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沈渊话音未落,典山便迫不及待地命令下去:“把此人抓起来!” 从沈渊将真相说出,可没有人相信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心死。 他说过他的归处不是九离,目前赌约已经完成,他该去一个无人地独自埋骨。总之,不能是九离。他恨这个地方。 既然能打败典山,也能从他手中逃脱。 ----
第62章 062 憾事-失忆 被刺伤后,居狼昏迷不醒很多天。 一醒来就掀开被子,单单穿着雪白的亵衣,在皇宫中到处询问沈渊的行踪。 伤口正在愈合中,经过这番折腾,重新裂开,染得衣服一片血红。 他的状态近乎疯狂,眼底布满红血丝,眼底乌青,嘴唇与脸色因失血而惨白,吓得那些人不敢出声。 他们真不知道沈渊去哪儿了,又看他这副不清醒的状态,只恐如实说出来,会被砍头,更不敢说了。 越是无人回应,居狼的状态越焦急,越歇斯底里,大吼道:“谁来告诉我他去哪了?——!” 身体未愈,大动肝火,话音未落他就咳嗽起来。 愈咳愈急,他捂住胸口,弯下腰,咳嗽声不断,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顺气。 旋即,咳嗽止住。 “父亲!”居狼转过身,握住那只手,惊喜地说。 定睛一看,那只手的主人竟然是向延。 他慌忙地扔开向延的手。 向延说:“你去九离找他吧。他的事闹得很大,几乎所有人都认识现在的他,他没有地方可以藏。你多加注意,一定能找到他。” 居狼警惕起来,“你专门来告诉我这些?” 向延解释道:“阿渊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他出事。你是妖域之主,我只是九离的一个将军,只有你能护他。” 得知消息,居狼顾不得什么伤口,连夜赶去九离找典山。 典山将一纸帛书仍在他面前,说道:“汝若是答应吾的要求,吾才能告诉汝皇兄所在。” 闻言,居狼捡起帛书,只见上面写到: 妖域之主居狼愿跟随九离之主典山,永为侍卫,护其左右。 妖族自来对神族倾向凡人,将他们赶至青丘大泽那片不毛之地自生自灭而耿耿于怀,如果答应帛书上的要求,居狼就等于背叛妖族,那样与卖主求荣的败类毫无区别。 居狼一言不发,迟疑犹豫着。 典山等不及,问道:“不答应?” 世间苍茫,短时间内居狼找不到沈渊,若找到了,就算强行将沈渊绑回妖域也行。 虽然幽兰苑前,沈渊失信妖族,但只要他还是妖域之主,他就能将沈渊藏在皇宫。 只要他是妖域之主,他们就有退路。 对,他一定得更强大,才能保护沈渊。 典山紧握着帛书,胸有成竹地说道:“孤知道皇兄与娘娘之间的赌约,在没有履行诺言之前,孤一直派人等着皇兄。这几日,皇兄于一位蛇妖厮混,还有了一个孩子。” “我答应你的要求。”居狼问:“他现在哪儿?” 典山道:“最近昂流出现一对佳人。一位放浪不羁,俊俏郎君,一位青衣白发,清冽出尘。” “昂琉……”听闻,居狼寻去昂琉。 …… 温热的鲜血喷洒在沈渊的脸上。 一只兽化的狼爪整个贯穿了折丹的胸膛,鲜血淅淅沥沥地滴在地面。 似乎是感受到巨变的发生,沈渊怀抱里的孩子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声声震耳。 折丹口中溢出鲜血,喉咙中堵着血块,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几日,谢谢你让我看遍人世繁华……” 他眼角流出两行清泪,无力地向前倾去,倒在沈渊怀里。 手里抱着孩子,沈渊余出一只手去接住折丹。 两人相抱,沈渊低头看去折丹,他的面容还来不及笼上死亡的阴影,依然鲜活,耳边,孩子的哭声不停。 居狼气恼:“你们干了什么?孩子都有了,昂琉人夸你们恩爱幸福。那我呢?你不惜拿刀杀我!” “折丹这孩子太苦了,我带他玩耍,吃些糖豆,随便救了一个难产的孕妇,可惜那孕妇死了,我们也只能带着孩子。”沈渊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以为我们是夫妻。” “你马上跟我回平沙!”居狼带着命令的语气喝道。 沈渊的声音冷淡,“幽兰苑前我的名声就臭了,跟你回去,岂不连累你。你叫我一声父亲,你不为自己着想,我总要为你的以后着想。” 居狼坚定地说道:“我不怕!” 沈渊气极,“你个小兔崽子!……” 话还没说完,折丹的尸体化为一滩黑水,落在地面,眨眼消失。 瞬间,整个瀛洲岛上的草木凋零,化为焦黑的灰烬,扎实肥沃的地面向外渗出黏腻腥臭的黑水。 瀛洲岛化为死岛,沼泽遍布,臭气熏天。 两人脚下的土地最先开始沼泽化,居狼反应迅速,抓紧沈渊肩膀飞身立在树冠上。他遥望远处,奇道:“怎么好端端的……” 沈渊推开居狼,抱着孩子站稳脚步,解释道:“折丹是条被炼化的蛇蛊,每一寸皮肤与头发都含剧毒,血滴入泥土中能令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居狼看了眼孩子,心里莫名嫉妒,气得眼底水星星的,“父亲乖乖地跟我回妖域,不能反悔。” “小崽子听不懂话吗?!”沈渊急了,挣扎着要居狼放开他。 “别动,当心掉下去——”居狼低低地,语带宠溺地提醒到沈渊。 看着青衣白发的沈渊,与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居狼心中顿生举案齐眉,儿孙满堂的美满感。 