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骂的是我爸爸的话,应该不能。” 商泊云很小声地啐了口国骂,然后迅速道:“我不觉得是你的错。” 江麓有些惊讶:“你不是结果论者吗?” “叶阿姨她身体不好,确实和生育有关,但是,‘你’不是那个‘果’,你明白吗?你为什么要有这么强的负罪感?”商泊云一口气说了很长。 江麓摸了摸他的脑袋,头发很茂密。 商泊云显然get到了他的腹诽,他肃声:“我不是壶山寺的和尚。” “商大师,你今天很哲学。”江麓声音温和,“但事实就是,因为生育了我,她的身体一落千丈。” “你无知无觉的诞生,并不能决定任何人的命运。”商泊云重新变得平静。 这是什么鬼扯淡的惩罚,要一个生来一无所知的小孩去赎罪,往前十年、往后十年背负巨大的内疚而活,困扰于不休的焦虑。 等到二十六岁的商泊云在生意场里风生水起时,长洲已经只有江盛怀的传说了,只在新闻、传言里听说过这个大佬的手段,却没看到他的另外一面。 如果不是当着江麓,商泊云保证自己会素质消失。 ……不行,还是想骂。 什么东西。 简直不是东西。 壶山寺里,陈彻没找到的大王八合着在这呢。 商泊云咬牙切齿。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委屈?” 江麓发现商泊云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眉头蹙起,像是受了什么气。 商泊云突然倾下身来,落下了一个很认真的吻。 这个吻很轻柔且克制,居高临下的人不自觉靠了过来,商泊云低着头,线条清晰的背部弓起,使得亲吻的姿势像佛堂里的叩首一样。 江麓的嘴唇被撬开了,商泊云显然比他得心应手,唇舌的温度渡了过来,浅浅的呻·吟声被一点点吞吃,江麓的目光越发涣散。 商泊云想抱他,身体也就这么诚实地做了,于是江麓从这个缠绵的亲吻里感知到了安慰的成分。 真神奇,他不加犹豫地偏袒他。 沉闷的思绪被商泊云打断。 绵长之至的亲吻令人有些窒息,江麓晕沉地想,如果人存在着灵魂,那接吻的时候,自己的灵魂也许会被带走一缕,附生在商泊云的身体里,同样的,商泊云也有一部分要和他永远缠结。 因为一种极其浓烈的情绪在胸腔鼓胀,比之“感动”“喜欢”要复杂得多。 在顺从地接受了指责与惩罚之后,在江家的所有人包括他都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之后,囚笼里的罪犯忽然捉摸到一个裂痕,尔后,暖和得不得了的光照了进来。 江麓最开始以为这束光是他的幻觉,后来又以为这束光平等属于所有人。 商泊云亲得他头昏脑涨,最后揉了揉他可怜而空瘪的肚子,声音带着劝哄:“睡吧。” “那你呢。” 商泊云把他塞进被子里,自己仍然坐在床边。 他说:“别管,我会陪你的。” “晚安。”
第75章 说了晚安, 但是两个人又小声聊了很久。 商泊云后来也钻进了被子里,说几句就亲一下,江麓感觉到他的粘人程度进一步上升, 深觉危险。 但商泊云言之凿凿:“之前你亲的太敷衍, 一点儿也不走心!” 江麓无辜:“是你不配合……再说,我是为了哄你。” “所以也不纯粹!” 被子在动作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商泊云目的达成, 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抓着下巴、手指亲咬,比商熊猫还要黏糊。 后半夜, 月亮的光芒渐渐变暗了,江麓侧着身, 微蜷着闭上了眼睛,和二十六岁的时候一样,看起来乖巧, 又掺着脆弱。 商泊云心里五味杂陈, 他毫无睡意,坐在床边又静静看了半晌, 然后伸手把被子掖紧。 直到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 江麓还感觉到商泊云蹭了下他的鼻尖。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又在梦里见到了商泊云。 不陌生的二十六岁, 和陌生的酒吧。 嘈杂的音乐,昏暗的卡座, 吧台倒悬着银白的小灯, 雪克杯从酒保的左手晃到了右手。 “点了酒, 怎么从来都不见你喝。”酒保把一杯马提尼推到了他面前, 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江麓的意识混沌,先下意识皱了皱鼻头。 他酒量不好。 家里的酒窖藏了很多酒, 以前,妈妈有时候会喝点儿酒再弹琴,笑得曛然却不醉。 果香闻起来馥郁,作为一个小孩子,他尝一口就能睡上一整天。 音乐震天,舞池中群魔乱舞,江麓感到了陌生又熟悉的焦躁,他不适应这个环境。 他缓缓说:“等人。” 酒保露出了然的笑。 青年长得是真好,且总让他觉得有点面熟,保不齐是明星或者网红。 桃花眼,不笑也含情,头发温顺地垂到肩膀,高而挺秀的鼻梁上还有颗痣,生得恰到好处。 落在杯沿的手指颀长秀美,腕上那个手串都显得挺贵。 至于说的等人? 八成是猎艳。 酒保听多了这个理由。 他用余光打量江麓,意外这样的人也落入俗套,又心猿意马地想,他要挑个什么样的人一起走。 