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昌没说话,没有像以前一样甜丝丝地叫任克明老公,只是用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睨着他。 注意到任克明似乎把视线放在了自己额上的痕迹上,他还扬了扬脸,就跟刻意要给任克明看一般。 你看,这是你在我额头上留下的印迹。 我反正是疼的,你不是爱我吗,那你看到这片痕迹会疼吗? 任克明菲薄的嘴唇动了动,艰涩出声:“黎昌……” 黎昌从沙发里放出雪白的大腿,只穿了条居家短裤。 他说:“干嘛。” 老是这样叫我,又不说想要做什么。 想玩屁股就来玩,我待在这里本来就是用来给你玩屁股的。 任克明走近了些,又叫了一次黎昌的名字:“黎昌。” 这一次,他说其他的话了:“你……过来。” 黎昌从沙发里站起来,远远和任克明对视。 “不去。”他说:“你过来。” 毕竟待会要做的话,他更想就直接在这沙发上做了。 地毯难洗,而楼上的床单昨天刚换。 任克明却不遂他愿,只用那双反着一丁点光的眼睛把他看着,也没动,许久后又说了一次:“你过来。” 黎昌听见他第二次的招呼,腿竟然还真动了动,有点要往前走的架势。 但是转瞬他就止住了。 自己还真是贱啊,对方一招就想上赶子贴过去是么。 可是对方嫌弃你啊,你还是不要去了,黎昌对自己说。 心里这样想,嘴上也头一遭和心里说了一样的话。 “我脏。”他说:“你太干净了,我不敢去。” 这话其实也不是字面意思,而是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嫌弃我脏是吧,好,任克明,你有本事就别再玩我。 任克明的表情却瞬间动了动。 “什么意思。”任克明说。 黎昌说了违心话:“字面意思。” 任克明这下似乎是稳不住了,唇角勾起讥讽的笑:“字面意思?黎昌,我好像都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黎昌立刻就回答他:“那也不用再问了,我是自愿去的。” 他看着任克明那抹讥讽的笑,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不仅要被任克明花钱买,还要被任克明看不起。 “你昨天说的没错,”黎昌心底有一股火焰从胸口直奔出喉间,“我就是想把自己玩脏。毕竟你说的,等我脏了,我就算求你玩我屁股,你都不会玩了。” 到时候你离开我,我也就离开你了。 任克明真是听不得他说这种话,锋利的眉眼一瞬间就颤抖了起来。 他阔步走到黎昌面前,紧紧看着黎昌的那双眼睛,就像想从中看清黎昌最真实的想法一样。 但是黑色的瞳孔怎么会映照出人心底最纯白的话语。 他无论再怎么看黎昌,耳边都只会回荡着黎昌方才那一番极其自轻的言论。 他平直的唇角颤抖着,颤抖着,忽然某一刻,就松下了。 就像投降了一般。 他捧上黎昌的脸,用很乞求的语气问: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以为这样就能离开我吗?黎昌,你……你是傻了么。” 黎昌想,你凭什么说我傻。 嘴巴上也说:“装的,任克明你知道的,我不傻。” “不。”任克明立即打断他:“你傻,你傻得可怜。” 他捧着黎昌的双手逐渐加重力道,加重,再重,直到黎昌觉得自己下颌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 这时,任克明才猛然摔下他的脸,将他扔在沙发上。 黎昌骤然没了重心,整个人从沙发旁跌了下去,跌到地毯上,跌到任克明昂贵的漆皮皮鞋前。 任克明就那样看着他,嘴唇不再颤抖,没有丝毫要搀扶的意思。 他的声音由凌空掉落,击打在黎昌乌青的额前: “是不是哪一天我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会立马抛弃我去找别人。” 很平静的问题,就像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 黎昌乌青的额头变得更青了,他倏地抬头,直直望向任克明的眼睛。 “对,你说的很对。”他咬着牙齿,一点一点地挤出话:“那你呢?难道你不是这样的吗?我对你来说,不就仅仅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戏子吗?” 我不过只是你包养的玩物而已,不是吗? 你拿钱买我的身体,买我的自由,买我微不可言的自尊,你还要我对你说什么?难道要我感谢你的践踏吗? 你总是说不要我离开你,可你不也可以随时抛弃我,再回到那个地方,再去物色新的鱼肉,不是吗? “不是吗?!”黎昌嘶吼着发问。 任克明的皮鞋后退了一步,他摇着头,对黎昌张了张嘴。 “不是。”他说:“不是,我带你去见过文了……” 黎昌听见文就立马从地毯上爬起来,说: “你带我去见文了,所以呢,你要我怎样?”他咄咄逼问:“难道你要我带你去见我已经死了的院长妈吗?!” “任克明,我妈死了,你妈也死了——” 黎昌的话突然停在空中,戛然而止。 他的耳畔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一种猛烈的灼烧。 愣愣地转回头来,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得到了什么。 他得到了一个巴掌。 充满怜悯的巴掌。 任克明给的。 抬着陷入忽然呆滞的眼眸去看身前之人,黎昌毫不意外地撞进那双通红的眼。 任克明哭了,眼泪从眼尾落下脸颊。 