卿同时开口:“你……” “嗯嗯。”六福点头,眼神示意庄冬卿继续。 “你能,先,出去一会儿吗?” 六福:“那等你叫我的时候,我再……” 又半句话,庄冬卿的脸更红了,六福不明所以,但真的不敢再多说了,赶紧改口,“我先出去,少爷你等会儿喊我。” 话说得飞快,走得也飞快。 关上门的那刻,庄冬卿觉得自己得到了重生……才怪! 啊啊啊啊啊,没了人,他的内心毫无顾忌地炸裂得更千疮百孔了! 都是些什么,他不承认呜呜呜! 无人在侧,庄冬卿终于完成了无声但汹涌的崩溃,钻进被子,将自己整个都裹起来。 完了,完了,他还怎么做人以后。 不想活了。 呜。 一盏茶……两盏茶…… 第三盏茶的功夫,庄冬卿终于再叫了六福进去。 脸还是红着的,但双眼已然失去了光芒。 麻了,麻完了。 那么大一个帅哥,擦身的时候都忍住了,毒发的时候却没有…… 上一次白嫖肚子里揣了一个,这次又会是什么? 庄冬卿想,想不出来。 六福给他换衣,他就老老实实当提线木偶。 系带的时候,六福咦了一声,接着伸手在庄冬卿脖颈侧面伸手揩了下,揩不掉,六福奇怪:“是撞到了哪里吗?” 庄冬卿跟着低头,发现人还没有死透,还能再起来重新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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