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表现得淡然,季渊时越恨;“你还能不能飞升,还得让你被我杀了再说!” 一时情绪激动,季渊时的龙爪在折丹的脖颈里嵌得更深了,只听折丹“唔——”地一声长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彻底昏死过去。 沈渊蹙起眉峰,吼道:“放手,不然我真对你不客气了!” “呵呵——”季渊时不以为然,随手丢开没有意识的折丹,“我曾经好生相劝,不愿嫁给你这东西,你们根本不听,既然你注定要死,不如在婚前就被杀掉!你怪不得我激进!” 沈渊仰头望着季渊时,“渊时你知道真相?那烦请你将沉岛一事的真相告诉我……” “终是死,还在意真相吗?” “此事不同于性命,它关乎清白,而且我相信母亲,她不会杀我。” “哦?——”季渊时“噗嗤”一笑,指着他的鼻尖说:“那不就是你做的吗——” “告诉我!” “可真凶跟你长得一样呀。” “他不是!”话音未落,腰身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迅速将他拖出几十丈远,重重地砸在地上。 肩膀下方两颗锁魂钉刺得更深了,沈渊卒地喷出一口血,不过不疼。 他狠狠地抹去嘴角红血,缓缓站起身,抬眼,忽见化为龙身的季渊时,他眉毛往下一压,顿时凛冽杀机便从眼角冒出,接着,大臂一舞,又是挥扇唤出一条火龙直冲向季渊时。 然而,他忘了季渊时是条水龙。 只见季渊时一甩龙尾,盘出一团巨大的水球。 龙尾一摆,水球横冲直撞而去,吞吃了火龙,又以眨眼的时间包裹住沈渊。 水中,沈渊如杨花般随处漂泊。他猛地睁开眼睛,逼问道:“是谁?!” 季渊时勾起花瓣唇,笑而不语。 “别白费功夫了。”季渊时仿佛看戏,“龙族秘法,就算是你也破不了。” “是吗?”沈渊狠咬下唇,眸子瞬间一寒。 血色晕染水球。 他站起身,转身死盯住季渊时。 二目相对,季渊时尚未察觉出什么端倪。 良久,沈渊咧嘴一笑,嘴角尖锐,眼神阴森。 “不好!”季渊时大喝一声,要逃。 不等话音落地,整个水球爆炸开来,煌煌火光印在季渊时眼底,狂戾的火光中间稳稳站着位青衣少年。眯眼看去,沈渊周身有黑色气焰,如怨灵般围着他打转。 “哈哈!……这下,板上钉钉,还有什么清白?!……哈哈哈!!……” 谁知,季渊时刚说完,沈渊便体力不支,毫无征兆地坠落,周身火焰瞬间消失。 她走进去看,却见他蜷缩着,颤抖不停。 伸手把他翻过身,还没待看清,他便推开季渊时,踉踉跄跄跑出房外。 …… 由于沈渊浑身都软绵绵的,几乎站也站不稳,正当何梦访扬臂将沈渊揽过时,汪盼走上前,打横抱起沈渊,径直走进房中。 汪盼见那地方一片狼藉,有折丹的断臂,烧到焦黑的墙面,与一堆四分五裂,随处散落的杂物,还有大片大片的水渍与鲜血混合的液体,一呼一吸之间充满血腥味。 可见,方才的情况有多惨烈。 他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面,轻轻放下沈渊,转身要走,沈渊却伸手拉住他的衣摆。 看去,沈渊的双眼注视着他,不说话,却摇头,似乎在请求他不要走。 汪盼蹲下身,凤目深深地望着沈渊。 他能从沈渊的眼睛里看到除情欲之外的惊恐、担心。 片刻之后,沈渊情绪稍稳定下来,汪盼伸手将他散下的发丝带至耳后,轻轻地说:“看在你与她有婚约,就算不能杀她,也要让她尝尝苦头。”语气虽轻柔,但语意中饱含恨与怒。 汪盼陡然站起身,不管沈渊怎么拦都拦不住。 地上有条干结的血迹,不清楚是不是季渊时留下的,他先跟着寻过去。 血迹尽头,有一个人,只看那人蜷着身,面对墙角抱头缩着,身子细细地打颤。 那人衣着就是季渊时所穿。 汪盼低低地开口,“季渊时,我没找你,你倒先躲起来了。你是条真龙,而我们未飞升,有什么好害怕!” ----
第130章 分袂 一 汪盼一走,汪徊鹤便走到了沈渊跟前,“世间万物都要有自知之明,盼盼未来前途无量,你呢?你是什么东西?”他掐住沈渊的脖颈。 沈渊一向傲然,本以为是万众瞩目下的羽化飞升,如今却是被掐死在一条破船上,成了个鬼神。 先是藏在云石身体里的紫霄雷阵,再是沉岛一事,要罚自己的那五十下清源鞭,到季渊时莫名出现要杀自己。 这一切都对他下了狠手,是奔着要他来的。 不,不对。 浔武,木柿完全有机会杀自己,可她没有,她只要了自己右眼视力。 可为什么呢?这一波又一波,仿佛都是针对自己而来。 他正独自前往玉山殿受封成神,可赤子厄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小子,不要去玉山殿!” 鬼域不似人间,清风与明月,它沉闷而混沌。 黑灰色尘埃,随脚步扬起,周围是数以万计游动的荧火,隐隐发出蓝绿色微光。时不时一粒荧火从耳边擦过,模模糊糊地能听到它的嘶吼。 沈渊亦步亦趋跟随赤子厄往鬼域北部去。 两人皆不语。沈渊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他忍不住问:“赤子厄,上船之前你去哪儿了?” “了解真相。”赤子厄淡淡地回到他。 真相?