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明了。
“是蓬山神岛出了内贼。”夏欢所指之人不是安之,而是不知何时在安之身后出现的谖竹。他说道:“我亲眼看到谖竹偷偷潜入典山的寝殿,将息壤放了进去,嫁祸给他。”
这转折也太快了,安之还没弄明白来龙去脉,但他坚信,谖竹这如玉般无暇温柔的人不可能是蓬莱内贼。 “那息壤根本就没……”
不待安之说完,谖竹拉了拉他的袖子,想也没想便点头承认了,“没错,息壤的确是我盗取。为了洗脱罪责,我才栽赃于九离。”
“不是……”谖竹再次打断安之的话,低声说: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息壤没被盗。我这是在接受试炼。放心,师傅会来救我的。” “这样阿……”安之不多管闲事了。
典山分别扫一眼夏樱桐、安之,面露出失望神色,无可奈何地对身边侍卫令道:“抓住,带下去,关起来。”说罢,愠然拂袖,双手背在身后便离开了。
走过安之跟前时,安之清楚地听到他冷哼一声。
侍卫将谖竹压走了。
夏欢安抚好夏樱桐,待她不再害怕癫狂,才走向安之,“我与居狼在想办法怎么救你出镜时,无意看到谖竹将息壤放入典山的寝殿。我并没有胡乱指认。”
安之“哦”地敷衍一声。
夏欢又问:“你知道为什么我看见谖竹将息壤放入典山的寝殿,却没有立马声张出来吗?”
没把这问题当难题,安之一脸轻松,“人人都知道你与典山不合,这么个机会你怎么错过。”
夏欢颔首,“没错。”
顿了顿,安之远离了夏欢一步。
典山再怎么不是人,那好歹也是夏欢的亲生父亲,夏欢真的这么做,与陷害皇兄沈渊的典山、揭哥哥阮庸短的夏樱桐,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典山为了权力,夏樱桐为了富贵、成神,夏欢为了那个爱的人,或者其它,反正皆是为了得到些什么,而六亲不认。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这么做也没错,但与这样的交往多少有些膈应,要小心提防一些,指不定哪天他又为了什么,背刺自己。
夏欢又道:“可我万万没想到典山居然会让母后替罪,这才将谖竹……”
安之连连点头,叠声敷衍,“知道知道了……”
夏欢愧疚地说道:“若要救,我定帮忙。”
说是要救谖竹,可阴谋阳谋怎么可能玩得过点典山这只老狐狸。
安之转头看去谖竹被压走的方位,脑子一片空白,没有办法也想不出来。
一旁,夏欢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激动地说:“我知道用什么法子救谖竹!”
安之眸光大亮,“什么?!” ----
第34章 034 谖 夏欢形体健美,宽肩窄腰,肌肉虬结,夏季单薄的衣服下,隐隐可见块状腹肌。那□□简直是古希腊大理石雕像的翻版。
他算不上白皙,可就是有股不羁的纯净感,仿佛尚还年幼的幼狮猛兽。双眸晶亮,他将一张小麦色的脸庞凑到安之面前,笑道:“谖竹和居狼配合来了招无中生有,骗典山说蓬莱岛中一面镜子不见了,要他交出所有镜子给他们检查,这才救你出来。” 安之心存疑虑,“就算典山克扣一面镜子不交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欢道:“因为他做贼心虚!当年他把叔父的残躯推下羽渊,任厉鬼蚕食,得了你血肉的厉鬼个个修为暴涨,冲出渊外,危害人间。普通百姓不知其中原由就罢了,那蓬山神岛的楚云怎么会不知道?这不,典山留下把柄了。”
安之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那典山也不是傻的,怎么可能次次上当。”
夏欢道:“试试嘛。”
安之坚决不同意,“不可能的。”
见劝说不动,夏欢眼珠子一转,大步跨到安之跟前,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默念口诀,光剑从身体里显形,他一手牢牢抓住安之,一手抓住剑柄,再次催动御剑口诀。
眨眼工夫,二人来到蓬莱岛上。
安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天地一变,楚云居然到面前来了。他朝安之微微一笑,关切道:“你可还安然?”
