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大家都会知道沈渊居然怕鬼,可他并不怕呀! 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便十分艰难地从嘴巴里挤出一句:“我那个……的确……怕鬼。” 这下换汪徊鹤开始担心了,“居然有厉鬼出现在蓬莱……是结界出问题了?” 何梦访找补起来,十分郑重地提议;“岛主,以防万一,还是要检查结界,顺便检查一下岛中是否还有污秽藏匿。” 汪徊鹤一捋山羊胡,缓缓点点,“好。” 事毕,沈渊、何梦访与向延一同回到寝室。 回想那两次轻吻,沈渊烦上心头,发出及其幽怨地一声:“哎呀!” 向延拍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慰,认真地说:“放心,我不会因为知道你怕鬼就笑话你的。” 沈渊看出他十分真诚,并不想扫他的兴,担也实在宽慰不起来,便拖声拖气地说:“多谢——” 何梦访提议道:“要是实在不堪回首呢,我就拿留影珠给你删了这段回忆。” “这也太小题大做。”向延道。 沈渊与何梦访都暗自知晓是什么事。 沈渊道:“我不觉得小题大做。” “嗯。”何梦访颔首。 沈渊道:“把留影珠给我,我自己来,自己把留影珠毁掉。” 向延又道:“不是有这么不堪回首吗。” “你少说废话了,赶紧睡觉去。”沈渊斥责道。 向延悻悻地“哦”了一声,回自己床上躺着去了。 …… “原来是我自己删了这段记忆啊……”安之明了。 再抬眼看去何梦访,他满眼泪光,颤声说道:“对不起……” 安之问:“你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何梦访扭过头,闪躲着安之,“我说不出口。” 安之道:“说不出口就不说了吧,你也说了对不起。” 说罢,一眨眼的功夫,何梦访已经变回秦淮。 秦淮又道:“对不起。” 他不似何梦访各中情绪流于表面,走过千年的他,相当沉稳,除了不能接受安之对释槐一笑泯恩仇。 安之又问:“你又做了什么需要对我说对不起的事呢?” “很多。”秦淮道:“小时候,我本想对你好的,可后来我居然嫉妒起居狼。那天我没有提醒你母亲回来的这件事,害得你被她打了;我没有看清温言的真实面目,就答应了他,将你困在游戏中。” 安之奇道:“为什么你会嫉妒居狼?” 秦淮道:“这个我说不出口,回答不了你为什么。” “那好。”安之道:“我知道关于温言的那件事,你们都是为我好,只是成神成魔,各自想法不一样罢了。” 秦淮问道:“你为什么总能宽恕别人?” 安之道:“我一直是这样的人啊。一笑泯恩仇。”他咧嘴一笑。 听闻,秦淮深深地闭上眼睛,早就蓄满眼眶的泪水从眼角缓缓流出。他说不出来地难受,倒吸一口凉气,又如洪水般泄出,“对呀,你一直是这样的人——” 安之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幽深的黑暗中远远地传来一声鸡鸣。 他说道:“南柯浮梦,鸡鸣了,该醒了。” ----
第91章 091 梦醒时分 安之以为自己醒了,没想到依然身处一座华贵的殿宇中。 “见存即凡,情亡即佛——”一道柔润悠远的男声在大殿的各个角落中响起。 安之对这声音感到陌生,顿时警惕起来,“谁?!” 他的声音四壁回响,直到消失,也不见有人影,而那人也没再说话。 “奇怪。”他嘀咕道:“与秦淮梦境想通倒还说得过去,毕竟我俩都在浮梦匣里,可这个男人是谁?温言?” 他缓缓转身,只见一个男人不知在何时,已经静静地站在身后。 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他瑟缩一下。 但殿宇中光亮异常,又宁静庄严,不像是魑魅魍魉居住的地方。 而那个男人,一双琥珀色瞳孔,清冷高贵。头戴玉冠,衣服华贵,把他显得很沉稳。 他很神圣,又不至于感到特别疏离,安之一下子就不是很怕他了,问道:“你是谁?” 男人答:“谛休。” “天帝!”安之只在别人的对话里听过这位谛休天帝,如今一见,不免激动了,“你不是只是传说吗?” 谛休道:“因遗失了一颗木心,我一直在闭关中,不只是一个传说。” 安之奇道:“心,也会丢吗?” 谛休道:“我的心似乎比我出现得要晚很多,我只能在能在乐山殿中闭关静等。” 安之忍不住质问他:“你是天帝,怎么能不问世事,闭关静等?” 谛休道:“日月无为。” 安之听不懂,也懒得问了,只道:“天帝将我唤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谛休道:“想为自己而活吗?。” “当然!”安之道。 “我知道了。”谛休颔首。 …… 微风柔和地吹拂,温柔地爱抚安之的脸庞。 醒来时,他没有身处浮梦匣中,而是在居狼身边。 他们在御剑飞行。 安之问;“我哥呢?” 居狼答:“释槐将他送回家了。” “哦,那就好。”安之又问:“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居狼道:“你我之间早结下援神契,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不知为何,安之心底异常平静,仿佛一潭死水。他浅浅发声:“那我的生与死是不是都要你的同意?