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沈渊思来想去,恐怕只有沉岛一事的真相,是自己不清楚的了。 又是行进一番。 他们来到一处峡谷,入口处黑雾笼罩,仿佛天将降大雨时的乌云在此徘徊,雾气浓厚。 赤子厄带头进入雾中,沈渊与向延相视一下,点点头,跟着一脚踏入。 摸石头过河。三人在这片浑浊里相互照应,缓慢而小心翼翼地行进,良久才到达目的地。 “真相就在眼前。”赤子厄兀自出声。说着,敲了敲身侧。 只听“咚咚”的沉闷声响。沈渊与向延均寻着声音查看过去,只能看见黑雾中,影影倬倬地透出一个巨物轮廓,二人不约而同走进几步。 仔细看去,是一棵参天巨树,其树冠深入黑雾,再看不见,但树已枯死,不剩半点绿叶。 “死树?”沈渊奇道,“这是什么真相?” “还记得二十年前羽渊突显异像吗?”赤子厄胸有成竹。 沈渊点头表示记得。 赤子厄又问:“那你知道那次事情的经过吗?” 沈渊点点头,回忆道:“二十年前魔神突显羽渊,之后导致人间瘟殃频发,埋尸千里。是汪岛主与婖妙娘娘合力引下两道紫霄雷,才将其毁灭。” “说得不错。”赤子厄轻轻鼓掌,忽而话锋一转,问道:“可魔神真的死了吗?” 沈渊道:“一道紫霄雷能弑神,任他是魔神,两道的话,也化为粉齑了。” “不错。确实是化为粉齑了。”沈渊早已习惯赤子厄转换话锋了。他不急着接话,一会儿,赤子厄果然又道:“但,这二十年间发生的事,大抵上都与那魔神有关。” 沈渊问:“既然魔神已经成灰了,怎么这些事还与他有关呢?” “这些事与魔神有关,又不一定是他做的。”赤子厄意有所指。 沈渊在旁思忖片刻,缓缓开口:“是说有人借着魔神名义做的?” 赤子厄讥讽地说:“挂羊头,卖狗肉,屡见不鲜。更何况是魔神这么一位冤大头。”说着,赤子厄愤愤起来,“尽欺负他什么都不知道,既不能言,又不能语的……他自己被欺负得够惨,还为人家着想呢……” 沈渊颔首,“嗯,是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人都亦正亦邪,接受并压制恶念,不可耻。可耻的是有人作了恶还想维护高洁形象。那借魔神名头啊!不管他有没有灰飞烟灭。死了,就胡说八道被魔神附身了、被控控制操控了;活了,就摇旗呐喊嚷嚷着杀了他。说不定,喊得声音最高的,不是道德感最高的,反而是那些借魔神名头做了恶的。” 赤子厄清醒理智得可怕。或许,这反倒是他避世而居的原因。 沈渊心里生出一丝悲凉,“这么看魔神怪傻,就一名头吓人……”他又问:“是什么人在借魔神滋事?” 赤子厄一挑眉峰,说:“玉山殿上那位。” 五雷轰顶。沈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婖妙娘娘是三大古神之一,是凡尘最高神,千万年来一直庇护百姓,也一直深受百姓爱戴,有什么理由会做这种事?! 赤子厄解释道:“早在羽渊异像之前,婖妙就已经受过伤,且在闭关,直至二十年前也不见出关。你清楚不过,我们虽是神,却受制于人。直到瘟殃越发严重,百姓纷纷向她请愿,她才出关……” “婖妙娘娘是古神,谁能伤到她?”沈渊出声打断。 赤子厄摇头,“不清楚——”顿了顿,他继续道:“在引紫霄雷之前,婖妙曾与汪岛主下过一次羽渊查看。也是那次,婖妙又受伤了,第二天他们便匆匆引雷,再之后,婖妙就一直在玉山殿不出了。” 沈渊道:“可只是受伤调理,闭门不出,这不能说明婖妙娘娘就是假借名义作恶之人。” 好像早知道沈渊要这么问,赤子厄勾起精致的嘴唇,轻轻一笑,接着,转头看去身旁的枯树,道:“要说明清楚,还是要回到这棵枯树。” 沈渊顺着赤子厄目光看去,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也是人尽皆知的。二十年前,羽渊下突然出现的不止魔神,还有一棵参天巨木,一条盘踞在巨木之上的青龙。你们面前的这棵枯木便是那时的巨木。” 他跟家长似的,老气横秋地说:“逸舒君倒要来看看沈渊有没有在蓬山好好听。考考你,神木落于羽渊,为何在鬼域能看到神木呢?” 沈渊道:“鬼域与羽渊相连。羽渊在鬼域最北。刚才我们经过的那道峡谷入口就是羽渊的入口。” 赤子厄连连点头,称赞道:“还是你小子聪明。所以我们现在不在鬼域,而在羽渊渊底。我刚刚说了,羽渊有一棵木,一条龙,既然木在这儿,那龙在哪儿呢?” 沈渊不清楚,不敢作答。 赤子厄便解答道:“那条龙呀,就是被婖妙派下来致使沉岛一事,再嫁祸给魔神的那个真凶。”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一时让沈渊理不清。 半晌,沈渊红着眼,颤抖地伸出手。他指向自己鼻子,说:“我、我……我就是……魔神?……” 汪岛主对他的严苛,妄自鄙薄;季渊时对婚事的强烈反抗…… 还有沈渊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十岁宴后,根本不因他摔坏了吕华笛被惩罚,而是梦访满身是血地出现他的房中,这让父亲母亲怀疑他要发狂了,而被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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