可沈渊一盆冷水泼下:“小兔崽子,放开你老子,我跟你说,你敢带我回妖域我立刻死给你看!” 死? 这个词刺激到了居狼。 他恐惧沈渊的死亡。 几乎一瞬间,居狼下定了狠心,“我带你去九离找典山。” …… 苍梧殿中,两位看守在牢笼边的士兵闲聊道: “你听说了嘛,瀛洲成了一座死岛,一夜之间变成沼泽!” “那岛的人都没事儿吧?” “没有没有,那岛一点点化为沼泽,新上任的妖皇及时赶去,将所有人都救了,还送了罪魁祸首前来送给典皇处置呢。” “妖皇为什么要把罪魁祸首送给典皇处置呢?” “我听说,好像是妖皇打算归顺我们典皇,所以就带了个礼物过来。” “那人是礼物?” “你回头看看那人像谁。” 沈渊醒来后,发现竟然被关在笼子里,那两位士兵说完,就立马弯腰凑上前来,像观察什么新奇物件一样打量他。 “青衣白发,独摩之人。”那士兵指着沈渊说道:“像是沈渊呐!” 说罢,那两人吓得跌坐地上,连连后退,“他、他不会跑出来要我们俩小命吧?” 话音刚落,苍梧殿门打开,转头望去,看见居狼和典山同行。 见地上两位吓得起不来的士兵,典山弯腰将两人扶起,挥一挥手让他们离开。 那两人自是参拜完典山与居狼就一溜烟地跑了。 两人来到沈渊跟前。 沈渊扬起脑袋,目光穿过铁笼落在居狼的凤目上,质问道:“你把我送给典山?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小崽子,若不是让着你,你能这么羞辱我吗?!” 居狼偏过脑袋,没有理会他,反而对典山说道:“一个月后,我要见到一个完整无缺的父亲,你敢伤他,我就绝不轻易放过你。”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苍梧殿。 沈渊跌坐回笼子里,背靠在冰凉的铁质栏杆上,怔怔地望着居狼离去的背影,“我真是太惯着你了……” 典山很粗暴地将沈渊从笼子里拽出来,带到盛满忘川的水缸前,抓住沈渊后脑勺,用力往水中按去。 沈渊拼命挣扎,水花四溅,但以一位尚池城出生的奴隶身躯,完全敌不过高大强壮的人皇典山。 他紧闭眼口鼻,并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忘记不能忘记…… 两三分钟后,他渐渐停止挣扎,典山才将人拉出来。 “咳咳咳!……哈……哈啊……”润湿的银发一缕缕地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下巴缓缓流淌而下,落入缸中,激起道道涟漪。 典山揪着他的发丝,问道:“吾是谁?” 沈渊大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典……典、典山……” 听闻,典山一咬后槽牙,再次将沈渊按到缸中,另一只手也深入水中,用力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嘴,多少沾一点忘川。 忘却前尘,一干二净,只一滴忘川就能让人变成一张白纸。 沈渊在心中默默挣扎:我不能忘不能忘……嗳,我不能忘记什么?……婖妙娘娘?对,我没有做那件事,是她做的……什、什么事?……东海两岛?…… 沈渊完全没了动静,典山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扯着头发将人拉起来,沉声问道:“汝是谁?” “我……咳咳!”沈渊呛了口忘川水出来,他想了想,奇道:“我……我是谁?” 眸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典山又问:“汝可还记得与婖妙娘娘的赌约?” “呵呵呵!”沈渊尽似疯狂地笑着,恨道:“我当然记得!是她!是她诬陷我将我关在镇魔塔里!” 典山愤懑,放开扯住沈渊发丝的手,转而扼住他的脖颈,一个翻身,将后腰抵在水缸边缘,面朝向自己。 看眼神就能看出,沈渊已经忘了一切。 他的那双眼睛像无人来至的极寒之地中的一块寒冰,澄澈而静谧,太干净了。 典山道:“汝看着吾!知不知道吾是谁?!” 沈渊打量着他的脸,稍稍歪了歪脑袋,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是谁啊?” 典山更觉得气愤了,“饮了忘川汝什么都忘了,为什么偏偏记得那些仇恨?!” 说着,双手掐住沈渊的脖颈,往水中按住,疯子一样失态癫狂,狂吼道:“汝为什么不能忘记?!快给吾忘了!给吾忘了这一切!!” 沈渊泡在忘川水里,眼前是一片混乱,耳边也是一派混乱与哗啦啦的水声。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但知道这个人好像因为他不愿忘记什么而很痛苦。 可他不愿忘记什么? 耳畔的混乱中一个声音不断重复道:“婖妙婖妙……” 婖妙又是谁? 忽然,那个人停下了疯狂。 银发飘散在水中,在眼前纷乱,那个人掐着他的脖颈,前倾身体,将一张扭曲疯狂、愤怒得双目鼓突的脸送到他面前。 一会儿,那人放松了神态,变得痛苦起来,哭着哀求他:“皇兄就忘记婖妙娘娘吧好不好?……汝一直记得这些不觉得很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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