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真的太累,整个人浑浑噩噩。”安之对潘桃说,“我是要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说罢,居狼的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居然为居狼只是梦中人而感到失落。 忽然,后背叫人重重一拍。 安之吓得肩膀一抖,回过头来,只见老板站在身后,笑嘻嘻地说:“安之啊,这次S城总投资几十个亿,展馆装修就占一半投资。随挖掘出来的文物越多,所需展馆就越多,这是一个不止一期的项目,这次项目得到甲方的青睐,很有可能以后的展馆装修就都落到我们公司了。你可是公司的大功臣。这样,今晚我请客,公司上下一起为你庆祝。” 安之一脸疲惫,本想拒绝,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他对老板道。 老板正在兴头上,叠声答应,“好好好。” 安之拿出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的人与号码皆是温言。 此刻,正个公司鸦雀无声,只有他的手机在响闹。 他隐隐感觉这事的走向正在和那梦发生的一切重合。迟疑一会儿,他还是按下接听键。 “喂,我成了一款新游戏的编辑。游戏上市之前要先做调试,麻烦你帮我看看剧情也没有什么漏洞。”温言的声音冲出麦克风,响彻公司上下。 紧跟着,“叮咚”一声,温言又发来一条消息。 安之清楚地看到,那发过来的是《以杀止杀》游戏的测试程序。 是的!一切都在向那个梦重合! 安之害怕再次经历沈渊的事,又希望见到居狼。 “对不起陈总,我……我这几天一直在赶方案,没有休息的时候。今天我想、想好好休息一下。”分不清是哪种情绪带来的,他浑身战栗,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知道当着全公司的面拒绝老板会让其难堪。 果然,陈老板笑容凝住,“好,好,回去休息。” 闻言,安之关上电脑,将笔记本装进电脑包,领起来就准备回家。 刚踏出公司大门,整栋大楼的电灯全数闪烁起来。 “嗳,你看那栋楼怎么回事儿?”大街上,路人纷纷驻足侧目于安之所在的办公大楼。 一明一暗的快速切换中,居狼怦然出现在安之面前。 光线闪烁不定,居狼一堵墙般站在他跟前,低头垂眸看着他,额发自然下垂,半遮半掩住漆黑狭长的凤目。 他冷漠又多情,叫人琢磨不定,微微垂首时那双的凤目更显得凌厉。 安之对他的突然出现也感到既恐惧又幸喜,感情模糊不清。 “回来吧——”安之愣在原地,居狼伸手摸去他的头顶,一把将僵住身体的他深深地拥入怀中,“只能靠你自己了,不过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你也要答应我,不要死,千万不要死——”说罢,又消失不见。 安之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居狼应当只是我的梦中人才是……” 话音未落,眼前大亮,安之的双眼被强光耀得睁不开。 待适应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母亲却又映入眼帘。 她双眼红肿,是为昨晚与父亲大吵一架的事哭了一夜所致。 安之躺在松软蓬松、泛出淡淡皂香的床上,母亲顶着肿肿的眼睛轻声唤道:“宝贝,起床吃饭了,吃完司机送你上幼儿园。” 恐怕母亲会趁着自己上学的时间离开,安之摇头,真诚地恳请道:“妈妈,我今天不想去学校。” 骨血相连,心意相通,安然懂自己孩子的想法,便答应下来,“那好,你先起床自己穿衣服下楼吃早饭,我给老师打个电话过去给你请一天假,好吗?” 安之颔首,“好。” 说好了只请假一天,可那时安之心里忐忑不安,总害怕去了幼儿园回来妈妈就抛下他离开了,所以一连在家呆了十几天之久。 一个风情日丽的下午。 安之家有道枯树交杂、修整整齐的树墙,把他们家院子与屋外山隔绝起来。 一株高大繁茂的蓝楹花树将此处遮盖,导致常年照不到太阳,鹅卵石铺就的地面长满苔藓。 每到夏季,墙脚处就会生长出一排秋海棠,与一些蕨类植物。 花草茂盛,绿叶交叠。 夏季,此一隅人造的原始世界总是十分阴凉。 安然担心安之学业,主动找到他,来到这里,坐在蓝楹花树下的白水晶石桌石凳上。 蓝楹花蓝紫色的花瓣时不时落下,她道:“妈妈在怀你的时候做了一场胎梦,梦见一位天神似的女人叫我好好照顾你,还送你一句:或跃在渊,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所以爸爸妈妈给你取无咎之名。” “哦。”安之盯着树墙下无风自迎的狼尾蕨,回避着母亲。 他知道不该牢牢看紧母亲,可这几天心里总很不安,喘不过气,像害了大病,难受得紧。 这几天一直睡不好,本是天真烂漫的童颜,此刻却笼罩了一份忧愁与倦意。 白水晶石桌如一块没有一点气泡的冰块,晶莹剔透。