安之颔首,“安然安然……”
“如此甚好。”楚云蜻蜓点水一般敷衍安之两句,快速调转目光凝视夏欢。
夏欢道:“令学生谖竹偷盗息壤,藏至典山寝殿中,不巧被发现。典山已经将他压入九离玄铁牢中。”
早就知道实情的楚云不为所动,淡然问道:“你是专门来通知我,叫我明日带回谖竹,依照蓬莱岛的规矩严惩不贷?”
夏欢摇头,“我请副岛主救谖竹。”
楚云继续问道:“盗取息壤,是为死罪;我救他出混沌,入蓬莱,传医术、法术,他却背叛于我,此又为忘恩负义。那么,我为何要救他这般罪大恶极、忘恩负义之辈?”
夏欢蹙眉,思付半晌,才道:“副岛主就算是为夏欢救的谖竹好了——”
楚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如老狐狸想到什么办法似的,继续问:“你又为何要救谖竹?”
只听夏欢犹豫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觉得他……他像我的一位故人……”
楚云一再逼问,“谁呢?”
夏欢暗暗握拳,用力到手臂不住地颤抖。
楚云重复地问道:“你的那位故人到底是谁呢?”
半晌,夏欢才想清楚。他缓缓松手,颤声道:“像……像赤欢……”
“呵呵。”楚云笑出声,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那你怎么会这么肯定谖竹是你的那位故人呢?”
楚云的一系列问题让夏欢很痛苦,“我……我并不确定谖竹是不是赤欢……我只是觉得他俩的眼睛很像……”
楚云依然刨根究底地问道:“假如你欢喜上了谖竹,你的心在赤欢与谖竹中间拉扯,而谖竹的的确确不是赤欢,你会选择新人?还是故人?”
“不可能的!”夏欢吼道,“我不可能会欢喜谖竹!请副岛主救他,是怕他可能是赤欢。我不想再错过赤欢了。谖竹不是赤欢的话,我为何要救他?!我不可能为谖竹、赤欢两个而纠结痛苦,我的心中只有赤欢一个,容不得他人!”
安之觉得夏欢是为痴情而又愚钝的人,至少在情情爱爱的事上是这样的,“可若谖竹就是赤欢呢?你对谖竹无所谓,所以在得知典山要夏樱桐替罪的时候,才第一时间将谖竹点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他寒心?赤欢是故人,可过去终究是过去了……你这样故人重逢无期,新人也留不住。” 一丝惊恐在夏欢眼底一闪而过,可楚云却立马问道:“夏欢,你这是选择了故人?”
“对!”夏欢回答得无比快速又决然。
“如此甚好……”楚云长叹一口气,眸光黯淡下去,满是失望,片刻之间,却又恢复儒雅,说道:“是我让谖竹盗取假的息壤,再安排他出岛,作谎寻息壤,实则,息壤一直在岛上。”
闻此言,夏欢诧异十分,比看见男人生孩子,听闻母猪上树还吃惊。转头一看,旁边的安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立马就明白了:“你们做居骗我!” 一瞬间,他的眼眶蓄满泪水:“谖竹……谖竹真的……是、是他……”
楚云转目看向夏欢,叹道:“虚造诈谖之策,永矢弗谖……谖竹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眼泪冲出眼眶,缓缓流下,夏欢深吸一口气,失神地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三人起念御剑,转眼回到九离皇宫。
安之迫不及待地拉上夏欢、楚云去苍梧殿找典山,救谖竹出玄铁牢。
苍梧大殿前,楚云夏欢双双停步。
安之奇道:“怎么了?救人如救火,走吧。” ……夏欢仿佛受到刺激,从知道谖竹就是赤欢后便一直沉默寡言。
楚云缓缓摇头,跟着,从长袖中掏出一只小木盒。那木盒上漆质油亮,花纹精雕细琢。他将小木盒交给安之,道:“这里面是真的息壤,你们拿进去给九离典山确认真伪,再说明情况,他得知那颗息壤是假,自然会放了谖竹的。”
先有居狼联合谖竹一道用一招无中生有骗了典山,还把他当下人使唤,他定觉得羞辱极了。现在居狼不知身在何处,他又好不容易逮到谖竹,自然要报复回来的。
安之考虑到典山的为人,问道:“那他死咬我们又诈他,就是不放人怎么办?”
