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在上回鹿黎向流云长老讨要了树后便种了棵桂花树,树苗不过就比杳杳高些,半月过去,这桂花树却开始长出花苞。 进门时鹿黎正坐在树前发呆,周身看起来格外的低气压。 盛烊轻轻叫他。 转过头的鹿黎脸上带着迷茫,又在看到身后跟着的元崇长老时顿时一紧。 “不是说了吗,不用麻烦。” 元崇长老有些为难,看向盛烊。 “让他给你看看,我不放心,自逢山回,你总是时不时脸色不好,是不是那日回来寻我时,路上受了伤。” 盛烊在鹿黎面前蹲下,抬起头去看他。 元崇长老跟在自家掌门身后,只觉得这场面带点微妙,感觉哪哪不对劲。 要不说,他都要以为鹿黎是盛烊主子了。 看看这虔诚的模样。 鹿黎是憋不住心里事的人,盛烊同他相处这么久,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要套套话,便会把自已想逃都说出来,可如今不知怎么了,不论他如何哄他逗他问他,他都不说。 元崇长老实在是站的腿麻,这半个月他为救岑翎花费了不少精力,这会只想赶紧搞定回去睡觉。 “公子,便让老朽替你把个脉吧,不用担心,若无事,也不需要扎针吃药。” 盛烊鹿黎可以直接拒绝,但元崇长老年长,又多次帮他,不好驳了他的一番好心。 “那便有劳长老。” 盛烊起身给元崇让位置,又站在鹿黎身后,颇像个门神。 将鹿黎衣袖往上撩了点,元崇便把手搭了上去,仔细的用灵力探查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给他吓一大跳。 盛烊看元崇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也直突突,忍不住出声,“如何,你别光看不说。” 鹿黎也看向元崇,眼里复杂。 这模样,元崇自然只能作罢,收了手,摇了摇头,“掌门,并无大碍,只是……” “不要总话说一半,如何?”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鹿公子心疾难医,还需尽早解开心结,凡事看开些。” 元崇长老是看着鹿黎说的,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但他知道,世间疾病难医,心疾当之最也。 同其他疑难杂症不同,其他病就算没治却能通过药物或其他东西续命,但心疾,是人之所想,所俱,所忧。 只有他自已看开,药物并不能起到作用。 盛烊没有再让元崇诊治,亲自把上鹿黎的脉。 被他手指轻掐的地方在他不知不觉间细了一圈,再看他的脉象虽有些微弱,却也并无大碍,只是身体疲惫,忧思过度。 夜里难以入睡。 盛烊记得,鹿黎刚回来时两夜都是突然睡着的,一次睡在榕树下,一次在他房里。 当时盛烊泡着茶,鹿黎突然倒下,吓得他茶水都倒了一身。 好在只是陷入睡眠之中,并没什么问题。 当时他没有多想,以为是从魔界回来太累了些,便替他掖好被角守了一夜。 没想到却是却是因为当时精神紧绷,突然放松才睡着了。 “你可是在那天遇到了什么。”盛烊握住那有些瘦弱的手腕,轻轻放在胸前。 鹿黎低着头看着盛烊,一声不吭。 往日里鹿黎有多闹腾,现在的鹿黎就有多安静,安静的连在外面蹲着偷看的几个家伙都觉得担心。 “盛掌门,我作证,鹿黎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觉了。”杳杳如今只能变成小兽的模样,她探出个小脑袋,冲里面的盛烊大喊。 阿冬也跟着附和,虽然口齿不清,但盛烊也听明白了,说的是公子总在刻那棵木头,从早刻到晚,要不然就是坐在树底下发呆一整天。 “鹿黎,你有心事,和我说说好吗。” 盛烊眼睛似乎有些红,鹿黎喉咙觉得干疼。 张了张嘴,眼泪从眼眶滑落,滴在盛烊手背,烫的他心都疼了。 “我杀了好多人……” “我杀了人……盛烊……” 鹿黎嗓音沙哑,话了口中吐出鲜血,染红了那件纯白的袍子。
第40章 缘起国师 盛烊抱起鹿黎往屋里走,外面的几个人也赶忙跟了上去。 鹿黎还在吐血,原本同他一般白的长衫如今染尽鲜红。 眼前一片漆黑,鹿黎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只有脑海中不停浮现的面庞在时刻提醒他,提醒他早已无法回到之前的样子,想当初,在王宫的时候,他还希望盛烊可以远离这种事。 如今却自已亲手染上业障。 逢山城有一处关着罪犯的地方,那会鸢磬几乎让所有兵力都集中在各个关卡和王宫中,所以这里是人最少的地方。 阿冬和几只小兽都是在地牢中遇到的,鹿黎带着杳杳一路前进,一开始确实是没有人的。 而那些罪犯,鹿黎也并没有去多注意。 监狱里只有走廊上昏暗的灯,鹿黎隐匿气息,凭着记忆往那条通往王宫的地道前行。 但料就没料到,这里竟然有人把守,而且人还很多。 鸢磬考虑到了所有地方。 鹿黎并不会武术或剑术,这些他没有学过,他只有弓箭和弩在之前因为兴趣学过一些。 可这些弓箭,是为了一会救盛烊用的。 他不能在这里用了,他也不想伤害他们。 可是意外突变了,就像是什么刻在脑海深处的东西,突然钻了出来。 鹿黎感觉自已记起了些什么,手指微动间,灵力波动强大的阵法从他脚下蔓延开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发现了他们。 