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夏樱桐说她出不去镜子里,可刚刚与夏欢在一起,她明明就出来了啊! “夏皇后啊,刚才你到底怎么出去这里与我们见面的?”安之问道。 夏樱桐道:“我叫典山封印镜中,只有典山同意,才能出去。” 安之立马了然,“那你出现在我与夏欢面前也是典山同意放行的?” 夏樱桐“嗯”了一声,“除三大古神外,擅自弑神,会遭到天谴。” 顺水推舟,安之接下话茬,“那么最好的方法是假手于人,或者永远囚困。” 夏樱桐只回了一句:“不错。” 安之郁愤,“典山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他一定要出去!一定要离开这游戏回家!现实世界有他的设计事业,家中小比熊也在等他。他不属于这该死的游戏中! 可主动权在典山,他好不容易逮着沈渊,怎么可能再轻易放出来! 要怎么出去呢? 他焦头烂额,来回踱步。 见状,夏樱桐笑道:“留在这儿不好吗?正好陪陪我。” 她在说风凉话。 这风凉话说多了,也不怕冻死自己! “啪!”——忽听一阵细微的声音,好似镜子破裂了。 继时,一道幽蓝色光束从安之头顶洒下。 抬头看去,夜幕中析出一点亮光。刹那间,光点越来越多,仿佛星辰下落,颗颗落在天幕中,又被一张无形的网轻柔地托住。 “啪!!”——那声音又响起,比刚才更响亮,惊天动地。 这下,安之无比确定,这就是镜子破裂的声音,随即惊呼道:“有人在砸镜子!” 话音刚落,夜幕炸裂,一天星斗飘落。 又是一阵强烈的扭曲感袭上安之,再睁眼,月初升,月光落在白紫薇花树间,玉壶光转,朦朦胧胧氤氲了一片,南风拂面,白色花瓣如雨般飘零而下,纷纷扬扬。 远处,夏欢立在花下吹笛。吕华笛已残缺,奏出的曲调依然悠扬,又有些期期艾艾。 居狼的脸就在那月晨花夕,凤箫声动之间,发丝沾了几片花瓣,睫毛轻颤间,那双威冷的凤目居然显得温和了一丝。 安之呆呆地凝视他,痴痴地说:“吹落星如雨,故人花下逢——” 说罢,居狼掌中控着两根漆黑的钉子,毫不留情地打入他的左右中府穴中。 “你奶奶的!……”安之尚未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白眼一翻,痛得昏厥过去。 “对不起——”居狼打横抱起安之,附唇于银发,轻轻一吻,走向他处。 而那个他处正是屹立在九离万万年的皇宫。 ----
第33章 033 欺心 五 左右中府穴传来剧痛。
安之活生生痛晕,又叫硬生生痛醒。醒来之后,胸口又痛又闷,似有一口气堵在那儿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他躺平捋了捋胸口,那股气没被顺下去,反而往上直冲,弄得他想吐。
他立马起身,趴过来,对着地面就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
安之年芳二六,身体倍棒,哪儿见过吐血,只叫那吓得直哼哼,“哎呦……要死了要死了……”
“死不了。”夏欢的声音从旁传入安之耳朵,他一把擦去唇上染的血迹,寻声看去,那夏欢就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翘个二郎腿,悠哉悠哉,询问道:“淤血吐出来是不是顿感舒服不少?”
安之躺回被褥里,“是好了很多。”又随口一问:“居狼呢?”
“走了。”夏欢简短地回答道。
居狼走了,那就说明他来过,他把两颗钉子打入安之的左右中府穴也不是幻觉。安之抬手轻轻摸了摸中府穴,的确摸到个梆硬的东西,不过没有金属的冷感,可能是被体温焐热了。
他又稍稍抬头,往胸口看去,衣物靠中府穴的位置晕染开大片血迹,已然凝结。再拉开衣服,朝里一看,两枚鸡蛋大的黑色铁钉深深地咬进皮肉里。
“锁魂钉。”夏欢解释道。
听闻,安之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汪徊鹤将两枚锁魂钉打入沈渊中府穴的情景。他奇道:“蓬莱岛锁魂钉,居狼怎么会有这个?”
夏欢答非所问,自顾自地说:“典山老谋深算,行事缜密,不仅在镜中打下摄魂镇,还在镜前种下噬魂花,为花做了隐身咒。为此,我们找你找了好久。找到后打破镜子,为防止你散魂,我们迫不得已才使用锁魂钉。”
安之听明白了,“原来如此。”
锁魂钉一是定魂,二是起的堵塞灵力流通的功用,若长期使用不拔出,那人就会因为灵力滞塞而爆体而亡。
好比一根软管接上水龙头,水龙头里水在源源不断地流淌,踩住软管的中部,就能有效地阻止水流流淌,但治标不治本,水依然在往下流,久而久之在堵塞处越胀越大,软管被撑得又薄又透亮,像即将成熟的水痘,等到兜不住了,轻轻一戳就会爆开。
安之脑海里回想到《让子弹飞》里的一句电影台词:“师爷啊,你屁股在树上呢。”
他脸色唰地白下来,吓得结巴了,“那那那……那锁魂钉还能再取出来吗?”
