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泊云淡声建议:“你手放我兜里?” “那我会掉下去。” “不会的。” 江麓听出了他声音有点儿不一样了。 起了作弄的心思,手指试探性往下,菩提手串从腕骨滑落,直接滚落在商泊云的脊背。 骨碌碌的冰冷从上至下。 江麓没料到手串会掉,下意识地探手想去抓。 他整个人往上一涌,胯骨相撞,带着异样的痛剐蹭而过,撩起了其他知觉。 商泊云深吸了一口气,憋住,然后破功。 他忽而抬手,毫不留情地打了下江麓的屁股。 “商泊云!?”江麓震惊了,“你——”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他,江麓,十七岁,还有不到三个月成年,说是大人完全没关系。 总之已经远离童年很久了。 在变成树袋熊被人端着走了一路之后,居然还被打了屁股! “不能这么乱动。”商泊云一字一字强调。 “我是在捞手串!”江麓忍着羞恼控诉,手徒劳地往下晃悠。 被碾过的地方不止脊背了,那一下撞出了点别的感受,疼痛中带着快意,商泊云头顶冒泡泡。 他大声反驳:“你是在要我的命!” ……? 江麓眨了眨眼睛,一瞬间没接上商泊云的脑回路。 过了几秒。 “……我要下去!” 真想切开商泊云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切开得是白皮黄瓤的新品种甜瓜吧? 他怎么和个河豚一样,一碰就炸。 “那你先别乱动。” 江麓立刻说:“我自己下来。” 商泊云打得其实不重,但带来的耻感却很严重。 甚于很久之前的“情书”、和穿着浴巾的商泊云摔一起、躲在被子里的接吻以及楼梯间底下的拥抱。 理智晃晃荡荡地断了线,江麓挣扎了几下,商泊云又拍了他那一下。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不可名状的麻意也从尾椎骨蔓延。 江麓有点头晕。 “天哪,商泊云。” 一道惊诧的声音响起。 陈彻正在恭送他老父出学校。 一起下楼的还有商红芍。 陈新平对于商泊云的进步感到非常艳羡,务必要和商女士交流一下并不存在的育儿经验。 “妈,陈叔叔。”商泊云声音镇定。 江麓不挣扎了,心情灰暗而低落,像煮过头的面条一样搭在商泊云的肩膀上。 他呆呆地盯着地上那串菩提手串。 檀才大师果然只是个贪财的大师,菩提有没有开过光现下存疑。 不然何以让商泊云他妈妈看到自己被商泊云打屁股。 “你这,他这……”陈新平看不懂眼前的一幕了,扛着个大小伙子在路上走是干什么? 商红芍对上商泊云的眼神,很快转过脸去,用手挡了下上扬的嘴角。 商泊云沉默几秒,再度开口:“我在锻炼身体。” 他肩膀轻掂,把江麓扛得得更稳妥了。 “哦哦!叔想起来了,就你说的那个‘运动与自律’是吧!” “叔叔你记性真好。” “年级第二”的滤镜笼罩在商泊云身上,让陈新平飞速接受了这个显然鬼扯的理由,并且回想起商泊云不久前分享的“优秀学生经验”。 他余光瞥见瘦条条的陈彻,顿时又来了脾气:“不是我说你。回家就不爱动弹,吃的全拉了,和个杆子一样。” “我还在长个子啊!代谢旺盛怎么了!” “运动和饮食相结合,我和你说你又不听,你爸我年轻的时候身材可比你好多了。” 陈彻看了眼他老父的啤酒肚,气得隔空打了一套组合拳。 “你自己走吧!我不送你了!” “嘿!臭小子!怎么说话……” 锅盖刘海要抓狂了。 他猛地鞠躬:“爸您走好!快回家吧!” 陈新平一哽,拔脚就往校门口冲。 怒气冲冲的背影和陈彻如出一辙。 江麓悄悄松了口气。 商红芍女士看向灰暗的江麓牌面条,终于没忍住笑。 “我也先回去了。” 路过商泊云的时候,“面条”很轻地动了动。 江麓撑着手把自己重新支棱起来,看向商红芍。 “商阿姨再见。” 几次见面,大致清楚江麓的性格。 和商泊云完全相反,乖得很。 这会儿一双眼睛抬起,眼尾红红的,一看就是被那只傻狗气到了,忍着羞,声音还要强自温和。 商红芍不自觉涌上长辈慈心。 “赶紧把人放下来。” 江麓的耳朵彻底红了。 商泊云慢悠悠把人放好,俯身拾起了那串菩提,然后重新戴到了江麓的手腕上。 他观察着江麓的表情,眼尾又不自觉地低垂,长睫显现出十二分的温顺。 “手还冷不冷?”商泊云转移话题。 江麓这会儿不想吃这套,羞恼感太过强烈,他吐出口热气。 “已经不冷了。” 狗爪子在空气里虚握了下,然后迅速把江麓的左手揣进了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还有点。” 陈彻鼻观口,口观心。 呵呵。 运动? 再这样下去,他去打胰岛素还差不多。 * 教室里人声嘈杂,还没到放学的时候,大家都在收拾各自的桌子,恢复成日常的摆设。 手还留有余温,思绪重新接了上来,江麓冷静了几分钟,觉得和商泊云得谈谈。 “我们约法三章。” 后面四个字令商泊云联想到九年后的“床伴守则”,他瞬间警觉。 “为什么?”商泊云斟酌字眼,“我不觉得我们在相处时存在什么原则性问题。” 江麓幽幽看向他,眼带谴责。 他没接话,而是拿出了草稿本。 “第一,在公共场合不应亲密。第二,肢体接触应有度。第三……”江麓拧眉思索,“我们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高中生的阶段,不能因为恋爱耽误学习。” “按照这个执行的话,我俩比普通同学还要普通同学。”商泊云不乐意了,“江麓,只有一方提出的条约是不平等的。” 江麓把笔递给了他。 商泊云先在“守则”前面加了“恋人”两个字。 江麓眉梢轻扬,任他加了。 商泊云对这份协议显然极其不满,迅速补充条款。 他把“亲密”圈了出来:“牵手拥抱属于朋友的正常范畴,和是否是恋人无关。” 江麓立刻反驳:“我觉得我们和朋友相处时没有这种习惯。” “郝豌。”商泊云早有准备,拦住了路过的双开门冰箱。 “嗯?” “抱一下陈彻。” 郝豌顺手从背后用胸肌夹紧了锅盖刘海,很温柔地搓了几下陈彻的脸,然后松开。 陈彻全程寂静,显然早已经习惯。 “你看,很正常的。” 江麓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但商泊云很丝滑地进入了下一条。 “我方承诺不在公共场合打屁股。”他把这句加在了后面,“但恋人合理存在接吻、拥抱等行为。” “这个划掉。”江麓的指尖摁在某两个格外刺眼的字上。 始作俑者声音无辜:“只有我们知道啊。” “心里知道就好了!” 商泊云看着江麓颤巍巍的眼睫毛,慢悠悠划掉了这句话:“那你要记得,不能耍赖。” 江麓点点头,没看到商泊云眼中愈发加深的笑。 “最后一条我没有意见。”商泊云终于放过了江麓,他托着脸,声音轻快,“签字吧。” * 最终协议一式两份,商泊云回家后甚至扫描了电子版,大有要保存十年八年的派头。 收到照片的时候,迈巴赫距离和光山苑还有一段距离。 “纪叔,妈妈后来回榕谷时没再咳嗽吧?” 江麓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老纪在前头答话:“没呢。太太兴高采烈,还和我聊了一路。” “能和我说一下吗?” “当然就是聊少爷你的事情了。太太她很关心你。”老纪捡着几件说了,半点没让叶明薇担心。 “不过,我们到榕谷的时候,疗养院的护士长就在外面等着了,乌泱泱好多人啊。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通知出差的江先生。” 毕竟所有在江家工作的人都知道,江先生有多重视太太的健康。 “还好先生总归是不会对太太生气的。” 老纪的语调轻松。
第73章 十一月, 新加坡的天气依然潮热。 酒店的绿植郁郁葱葱,从架空层一直生长到了挑空的露台。大片的阔叶穿插着棕榈,是和长洲截然不同的热带景观。 一座高达三百米的大楼在此落成, 酒店只是它其中的一部分。 “酒会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 这次来的客人很多,各方面都很重视。” 张淮在书房里给江盛怀作报告。 行政套房很宽阔, 连着私人的泳池, 暂住在这儿的人却没什么享受的心思。 落地窗外就是荡漾的碧波,江盛怀衬衫长裤, 商务至极的做派。 “通谊、奚家都派了级别很高的管理层过来。” 明盛出海的投资,总部选定在新加坡。作为国内知名的集团, 首次向外伸出触角就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江盛怀听到那两家大资本的名字,眼神也没什么变化。 “我知道了。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发。” 张淮点头, 又道:“榕谷那边有点事情。” “护士长说工作出现了很大的失误。太太昨天从疗养院一个人出来了。” 江盛怀抬眼, 原本低淡的眉目终于出现一丝波澜。 “谁都没有陪着?” “换班的人疏忽了。” “她去了家长会吗?” 张淮揣摩着他的神情:“是。往常都是我代替您去的,这次正好和出差撞到了一起, 安排了我的助理小荀去附中, 但少爷说不用。” 附中的家长会和明盛的事务无法相比,江盛怀不上心, 张淮自然也一样。 但叶明薇的事情永远有最高的优先级,这一点, 江盛怀周围所有的秘书、助理都有相同的认知。 “后来少爷让老纪送了太太回榕谷, 医生给太太做了检查, 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嗓子发炎了。” “并不严重。” 以叶明薇的身体,“并不严重”也是需要仔细斟酌才能说出的结论。孱弱多病, 缝补修护,小小的发炎可以变成严重的感染。 ——榕谷的医生和护士知道谁才是老板,哪怕和叶明薇相识多年,都不会替她隐瞒。 江盛怀的眉心微蹙。 张淮的表情越加谨慎,脑子里却忽然一闪而过江麓和他说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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