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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的时间，足够我对新环境的适应。 我哼着从人间学来的小调，快乐的用大扫帚打扫着台阶上的落叶。 扫到一半的时候，一个身高只到我腰的小豆丁从山下慢吞吞的爬上来，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打开怀里的布包，递给我一个肉馅的包子，然后坐在石阶边的路牙石上，一边吃，一边看我打扫。 他是我新认识的，幼小班的同学。 真身是个老虎崽子，被他爹送来这边启蒙。 不过他并不喜欢以真身示人，他说那是能力不足的表现，如果连人形都维持不住，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妖族。 我跟他说我经常以真身示人，有时是为了方便，比如随时可以飞，有时是个人喜好，比如洗澡时省水，这跟妖族的脸面没关系，他说我一派胡言，他不听我的。 快扫到山下的时候，一群少年成群结伴而来，衣着光鲜，步履从容，满身傲气，跟我见过的妖族一点都不一样。 虎崽告诉我，这些是外面那些修仙大宗的少爷弟子们，都是家世顶呱呱的存在，今年一起来凤栖山交流进学，为期半年，已经来了三个月了。 虎崽看他们极其不顺眼，经常跟我吐槽，说他们奢侈浪费，风气不正。 我一般就听个乐子，不予置评。 这些天之骄子跟我没啥关系，我一个杂役也不需要跟他们拉拢关系或者讨好他们，所以我惯常是忠于本职，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 见他们从山下走来，我就继续扫我的，他们走他们的，顶多是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我挪到一边去扫，给他们让个路。 虎崽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双眼望天，使劲瞪眼，一副挑衅的模样，可是他长得太矮，没人拿他当回事。 待这群人走过去，远远的只剩背影了，虎崽就会撇着嘴切一声，拽着我袖子给我指，你看到当先那一人腰间挂的双鱼玉佩了吗，鲜红的穗子，精巧的如意结，颜色晶莹剔透，玉面如水一般，又好看又飒，而且老贵了，之前在多宝楼看到过，天文数字的那个价格，他攒两年的零花钱，他都买不起。 虎崽嫉妒的呸一声：万恶的修仙族。 然后给我普及那些人身上的奢侈品，如数家珍。 打扫完阶梯，虎崽跟我分吃完包子，然后一起去上学。 学堂在半山腰建筑群，风景清新。 幼小班二十来个学生，处于启蒙阶段，所有学生里，我年龄最老，在一群不足腰高的豆丁里，坐教室最后排，跟虎崽同位。 等课程学完，我整理好新学的繁体字的笔记，然后搬着课桌出门，虎崽拿着凳子跟在我后头，我们一路来到外面的广场。 把课桌安好，我在桌后坐定，虎崽坐我桌前，然后开始等。 一会儿之后，陆续有人拿着凳子凑过来。 于是不久之后，幼小班，中等班，还有大班的学生，足有百十来个人，已经齐聚桌前，甚至有最近慕名而来的高年级弟子来凑热闹。 我从桌肚里摸出条状的木头，搁在桌上，并着三个小盒子，依次摆开。 看人差不多到齐，我清清喉咙，开始说话。 “还是老规矩，听一场一个铜板，今天三个书目可供选择，白娘子传奇，西游记，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依次对应面前从左到右的三个盒子，大家想听哪个，就把铜钱投在哪个盒子里，老规矩，哪个盒子铜钱最多，就讲哪个故事。” 话落，底下一群豆丁和半大孩子开始正经讨论。 “我还是觉得孙悟空好听。” “猴子有什么好听的，要我说还是人妖恋有意思。” “你才多大，竟然喜欢听这么禁忌的话题，噫～太重口了。” “你才重口，你全家都重口。我可是要找个温柔的小母狐的，我才不要跨物种。” 虎崽一本正经加入讨论：“据说跨物种是生不出孩子的，所以许仙跟白娘子肯定没有后代的，”他转头问我：“是不是，乌黑？” 我咳嗽一声，“虽然跨物种的确没法有后代，可我讲的白娘子故事是传奇故事，所以他们是有孩子的。” “竟然有孩子？”豆丁们纷纷道：“那就听白娘子吧。” “对，我也要听人妖恋，我要看他们生孩子。” “生孩子生孩子。” 一群豆丁嚷嚷着少儿不宜的话题，纷纷站起来将铜钱放到属于白娘子的盒子里，一会儿就积了一层。 待众人投完币，我将钱收起来搁到怀里，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中，一拍惊堂木，众望所归道：“今天，我们就来讲一下白娘子生崽儿的故事。” 然而，我还没开始讲，忽听两声重重的咳嗽声，我循声回头，便见教我们文化课的严肃夫子站在我身后，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我。 我来这上课一星期，夫子开始并不怎么喜欢我，他觉得我坏他饭碗，跟他抢学生。 学生们听他课都不如听我说书听得认真。 天地良心，我就赚点小钱而已。 后来夫子来听了我一堂书，坐下不走了，成了我忠实顾客之一。 今天我没见到夫子，以为他不来了，没想到只是来迟了。 夫子咳嗽完，严肃的从我身后绕到桌前，将手里的小凳子安在一个显眼的位置，然后背着手踱步桌前，用手指敲敲桌子，问我哪个是西游记的盒子。 我给他指了一下，他将钱投进孙悟空的盒子里，警告的瞪了我一眼。还威胁我：明天听写一百大字，错一个字都要受到处罚的。 迫于他的淫威，我把书目改成了西游记。 豆丁们敢怒不敢言，憋屈的开始听更换的书目。听了个开头，就又开始如痴如醉。