夏欢道:“能。但是很疼,且势必会带出一块血肉,伤口留下个坑洞,久久不能愈合。到时前后安俩镜片,你的两个中府穴就能当望远镜用。”
听闻,安之咽了咽口水。
留下两道伤口,伤能愈合,不过缓慢一些,留下些疤痕;爆体而亡那可就是上、下半身分离了。
如此一比较,还是前者好些。
安之道:“我不怕。赶紧再帮我把锁魂钉取出来。”
夏欢挠了挠耳后,“现在还不行。等你魂魄稳定在身体里后再取出来不迟,不然刚取出来你又散魂了,到时候还得重新打入身体里去,你不白挨两下嘛。”
“哦,你说得也很有道理。”安之再三叮嘱夏欢,“记得到时间了给我取出来啊。一定啊。”
夏欢用力地点头,不耐烦地说:“放心吧你就。”
安之起床,洗漱一番,将染血的衣服换下,重新穿了件新的衣服。
虽是刚醒来洗漱,但时辰已不是清早。日正当午,七八月的太阳毒辣得很,把翠叶烤得发蔫发软。
他刚出来,正要吐槽说这古代长袍穿起来太繁琐,里三层外三层,却见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
来人完全忽视了安之,径直奔跑向夏欢,躲在他身后,神情紧张而惊恐,“小竹小竹,你要帮帮母后……这一切都是典山的做的,不是母后……你要帮母后,母后不想替那典山戴罪……母后、母后才刚从镜子里出来,重获自由啊!……”
来人正是夏樱桐。
安之奇怪她怎么从镜子里出来了?
转而一想,她本身在困境中,如今镜子一碎,当然能出来了。她不似安之只是魂魄被吸入境中,而是整个人入境,出来后不存在散魂不散魂的问题。
只是她要替典山顶什么罪?
想着,典山带一队侍卫追来。
夏欢下意识将夏樱桐揽过,藏在身后。
典山一面向夏欢走近,一面道:“小竹,汝且让开身来。”
夏欢当没听见典山的话,吼道:“你怎么囚禁母后,那天我都看到了!”
典山走到安之跟前,短暂停下脚步,侧眸用余光扫了眼安之。
安之吓得一抖激灵。
典山十分不屑地冷哼一声,继续向夏欢走去,“孩子,且让开身来。夏樱桐偷了蓬莱的镇岛之宝息壤。没有息壤,蓬莱要沉入东海,此等行为与六千年前沈渊一样罪大恶极,犯了死罪。”
“息壤……”安之心中默念。他想到楚云说息壤压根没被痛,他说谎骗谖竹出岛是为其了却执念,习得太上忘情,担起岛主一责。 如此一想,他也不便把实情说出来。
“不不不,小竹,不是母后!”夏樱桐用力抓住夏欢的袖子,“是你的父皇!母后一直困在镜中,怎么抽身去偷息壤?好,若真是母后所为,母后被困镜中,想到出镜一定要你父皇的准许,如果真是母后干的,那也是你父皇要求母后做的!”
典山呵斥道:“少胡说八道!”他立在夏欢跟前,本可以一把推开夏欢,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夏樱桐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典山又不可能会认定这事是自己干的,所以咬死了是夏樱桐所做。
一位是夏欢十分顾忌的母后,一位是他无可动摇的父皇。他夹在中间,眉头紧蹙,十分难做。
片刻后,夏欢问到夏樱桐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母后一向相信父皇的,怎么现在变了想法?”
夏樱桐依然用力掐着夏欢的衣袖,涂得鲜红的指甲仿佛是嵌入他皮肉后渗出鲜血所染红的。她发喊连天,“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哪怕是苟且偷生!!典山能让我摆脱生死而成神,我怎么会不信他!可现在呢?现在他让我替罪,让我去死啊!我还怎么信他!?”
“那母后……母后你……”夏欢想问什么,但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他怕夏樱桐所说与他想的一致,所以想问又不敢问,欲言又止。
典山胸有成竹,一定会让夏樱桐代替他顶罪。他半点不催促两人。
半晌,夏欢眼底闪烁泪光,终于问出了口:“母后你可欢喜过典山?”爹不疼,娘不爱,他终于明白沈渊的痛苦,可他没有勇气直接问出口,只能假借典山间接地问。
夏樱桐疯了一般地吼道:“他能让我成神!超脱生死成神啊!!——看看这九离皇宫中的荣华富贵,一点点心之所向怎能相比!?——”
“呵——”夏欢凄惨一笑。
他的母后与他的父亲在一起仅仅是为了成神,生下他也完全是一笔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夏欢远远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安之,苦笑道:“叔父,原来我俩同病相怜——”
“……”安之沉默一会儿,才道:“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光短暂,可我的母亲很爱我……”他用作为安之的经历向夏欢诉说着,而并非的确与夏欢经历一样境遇的沈渊。
夏欢回眸,果断伸手指向安之,“是他拿的息壤,并非母后。”
安之惊讶。早知道他就应保持沉默,不该发言刺激夏欢。
夏樱桐再怎么无理、唯利是图,也好歹是夏欢的母后。他是夏欢的叔父,可并没有多少交集,甚至可能连面都没见过,对夏欢来说,他完全是位陌生人。
这是一个套娃,典山要夏樱桐戴罪,夏欢不允许,所以安之便要代替夏樱桐替罪。受益者无论如何都是典山。
果然,安之看到的典山轻扬嘴角,无声地笑了。
安之刚从镜中逃脱,又着了道。 典山的谋算太深,太高明,让安之感到后背发凉,顿感自己根本不可能撼动得了典山。
正如典山所说,他这座山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来气,而婖妙身后站着无数如典山一般的山,他怎么可能动得了婖妙!?
婖妙是始作俑者,可目前为止,她长什么样都自己都不知晓。
不能帮沈渊报仇洗白,他安之就不能回归现实世界。
他感到深深的绝望、无力。
正在这时,安之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他吓得一激灵,转头看去,谖竹正站在身后。
依然白衣飘飘,白纱覆面,面纱下侧绣一株翠绿,如他这个人一般温润坚韧,那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就仿佛竹生花,千年难得一见,见之千年难忘。
“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安之问。
谖竹答:“自然是居兄拉着我来打配合,救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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