楚云道:“我一直在殿外,他真是这样以为,我再进去解释也来得及。”
做事不能轻易露出全部底牌。楚云先在殿外候着,关键时刻出现抄他典山的底,一举成功。
安之点头同意,觉得可行。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偌大的苍梧殿内响起。
典山轻抬双眸,见是安之,嘴角斜斜地一扬,不屑地一笑,直接拒绝打发道:“谖竹一事,尔等不必与吾说叨,此事事关九离,九离做不得蓬山神岛的主,还是等副岛主前来了,汝辈再与副岛主谈吧,若蓬莱同意放人,吾也没有异议。”
安之也直言,“谖竹手中并不是息壤。点点小事就通知蓬莱岛副岛主前来,实在小题大做,说不定人楚云还以为是九离戏耍于他呢。”
典山依然没抬眼看他们,反倒放下手中毛笔,不再批改奏折,后背往皇座上一躺,闭目养神。他懒懒地说:“皇兄又知道那是真假息壤了?息壤在蓬莱岛中,除了楚云,没人见过。”
安之反问,“既然只有楚云知道息壤长什么样,那你又是怎么肯定谖竹手上那个是真的?”
典山躺在皇座中,后脑勺低着皇座靠背,仰面朝苍梧殿殿顶,双手合十,放在小腹上,好不安逸。他嗤笑一声,“那就等楚云来了,亲自鉴定一番。”他好似有十足的把握,非常肯定谖竹放在他寝室的那颗息壤是真的。
安之拿出楚云交给他的那只装有真息壤的木盒,走向典山。
听闻脚步声,典山睁开眼,一拍皇座扶手,立马坐直了身子。
安之不敢离典山太近,只在去往皇座的台阶下停住了步伐,道:“我这个里面才是真正的息壤。”
同一个招数骗典山两遍,真不知道是安之他们愚蠢,还是他们觉得他才是愚蠢的那个。他道:“那么,现在立马打开盒子给孤看看。”
“好哇!”安之就等他这句话,答应得干脆。
他打开木盒,举过头顶,远远地给典山看。
送目看去,浓密的眉毛瞬间皱起,典山唰地站起身,疾步冲到安之面前,一把夺过木盒,拿出息壤,对光照看。
整颗珠子黑得浓郁,又有点点金色颗粒,里面的黑色翻滚不停,带得金色颗粒也翻滚不止,好似烧开的鎏金墨水。
见典山震惊地从皇座上冲下来,安之心想这颗珠子是真的息壤无疑了。
说什么息壤除了楚云没人见过,他典山怎么认识?这不明摆着说谎嘛。
安之道:“怎么样?我就说我这个才是真……”
话未说完,典山一把掐住安之的脖颈,咬牙恨道:“竟然骗吾说这是息壤!说,汝怎么会有折丹的蛊玉?!”
呼吸困难,安之的五官皱成一团,满是痛苦,“咳咳!……折丹?……”
折丹是那夺尸付游的蛇妖,也与千年前的沈渊有过纠葛。沈渊不喜欢他自大狂妄的姿态,明明只是一介下人而已。
“说!”典山大吼一声,用力提起安之,缓缓地叫他双脚离地,“汝是不是找到了千年前的真相,要昭告天下,夺孤王位?!”
“典山!!——”夏欢见事件发展方向不对,大喝一声,飞掠到安之身边,化出随身光剑握在手,作势要砍下典山的手臂救人。
典山瞪到夏欢,骂道:“汝等发瘟小鬼!孤对不起任何人,可哪里有对不住汝的地方?!”说罢,打出一掌,却在夏欢心口约一指的距离停下,震出一道强大的气浪。
夏欢没承下那一掌,可叫气浪扫出百丈远,“砰”地一声拦腰撞在苍梧殿石柱上。他的身体缓缓跌落,陷入昏迷。
安之想自救,可夏欢都挡不住典山,他又怎么能?
脖颈上,典山的手越掐越紧,仿佛要直接掐断他的脖子,头颈分离。他艰难地转头看向苍梧殿外,含糊地喊道:“……楚……楚云……”话音刚落,看见楚云缓缓动身,站到殿门正中央。
安之以为有人能救他了,可下一秒,楚云转身离开了。
意识即将陷入混沌的前夕,夏樱桐突然从殿外飞进来,一把从典山手上抢下他,带上蛊玉,朝苍梧殿外的蓝天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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