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双膝重重地跪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响彻空间,回声悠扬。
大理石彻骨的凉意从双膝传递至他的全身。
“夏……” 夏欢打断了安之的话,问道:“是不是你?”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叫人听不清夹杂其中的哀恸。
可安之还是听出他声音的颤抖与呜咽,“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夏樱桐突然就没有生命迹象。”
一直憋着哀伤不发,喉咙会如刀割般疼。夏欢喉咙沙哑,问:“有谁能证明你说的话?”
“这……”安之语塞。 夏欢的状态不对。 不详的预感在安之心头环绕,“当时、当时只有我和你母亲一起离开,没有旁人,你亲眼所见,所以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证人这种问题?”
夏欢挺直身板,直直地跪着,他回过头,微扬脑袋,双目死死瞪着安之,眼眶湿润,饱含泪水,大声喝道:“你说,有没有人帮你证明我的母后不是你杀的,啊?——!”
声音在地下密室回响,安之肩膀一抖,“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传闻,才、才认为是我杀了夏樱桐?”
夏欢又问:“我母后的死到底是不是你?”
安之摇头,“不是我。”
夏欢起身,因为跪得时间太长,差点摔倒。安之伸手扶了他一下,却被反握住手腕。他紧紧地掐住安之的手,用力到指甲要陷进去皮肉里,咬牙道:“不是你?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吗!?难不成我的母后会自尽?”
“呵呵,呵呵呵!”夏欢发笑,“我怎么会这么愚蠢。只想着你是居狼恋慕千年的人,却忘了你是沈渊!是魔神!是个无心的东西!我竟想帮居狼保护你!?我是疯了吗!!?”
安之觉得夏欢的状态不对,不像平常的他,反倒像个疯子、精神病人。这般情况下,他不知道夏欢会对他做什么。他用力挣动手腕,想摆脱控制。
“呵呵呵——”夏欢咧开唇角,露出尖锐的笑容,阴森地笑着。他一把拽过安之,恶狠狠地说:“我要你为我母后偿命!”
话音刚落,安之眼前闪过一道金光。
一把长剑应夏欢的召唤,出现在他手中。他举起长剑,就要向安之心口刺去的时候,谖竹的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赤欢?……”夏欢嘴中念叨一句,停下动作。
安之死里逃生,再顾不得其它,就算游到对岸,也要离夏欢远些。于是乎跑至浮台边,刚要纵身一跃入水,突然腰间一紧,一股熟悉的拉扯感袭上——他被谖竹拉回岸边。
谖竹今日穿得不是白衣,是红衣,也没有再戴面纱,左边耳垂戴了一道红色羽毛耳坠。
这一点不似谖竹,如果不是脸颊的疤,安之还以为还是谁在冒充他。
安之稳稳地落到对岸,刚要问谖竹怎么回事,谖竹开口抢了他话,说:“赤欢是这身打扮。”
安之道:“是因为夏樱桐死了,他才……”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谖竹提醒道:“若我今日没有帮了却执念,日后你见到他,一定要多加提防。” 他朝地下出口处推了安之一把,催道:“我会回来的。你快些离开这里。”
……
等安之离开,谖竹的桃花眸立即冷下。
他飞至浮台,夏欢立即迎上,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冷声说:“你不是赤欢,打扮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谖竹道:“我就是。” 夏欢握拳,眼神凶恶起来,“辞叶你我久别重逢,你怎么忍心不与我相认!”
“因为早已经对你失望了。”谖竹道:“当年我潜入九离是为了寻找我的主人,赤水水君。不错,我被典山发现打伤,是你藏起我为我疗伤,我也承认我爱过你,可是都止步于你杀我那天晚上。” 一只朱鹮从房梁上飞下,化为一位身穿红衣,右耳单坠一只血红色羽毛耳坠的清隽男子。 男子一看见沈渊便扑到笼子边,满脸心疼,说道:“我救你出去。” 沈渊看着他,问:“你是谁啊?” 男子答:“我是逸舒君云台阁中那只朱鹮赤欢呐。” 沈渊淡淡回了句“哦”,便道:“不认识。” 闻言,赤欢呆愣半晌,手中化出一片赤羽,他将羽毛杆子伸入笼子的锁中,慢慢开锁,“不管认不认识,先把你救出去,离开九离再说。” 出于好奇,沈渊盯着他如何开锁,问道:“你既然是逸舒君云台阁中的朱鹮,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赤欢答:“逸舒君许久不曾回来,我来九离皇宫找找看有没有他的行踪,正好听到关于你的消息,这才赶来的。” 沈渊“哦”了一声,余光中只见赤欢的手裂开一道血口子,“你的手……” 赤欢立马脸色一变,不甚开心,“告诉了一个人我此行目的,他答应帮我找到主人,却没想到他一直骗我,没有行动,叫我待在他身边浪费了许久。我要走,他不愿意,我们就打了一架,不欢而散。” 若是以前那位武神之姿的沈渊,一定会有人不放心,害怕逃跑,严加看管;可如今的沈渊在一位十七八瘦弱奴隶的身体里,手无缚鸡之力,又忘了一切,像位小傻子,根本没有会怀疑他会有能力逃跑。 “好了,锁开了,我带你走。”沈渊与赤欢离开得很顺利,可谁知半路杀出来一位典竹。 典竹愤懑地盯着赤欢:“父皇要抓的人就是他们,都带回去!别给我伤了那个穿红衣,不然老子砍了他!” 谖竹道:“你爱人的方式就是困他在身边,然后被斩首东轩门?” 夏欢解释:“是父皇逼我的。他拿皇位逼我,如果不杀了你,我就不再可以继承九离。我那时没想明白,所以……可是我现在已经离开典山了。” 谖竹不为所动:“你真的明白了吗?为什么要杀沈渊取封灵玉救赤欢呢?你是不相信我,也从没有长大。” ----