杳杳在另一条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一阵眩晕过后,出口豁然开朗。 而鹿黎是他在一堆尸体中找到的。 因为比预想的时间更短走了出去,鹿黎不管怎么都说要先去洗手。 他一直说着脏。 一直到杳杳等不及了,才把鹿黎从水池旁拖走,也是在这个时候,被锁在户外笼里的阿冬和其他小兽碰见了他们。 鹿黎当时看到阿冬对上他瑟缩的眼神,便知道被他看到了自已杀人的模样。 他走过去想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辩解。 他的的确确做了这件事,那些人转过头的瞬间,一阵巨大又凌冽的风便同刀刃一般,啪嗒几声…… 落了一地。 那是什么呢。 是满是惊恐表情的头颅。 鹿黎当场便晕了过去。 身上沾染了洗不掉的鲜血,若不是从王宫中搜出套干净的衣服,怕是鹿黎没有胆量出现在盛烊的面前。 之后的事便是大家都知道的,盛烊在鹿黎赶到后醒了过来,成功逃离了逢山城。 如今鹿黎躺在榻上,衣摆有一半都染上了自已的鲜血,盛烊为他擦去嘴角和颈处的血迹,又替他仔细检查起来。 “盛烊……我好累,想睡了。”鹿黎握住他的手腕,眼睛依旧看不到东西,只能通过手心中的温度来感受一切。 盛烊俯身,贴上鹿黎的额头,“别担心,我会让你快点好起来的。” 离开屋子,杳杳和木庆都围了上来,“如何了盛掌门,鹿黎他没事吧。” 木庆也面露担忧,但还不忘安慰杳杳,“放心吧,掌门很厉害的,公子一定能平安无事。” 对上一人一只的目光,盛烊罕见的沉默了,片刻后,他在树前鹿黎坐过的地方坐下,“杳杳,你仔细和我说说,你们进了那地牢之后的事。” 杳杳仔细想着,也就把自已知道的都说了,“我那会看他晕倒在尸堆里时还以为他死了,走近一看,那些人都已经尸首分家了,而鹿黎除了有些血,并无大碍。” “我那会还以为他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如今这才是他真正的手段,但也没多想,谁知道他是失手才杀死了那些人。” 对于那些手染鲜血的人,最初杀人时的心悸和担忧恐惧都时刻印在他们内心。 而鹿黎甚至从没有想过这些,便受到这种冲击。 这时候阿冬突然开口,“我,我看到了,公子,他,他用的是,魔族,秘法。” 盛烊心下一惊,怕是原本鹿黎留下的一丝恶念,在那会影响了鹿黎。 “此事不可同他人说,如今当务之急是调养好鹿黎身子。” 盛烊不想再看到鹿黎落泪的模样,也不想看到他脆弱的样子。 就像是原本盛开的鲜艳花朵,突然枯萎了一样。 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鹿黎就应该是那热烈又骄傲的太阳花,向阳生,永远朝气蓬勃,而不是如今这般。 几天后,盛烊离开了,临走前让杳杳几人照顾好鹿黎,说是要去京城一趟,同岑翎一起,在宗门比试前会回。 此次去京城,一是为了面圣,二是为了鹿黎的身体。 他想尽快带鹿黎换个环境,调节他的心情。 但面圣能否顺利,才能决定他们返回的时间。 人魔之间其实并不需要见天子,再者天子生性多疑,考虑众多,并不一定会直接同意。 所以主要目的是国师。 皇城脚下,盛烊同岑翎一道进了一间看起来格外雅致的府邸。 早在几日前,盛烊便书信一封,寄来了京城,如今天子面前的大红人国师缘起,是云宗过去的一位长老。 云宗内不仅有剑修法修,自然也有专门卜算天机的一派。 但因为卜算天机需得机缘,这世间拥有能窥探天机一二的人少之又少,缘起是一位,便没有再出过第二位。 盛烊自是也学过一些,但这东西讲究的多,他不过略懂皮毛,内里是看不透的。 就好比,那日青云镇有灾,他只能看出不远处恐有变端,至于何时何处,他看不出来。 可若换成缘起长老,他可知晓何时何地,但不可说具体灾祸。 这是天道赐予他的本领,所以在他学成之后,天子亲自来云宗,迎他下山。 为的就是让缘起这份来自天道的恩惠,可以用在更多人的身上。 盛烊希望他能通过和魔族的来往,更希望他能帮忙看看鹿黎。 鹿黎不属于他们的世界,盛烊也一直想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如今他又患上心疾,一时间迷茫又无助。 盛烊看不到鹿黎命途,他需要一颗定心丸,能告诉他,鹿黎无碍便好。 国师府就在皇城外,离那皇宫很近,所有需要,缘起也可以很快便赶到。 岑翎因为是魔族,盛烊让他在周边客栈稍作等待,等他请示过国师后再说。 百无聊赖中,岑翎想起盛烊交代之事,他坐在桌前把玩着茶杯,小二经过时他喊住人家,“小二,我想问一下,开首饰铺的话,这边可有合适未卖出去的店铺。” 小二见岑翎穿的一身流纹锦缎,好似贵公子一般,便立马扬起笑脸。 “这位公子不知,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招牌的首饰铺了,若是开别的铺子还好,可这首饰铺,已经有一家名动京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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