你不想让我死,我就只能做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 “是。”居狼从不否认他的心意。 俯瞰蓝田白云,他们走在天空之上,晴天的风如小鹿一般钻进安之的衣服里,活蹦乱跳着。他淡淡地问道:“御剑飞行,人剑合一,起心动念一眨眼就能到目的地,何须像散步一样慢悠悠,所以你有事想与我单独解释?” 脚下的剑停下。 居狼转身,凤目认真而专注地望向安之,说道:“你在S城出差……” “我都知道了。”安之打断他的话,风轻云淡地说:“在其位谋其政嘛,帝君的确要顾虑周全,我并不怪你们。” 居狼着急解释:“我一直在找能两全的办法。你要信我,我一定能找到!” 安之笑道:“事若求全何所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是初中语文的文章,你这么大把年岁还没想明白吗。” 居狼能接受安之或闹或喜,唯独不能接受他太过平静。 一瞬间,眼尾飞红,他含泪吼道:“我放不下!” 安之岔开话题,依然淡然地问:“我的尸体,你们从湖里捞出来了吗?” 几次深呼吸,居狼平定了自己的情绪,才答道:“捞出来了。葬礼早已经过了。” 听闻,安之看清了,也释怀了。 “你还是怪我们。”居狼看得出来他的情绪。 安之笑道:“我没有。” 居狼摇头,表示不信,还想解释:“我……” “我真的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安之打断了他,依然面带笑容,“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理解你们,要怪,就只能怪我为什么是魔。” 他什么都明白,也自有一条完美闭环的逻辑,居狼无可插针、无言可说,只是毫无作用地安慰到他:“造成这个局面谁都没有错。” 安之道:“谁都没有错,可总要有一个承担责任吧。” 居狼又紧张起来,“我会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再等等我!” “你又来了——”安之敷衍到他,“好,我等,等你找到一个鱼与熊掌兼得的办法——我这样说可以吗,我的帝君?” 居狼脸颊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 “好啦。”安之道:“我们回去吧。” 居狼问:“回哪儿?” “让我想想啊。”安之思付一会儿,问道:“温言呢?” “他看见我们赶过去就逃了。释槐叫我不要追,先把你和秦淮安顿好,以后再找温言也不迟。”居狼怕安之不高兴,语气居然带上了点委屈巴巴,“我也不知道现在温言在哪儿。” “哦,这样啊,没事儿。”安之道:“那……我想去看看我的墓。” 居狼道:“温言说你想与母亲在一起,所以秦淮就连夜赶飞机将你的骨灰送到国外了。” 安之笑道:“怕什么。你御剑飞行,我们眨眼的功夫不就到了。” …… 一个幽静的墓地,一个僻静的角落,两座静卧的坟墓。 左边的坟墓长满青苔,没有装饰,墓碑却崭新如初;右边的坟墓面目一新,放着五束吊唁的花束。其中四束已经干枯,变成土黄色,另有一束仿佛今早才放上去的一样,而母亲的坟前,也有一束新鲜的花。 居狼道:“那四束陈旧的花是我们放的。” 安之“哦”了一声,没有追问那束新鲜的花束是谁带来的,反而说道:“英雄虽死,但有千万人时常悼念,而我充其量算是个英年早逝的,有人时常带花前来看看我,这已经很好了。” 这座墓园很奇怪。 一条马路之隔,马路那边是静谧得只有鸟儿在鸣叫的墓园;另一边则是天空蔚蓝,风儿柔和,空气新鲜,开满花朵,清晨还有露珠儿亮闪闪,拥有一大群欢乐的欢声笑语的人的游乐场。 安之道:“小时候我没什么钱,母亲死后也只把家里能卖了都卖了,才勉勉强强为母亲买了块坟地,墓碑就实在无能为力了。后来长大上班了,接到了第一个案子,那案子完成拿到了设计费,于是就赶紧为母亲卖了块墓碑。” 居狼道:“嗯。” 安之继续道:“这墓园本来很大的,不过时间长了,城市重新规划,游乐园看这儿便宜,就买下来准备拆了盖游戏场。我自然不同意,但是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后来拆到我母亲这儿的时候,施工队遇着了鬼,从此以后啊,这儿就留住了。不过你别说,建在坟墓上的游乐园不但不闹鬼,生意还特别好。” 居狼道:“是我。” 安之奇道:“什么?” 居狼道:“是我派人赶走了他们。” 安之道:“哦,那谢谢你啊——多亏了你,这不,我死后还能有块地与至亲之人一起安息。” 居狼面露不虞之色,“死不是结束。” 安之走到居狼跟前,背朝自己坟墓,说道:“对不起,不会结束对我来说,太累了——”说着,往后倾倒,眨眼间没入坟墓中。 温言接住他,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等你?” 安之道:“因为那两束花,除了你这人,谁吊唁朋友送红玫瑰啊。” “无论见谁,都要用最热烈最好的状态。”温言灿烂一笑,“这么说,你想回游戏里继续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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