第37章 037 旧梦迷失 一 剧痛! 腹部剧痛! 搅动整个神经,心脏剧烈收缩。 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忽然,天边响起一道巨大的雷声。 轰隆!—— 安之猛地睁开眼睛,捂住腹部,屈起双腿,整个人缩至一小团,额头抵住膝盖,胸膛剧烈起伏,大喘粗气。 “滚!你们俩母子滚出我家!!”突然,门外传来安之无比熟悉又讨厌的声音——他的父亲秦观南。 紧跟着,他所处房间的门直挺挺地倒下,秦观南的身影随着门的倒下渐渐显现出来。 “无咎!”母亲安然的声音从秦观南身后响起。她从门外跑出来,推开挡在门前的秦观南,奔向安之,一把将揽入怀中,泣不成声,“无咎,妈妈要离开秦家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安之本名秦无咎。 六岁那年,父亲从外带了一个女人,还有一位比他年纪还大的男孩。 那女人自称那男孩也是爸爸的亲生骨肉,他的妈妈才是第三者。 后来妈妈带着他离开了秦家,便随母亲姓,叫安之。在全新的地方,没有人知道秦无咎这名字,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忘记了。 只见眼前这场景,就是六岁爸妈吵架的那年。 安之奇道:“爸、爸爸?!……” 四下里查看一下。 他居然身处现实世界的家中! 本以为还在《以杀止杀》的游戏里,不知何时才能完成任务回家,可现在却回来了,他心中止不住地往外涌出喜悦。 正在兴奋之中,秦观南吼道:“无咎,你是跟着你妈,还是我?!” 为什么好端端地他会记起这些儿时记忆? 想着,太阳穴一阵闪痛,安之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 他记起离开那座地下密室之后,典山带着一队兵马就在出口处等他。 “皇兄。”典山伸手竟然要拥抱安之。 安之自然不理会他,哪知那典山不慌不忙,直接握上安之的手腕,用力一拧,反钳至背手。
“啊!——”剧痛从手臂关节处窜上大脑,安之五官大皱,发出一声惨叫。
为了缓解疼痛,他只能弯下腰,身体折成个直角。银白发丝从脸庞两侧垂下,他痛出一身冷汗,瞬间打湿了夏季消薄的青色衣袍。
他张开嘴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汗珠从额间析出,顺着光洁饱满的额头,一直流过高挺纤细的鼻梁,聚集在精致的鼻尖,滴答滴答,不断往地面坠落。
突然,耳边传来典山低沉森冷的嗓音。他道:“记得皇兄为了澄清己身于玉宇,曾与婖妙娘娘打赌,借尸还魂。皇兄一回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甚至坐上了九离之主的位置,让孤成了阶下囚,三天后,皇兄让位于孤。让位?孤何须尔等让位!”
“你胡说!”安之清叱一声,“什么三天王位!婖妙要害沈渊,沈渊怎么会蠢到与她打赌?这必输无疑!”
典山道:“当然,这个赌确实是汝输了。”说着,再次用力一拧安之的胳膊。
“啊啊啊!——”安之发出比先前更惨痛的叫声。他眼角噙泪,痛得下巴不住颤抖,根本说不出话。
九离皇宫上空盘绕安之凄惨的叫声,落脚在苍梧殿琉璃瓦上的岩雀一惊,纷纷振翅飞走。
“呵呵呵——”典山在安之耳边阴恻恻地笑着。巨大的痛楚冲击得他眼前阵阵发黑,映入眼帘的事物全数泛出重影,重重叠叠,迷幻飘忽,可耳畔典山的声音却异常清晰:“无论多少次挣扎,吾都是那座不可撼动的巨山。皇兄永远被玩弄于鼓掌之间,输赢他定,永远跳不出,赢不了。”
闻言,安之努力维持住最后的意志,“可我不是沈渊!这场游戏我一定能赢!我一定要赢!!!”
硬语盘空,听闻,典山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额角青筋愤愤地抽动。他掌中蓄力,打向安之后背。
掌力扫荡过安之的身体,他吐出一口鲜血,没了意识。 而后安之叫两位侍卫带着,架着他的双臂,带去一处开满鲜红色曼珠沙华的地方。 那天,天地是一片幽蓝色的昏暗,天际与地面一派血红,诡橘而迷幻,只见花海中间高耸一支巨大的白色石柱。 石柱上,粗壮的黑色铁链如荆棘藤蔓一般攀爬其上。 “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安之虚弱地问道。 “……”他们一言不发。 跟着,从石柱后出现两个人来。 他们把安之带到二人面前。 安之好奇那两个人是谁,正要去看,那两位侍卫却用力地拦腰撞在石柱上,痛得他发不出声音。 跟着,绕石柱边的花丛中窜出五六个人,他们一人捞起一根铁链,合力将安之的手脚固定。 “阿渊,你看看我是谁。”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位发出声音。 安之应声低头,只见是何梦访与一位戴面具的男人在石柱下方看着他。 “梦访!?” 这番典山与何梦访里应外合,定是安排了什么残酷的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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