江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酒吧。 他坐在高脚椅上,四下看去,灯红酒绿里,每个人的面目都很模糊,他置身其中,感觉自己融入不进去,是个旁观者。 潜意识想见到商泊云。 但一晃神,脑子里出现的居然是商泊云恶劣的笑,又或是戏谑且不走心的脸。 他愣住了,这样的商泊云可真陌生。 焦躁的情绪像黑洞一样,比十七岁的他所感受到的要强烈百倍。 “一个人?” 有个男人端着酒走了过来。 两个人对上了目光,男人眼带惊艳,抬手扯了扯领口,宝石的领链明明晃晃。 “多无聊啊?等人的话,我陪你呗。” 男人把酒放在了他面前,看到已经有了一杯马提尼,于是自顾自碰了下酒杯。 “不必。”江麓侧过脸,态度冷淡。 男人眼中兴味更浓。 管他是欲擒故纵还是确实没兴趣,冷着个脸也好玩。 他不依不饶,身子往前倾,笑得很荡漾。 “别拒绝得这么早。你不像是常来这儿的。知道要怎么样才好玩吗?” 他不错眼地盯着,看出了江麓的不适。 一件简单的淡青色衬衫裁剪得很优雅,男人识货,知道这是某个奢侈品牌的设计师款,比他特地展示的领链还要贵。 脸很惹眼,脖颈线条优美,腰窄,衣摆收束,眼神再往下看,就变得放肆了起来。 这人,正应了刚刚和朋友的评价。 “腰细腿长,想必带劲。” 酒杯被男人碰过,就更加没有喝的欲望了。 “不用。”江麓皱眉。 “哈哈,不聊聊就下结论啊。” “因为不用聊我也知道。” “真不近人情。” 江麓忍住泼酒的冲动,转身欲走。 “腿确实长,比你命长。” 酒保没忍住,摇酒的手一抖,男人的表情瞬间很精彩。 背后忽地响起一声笑,熟悉感扑面而来。 商泊云坐在昏暗的光里,面前酒瓶空置,西服外套斜搭在卡座上,而领带已经微微松开。 一个棕色卷发的青年正在旁边举杯狂饮,勾着几个同样着装正式醉意熏天的年轻男女,这些人嚷嚷着什么“乔总”,大声说“不能再喝了”。 江麓略过这些,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商泊云的名字。 真奇怪,像是很久没见过他一样,对侧的青年露出意外的神情。 看够了热闹,商泊云走了过来,撑着身子挡住了搭讪的男人:“他等的人在这。” 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加上张优越的脸,委实很有压迫感。但这是酒吧又不是选秀现场,男人不爽:“截胡不厚道吧。先来后到不懂?” 商泊云笑了笑:“他有让你来?” 男人一噎,表情冷了下来:“关你什么事。别给我装大尾巴狼。” 盯了一晚上的目标被截胡倒是其次,在朋友面前丢人更严重,海口已经夸下了,怎么着也要把人给带走。 商泊云挑眉,那个九年都没怎么想起的名字说了出来:“江麓。” 居然真认识。 男人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了,商泊云慢条斯理,把酒杯推回了男人面前。 男人面露不甘,知道今天肯定只能这样了。 酒喝也不是,拿走也不是,要怎么走才能显得气势汹汹?他把酒杯一磕,扭头囔了几句晦气,一屁股坐回了狐朋狗友里。 “好久不见。” 音乐声鼓噪,眼前的商泊云更像从前和他关系恶劣的那一个。 江麓不由得委屈起来。 但脑海中有一句演练了千百遍的话脱口而出:“刚刚谢谢你。喝一杯吗?” 酒保“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把酒调好,递到了两个人面前。 和他显得很不熟的商泊云眼神惊诧,却痛快地把酒一饮而尽了。 江麓并不知道二十六岁的自己是如何和商泊云在一起的。 声色犬马的酒吧无论如何也不算恰当的场合。 但身体里的情绪交错,积攒九年的执念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图谋。 绝对刻意的引诱,和慷慨送来的酒,有一搭没一搭的互相试探,气氛渐渐变了。 买单的时候,手里的卡片被商泊云按住。 “这次算我的。”他笑了笑,露出那颗虎牙。 过电一般的感觉,身体里的焦躁就在等这一刻。 酒吧昏暗的过道里,几杯鸡尾酒让江麓身形一晃,态度始终暧昧的商泊云将他扶稳了,开口时声音不带一点醉意。 “不能喝还来?” “不能喝,不也和你喝了吗?”江麓直勾勾地看着他。 “……真有意思。”这个人兴味盎然地俯身,“江麓?”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现在认得出我吗?” 他觉得这话特傻,因此笑得有些轻佻:“商泊云啊。” 商泊云也笑了,手掌轻握住他偏长的黑发:“还在弹钢琴看起来真有艺术家的风范。” 距离终于变得很近。 江麓眨了眨醉意朦胧的眼睛,忽然吻住了面前的人。 他有不少经验了。 毕竟入睡之前,不就和商泊云亲过很多次吗?再说接吻还是商泊云教他的。 虽然梦里的商泊云和他不太熟,刚刚还绕着圈子说了好多废话。 但他知道他们以后会在一起。 商泊云嘴唇微张,被醉醺醺的他占据了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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