第5章 我一拍惊堂木：说时迟那时快，孙猴子看到蜘蛛们立在门口，内心里流口水，脑子里想着炭烤蜘蛛，盐焗蜘蛛，爆炒蜘蛛，但脸上一派正气，手指一伸：“妖怪，还我师傅。” 猪八戒就不那么矜持了，张开大嘴哼唧：“娘子们，你们长得好靓，叫声好哥哥，老猪就不让大师兄杀了你们。” 孙猴子道：“呆子，想什么呢，俺老孙做不到。” 沙僧对蜘蛛不感兴趣，他找了块干净地皮放下包袱，把白龙马牵到一旁，席地而坐，给白龙马喂草。 唐僧就比较文明，他不赞同徒弟们的态度，虽然身在敌营浑身被蜘蛛丝绑成个茧子，只露出了脑袋，但他还能教育徒弟，“八戒，悟空，你们要温柔的杀了她们，不可有轻浮之心。” 讲到这里，底下举手：“好靓什么意思？” 我答：“不好意思用错词了，好靓就是好看的意思。” 虎崽现场造句：“乌黑你长得好靓。” 豆丁们鼓掌。 夫子拈须：“胡闹。” 我谦虚：“谢谢。” 继续说书：谈判不成，孙悟空立刻打将上去，猪八戒也举起钉耙，加入战圈。 两人的武力值高，蜘蛛们瞬间溃不成军，企图拉着唐僧逃跑，唐僧赶紧叫了一声：“徒弟，救我。” 讲到这里，豆丁们再次举手打断。 “唐僧肉那么好的东西，干嘛囫囵留着，还要洗干净煮？要我说抓住就立刻啃一口，如果我是唐僧，不小心被抓住，那么多蜘蛛，都不用我惨叫，一下子扑上来，立刻就给我啃光了。” “是呀，我们妖界有些坏的蜘蛛妖可凶残了，他们杀生还吃人吃妖的，没有底线。” “话说油炸蜘蛛好吃吗？” “我吃过蜘蛛，不过没有油炸过，下次可以做熟试试。” …… 在一片愉快的讨论中，我将蜘蛛精这段讲完，然后揣着我的铜钱，快乐的结束了说书的进程。 在夫子的带领下，跟豆丁们去食堂吃了午饭，下午上完大字课，临摹了十张字帖，进修妖力一个时辰，我愉快的下学回家。 经过广场不远处的石路，余光看见路边的花树底下，草丛里卧着一抹红，我倒回去扒拉开瞅了一眼，一块晶莹剔透的双鱼玉佩，拴着红色的如意结，在花树斑驳的光影下，发出莹润的光泽。 虎崽蹲在我旁边：“哇！！发财啦。” 我说：“这个太贵了，得还给失主，不能贪。” 虎崽道：“他家有钱，他不缺钱，他爹可是仙盟盟主，青阳大宗的掌门人。” 我问：“他叫什么？” 虎崽回答：“青瓷，别人都叫他青瓷少主。” 第二日清晨，我起个大早，提前将台阶打扫完，然后并虎崽坐在阶前等待。 不久后，仙门的少年们迎着朝阳而来。 打头一人，剑眉星目，走路志气昂扬，满身风光，经过我身边，目不斜视，我叫了他一声。 他仿佛没听见。 我又叫一声，旁边的人都转头了，他还是没搭理我。 虎崽再叫他两声，他才屈尊降贵似的停下脚步。 转回头来，不屑的看着我。 对，不屑。 满脸好了不起的样子。 居高临下看着我，吐出两字：“有事？” 我不欲与他多交流，掏出玉佩，往前一递：“昨日捡的，是你掉的吗？” 青瓷旁边，一个长得比较女相的少年咦了一声：“我说今日怎没见你戴，是掉了吗？” 青瓷没回答，俯视的望我手里一眼，嘴角一撇，满嘴喷粪：“偷的？”他问我。 我无语的看他：“偷的我会还给你？” “那可不一定，”他再撇嘴：“不敢销赃，索性来卖我人情呗。” 我想打他。可双方实力悬殊，我估计打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我忍了。 虎崽不能忍，他很生气，为我据理力争，脸红脖子粗的作证：“乌黑昨日从树下捡的，我亲眼看到他捡起来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青瓷摆摆手，嫌弃道：“好吵。” 看着我冷笑，微微倾身：“名字好丑。” 我也冷笑，举起玉佩：“要不要，不要扔了？” 他直回身去，满脸倨傲，特别不屑，“扔了吧。” 转身上台阶。 身旁的女相少年欲言又止，看着青瓷离开的背影，跺跺脚，追上几步，“真不要了？” 青瓷冷哼一声：“脏了。” 然后昂起头，倨傲的走了。 女相少年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蹬蹬走到我身前，手一伸，凶恶道：“给我。” 青瓷的耳朵今回倒是好使了，走出那么远还能听见，立刻吆喝一声，“于清水，你有完没完？” 于清水懊恼的一跺脚，低声快速跟我说：“别扔，”然后高声应和青瓷：“来了。” 说罢警告的瞪我一眼，转身提着衣摆，追了上去。 一群人走远，远远还能听到青瓷的声音：“就你事多。” 于清水憋屈的声音：“知道啦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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