这滴眼泪里,他说了今夜的最后一句话: “黎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25章 “黎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任克明说完这句话后后退了两步,接着就离开了客厅,离开了宅子。 步子回荡在空旷的大宅内,仿佛周遭只有这一抹脚步具有生命。 黎昌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双眼中没有任何神采。 自己在说什么。 自己说了什么。 黎昌好像真的不知道了。 他忽然感觉有几滴液体从上唇滑落,垂下眸往地毯上看,只见米黄色的地毯上出现了几抹鲜红色的痕迹,顺着人字纹理晕开,如同俯视下的蔓延河流。 黎昌立即抬手,直愣愣往自己鼻子上擦去。 血,血。 他流鼻血了。 ……怎么会呢,明明脸没有疼啊。 左手手背抹了两下,那液体还在下坠,整个手背都是滑溜溜的鲜红色,他于是换右手手背使劲去堵。 堵不住啊。 血一直在流,一直在流。 黎昌堵着堵着就蹲下了,看着地毯上凌乱的痕迹,他蹲着蹲着又仰头坐下了。 脸颊上一时许多种温热的液体在纵横交错,黎昌终于放下手背,纵容着鼻血流淌。 好疼啊,流鼻血不会这么疼吧。 是哪里在疼,他都疼得掉眼泪了。 是鼻子,是脸颊,还是额头? 哪里疼,究竟是哪里疼。 黎昌最后是被吴妈扶上楼的,吴妈在任克明离开后不到十分钟就进入宅子了。 本来以为两个人是好好在餐厅吃了顿饭,结果吴妈往餐桌那边一看,血糊糊的牛排和淡黄色的鸡蛋都分毫未动地摆在桌上。 这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呜咽声,呜咽得特响,就跟逐渐失去控制一样,待到吴妈小跑过去,就只见到在地毯上哭得撕心裂肺的黎昌了。 说起来,当时真的把吴妈吓了一跳。 黎昌的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鲜红的血色,和他那苍白的皮肤放在一起,对比得瘆人! 脸颊上那泪就跟剪不断的线一样往下坠,坠一滴就带走一滴血,晃眼一看还以为他在流着血泪,可把吴妈着急得。 吴妈走上前去要搀他,他却猛然一下止住声了,接着两眼一翻,小身板跟张纸一样朝后倾倒。 哎呀,晕了! 造孽啊!吴妈立马就把黎昌放平,然后跑着去叫小安给医生打电话。 宅子内一晚上都鸡飞狗跳。 医生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不知道给黎昌做了什么检查,最后说应该没事,估计是太着急了,一下血又流多了。 “黎少爷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他问吴妈。 吴妈说:“是吧,好像是,在剧组减肥呐。” 医生就说,把营养跟上,不要再让他情绪波动了。 吴妈连声应上。 最后黎昌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上午。 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就只有一个特小特小的灯,打开的时候会泛出暖黄的颜色。 他这一瞬间什么都没想,就去想这个灯了。 这样一个欧式装修的大宅子,主卧只用这么小一盏灯,可真有意思。 不过卧室就得这样装修。 要是像之前住的那个总统套房一样,床上边坠着一个特大的水晶吊灯,那才没意义。 于是他扶着床头坐起来,吴妈见他醒了,立马迎上来。 可是黎昌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也没问任先生相关的事情,而是问: “吴妈,这灯……是谁让这么安的?” 吴妈被问得一懵,顺着他的手抬头望去,说:“这,我哪知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装修好了。” 问小安吧,吴妈说,我去帮你叫小安来。 没两分钟,小安就来了,来的时候还为黎昌拿上来了水和药,盯着他吃完,这才问他:“黎少爷,您有什么事情找我么?” 黎昌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小题大做,为了一盏灯把别人叫上来。 但来都来了,他于是问:“你知道这栋房子的装修是谁负责的吗?” 小安说:“任先生和您买下来的时候就是这个装修了。” 黎昌听见任先生这三个字,握着水杯的手指扣了扣漆。 他又问:“那我头顶这盏灯呢?” 这不符合整体的装修风格吧。 小安说:“哦,这盏灯是后来换的,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黎昌指着自己问。 小安说是的。 黎昌诧异地转回头,手重新握回水杯,抬眼再次看了看头顶的灯。 这么看,这灯罩确实挺符合自己审美的。 好吧,也许还真是。 小安这时说:“黎少爷还有事情吩咐吗?” 黎昌摇头。 小安转身要走,黎昌忽然又出声:“等一下。” 小安转回来,平静地看着他:“您请说。” 黎昌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最后说:“小安,我想问问,你跟了任克明几年?” 小安合了下眼皮说:“十年。” 黎昌一听十年,面上立马浮现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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