安然将双臂支在桌面上,一瞬间,白水晶刺骨的凉意遍布全身,她前倾身体,将脸靠近安之,说道:“不知无害为君子,知之无损为小人。无咎,你还小,应当先学会黑白,再去分个坚白同异。” 安之回转脑袋,如玻璃球一般亮晶晶的杏眼望着母亲,“妈妈,我听不懂……我只是怕去上学了,放学一回家找不到你……我就没有妈妈了……” 他不能想象没有妈妈的日子该怎么过,说着,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会儿就夺眶而出。 见状,安然站起身,伸手轻轻擦去眼泪,保证道:“无论在不在秦家,妈妈都会把你放在身边。” 听闻,安之脸上笼着的愁绪清扫了一丝,“真的?” 正当他再次向母亲追问真假时,父亲的声音再次从大门外传来。 秦观南大喊大叫道:“保姆呢?!看见我们回来还不赶紧来开门!快出来!!!” 安之额角还有那次摔下楼梯留下的疤,安然看了眼疤痕,“阿姨今天回家了,妈妈去开门,你坐在这里。” 安之还没点头同意,母亲已经转身离开。 他根本没听母亲的叮嘱,悄悄地跟在后面。 见迟迟无人前来开门,秦观南气急败坏,抬脚一下一下用力地踹门,直到见母亲前去,才消停下来。 安之看到父亲身边站着一位女子。 女人很漂亮,五官却没啥记忆点,只是漂亮而已。她的身材高挑而丰满,衣着颜色与材质也不是廉价品牌方能制作。 女人身后又立着一位十五、六岁的男孩。 男孩肤色白皙,穿着师资力量排名市第一的私立高中的校服,发型进行过精心修剪,非常适合他,从而显得整个人很帅。 他抱胸而立,微抬下巴,帅气中带着一丝飞扬跋扈,天之骄子般自信。 看见那男孩,一股熟悉感萦绕安之心头,诱惑着他要弄清楚男孩是谁,或许他们认识呢。 他看男孩看入了迷。 好似感受到来自某处紧盯自己的视线,男孩猛地转头。 两人四目相对。 男孩好似也认识安之,立即放下抱胸的双手,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欲要说什么,可是他看了眼秦观南与自己母亲,便闭上了嘴。 女人看见安然,伸出保养得细腻柔软的手指向她,问道:“这位是?” 秦观南做贼心虚似得轻轻瞟了眼安然,对女人笑道:“她是我家的阿姨。我刚才叫她开门她才来的。” 女人上下打量一番安然,阴阳怪气地说:“不像是保姆啊。” 听闻秦观南这么说自己,安然面上全然不气。她走出大门,绕过秦观南,走到女人跟前,冷不丁给她一巴掌。 响亮的一巴掌。 女人捂着脸,瞪圆了双眼,“你!……” 没待女人说完话,安然抢过话头,道:“这一巴掌打你是个傻女人,有了身孕不找秦观南负责,选择独自承受。我对你并没有恶意。你与秦观南相遇在先,而我在后,这个男人却不将事实告诉我。你我都是被他哄骗了的傻子。” 说罢,走到秦观南跟前,也给了他一巴掌,这才转身离去。 安之愣在原地,直到母亲来到他身边,也全然不知。 “走吧。”安然牵起安之的小手,恢复了温柔体贴,带他回到家里。 后来,安之得知,那个女人叫尹芝珠,那个男孩是她和父亲带孩子,叫秦淮。 之所以叫秦淮,全然是当年秦观南在十里秦淮惊鸿一瞥尹芝珠。 当年尹芝珠才从电影学院毕业,花容月貌,年轻漂亮,试戏来到十里秦淮,认识了还没有创立互联网公司、成为了老总的秦观南。 一场莫名其妙的艳遇,尹芝珠有了秦观南的孩子,还生了下来,取名秦淮。 此后她一直在一百零八线徘徊,养育秦淮。 而秦观南却事业有成,另娶了安之的母亲安然。 若不是他投资的剧选角,他根本遇不到尹芝珠。 不遇则已,一遇惊人。秦观南又找到了当年在十里秦淮遇白月光的感觉,誓死要把尹芝珠、秦淮母子接回来。 同是做母亲的人,尹芝珠的遭遇安然理解,也愿意秦观南将他们接回来。 那晚大吵一架的原因,全是秦观南做事太狠绝,居然要让她带着安之净身出户。 试问她被蒙在鼓里又做错什么?凭什么净身出户,还要带上孩子? 秦观南与她谁的条件更好,谁能给安之好的生活,那自然不用言语。 在她拼命挽留之下,秦观南才愿意将安之留在秦家,条件就是她要离开。 可偏偏安之恐惧离别与被抛弃,离不开她。 为了安之,她不得不留在秦家,看丈夫与另一个女人和那女人的孩子一起生活。 不过她丝毫不在意、责怪尹芝珠,因为她知道那个真正要怪的人是秦观南。 后来,安然自愿带着安之离开了秦家。 事情发生在秦观南为尹芝珠办了一场婚礼后。 那是一场盛大的婚礼,一个世纪中恐怕只能出现一次。 互联网巨头公司老总与不知名带着孩子的女演员的婚礼,除了秦观南邀请的人,还吸引了许多人前来观看。 这场婚礼人尽皆知,以至于安然进出秦家时被跟踪尹芝珠的狗仔拍到,引起轩然大波。 那时,人人都说安然与安之是第三者,是私生子,全部的谩骂都落到了他们身上。 安然在秦家躲了许多天,连带安之也不敢出门去上学,因为只要他们出门,就会有人认出他们,此后发生的事只能在被骂和被打之间选择一个。 这时,安然才意识到他们继续呆在秦家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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