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江月没透出半点波澜。她平淡无奇地说:“我还暗暗疑到沈公子怎么对神的事了解那么清楚?原来沈公子是蓬莱岛的学生,也是神族一员呢。” “呵呵,是啊——”沈渊勉强对江月扯出一个笑容。 她平淡到宛若她早就知道自己来龙去脉,沈渊不禁有点儿后悔报出自己来处,甚至心里泛出隐隐的不安和忐忑…… ----
第109章 至交 二 沈渊被江月弄得心里毛毛的,不禁开始怀疑起她说的那些话的真伪。不得已,又折返回了客栈。 他先瞧了眼汪盼,看他仍是安睡在床铺上,才松口气。 而后,又从客栈百姓嘴里套出一些关于江月的话。 除了江家私事外人不多知道外,其它与江月说的并无二致,且他们都对江月称赞有加,说她是菩萨心肠,神医再世,和蔼温柔,遇着穷苦人家看病不要费用,总之是把江月往好里死说歹说。 沈渊也无话可说,只能说江月少年老成,是遇事不慌,古井不波的女孩子。 “还是会适当装装傻的女孩子,比较可爱些……”沈渊在赤水河畔独自叹息。 说罢蹲下身,挽起袖子,伸手进赤水河。 日丽风清,青天湛湛,赤水澄澈,遥望河面便知晓天地样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这方天地里洗手,搅得涟漪荡漾,天地散碎。 刹那间,一道蓝色强光闪过,耀得眼前短暂一花。 沈渊甩甩手上的水,站起身,只见那道蓝色光斑仍然落在自己衣摆上,正随漪澜的摇漾而晃动不停。 突然,“噗通!”一声响起落水声,凭沈渊多年在蓬莱岛偷偷抓鱼,烤鱼的经验来看,那大动静,定是一条肥鱼! 他猛地抬眼看过去,果不其然,水声响起之处藏着一条大肥鲶。 “水至清则无鱼。”话音未落,赤水河中乍地冒出一只朱鹭,“朱鹭鱼以乌,这鱼能长到这么肥还没被吃了去,真是命大。稀奇。” 沈渊便随手捞起衣摆,把湿手在上面揩揩,“肯定是因为赤水河的鱼不好吃。” 擦干手,他准备去找赤子厄。 哪知,转身的不经意一瞥,看见了一块好东西! “蓝田玉!!”他定眼往鲶鱼腹下看去确认,“真是蓝田玉!把它送给何梦访给他父皇治病,岂不能把他乐翻了!” 水纹开滟滟,朱鹭猛地扎头进入水中,潜游一段时间后,竟然看见一座倚山瞰江的楼阁——云台阁,可楼阁之上仍是一片波光粼粼。 朱鹭掠水而过,直入云台阁。 “我的鼎呢?金鼎呢?”赤子厄正翻箱倒柜,“不是偷鼎就是偷扇子,非得把那小偷丢进药炉里练一练不可!!” 话音刚落,一阵巨颤,连带云台阁就像快要被摇散架,倾倒了似的,“吱嘎吱嘎”直响。 本就在气头上,还有人来火上浇油! 赤子厄脸一垮,揽红衣出阁。 刚冒出赤水河,却见河道干涸之状。 “哈哈,到手。这下还不高兴坏了他。” 震惊之余,却听身后传来嬉笑之声。赤子厄脚尖猛地点地,身体如脱弦之箭般,一眨眼便射入半空。 沈渊只觉眼前一暗,好似天阴了,抬眼向天空看去,只见有道黑影挡在圆日前,正是疑惑当中,却听那人气势汹汹地先质问到自己,“妖孽!河水呢?!赤水河河水为玉山融化的雪水,东出玉山,西入东海,横贯人间,是妖域幽婆川,鬼域忘川,乃至世间所有水源的源头。赤水河一旦干涸,你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沈渊小心将蓝田玉放进怀里。他怏怏道:“你哪只眼看见河水没了?” “我没瞎!” “我也没瞎。” “你当然没瞎,你是明眼说瞎话!” ……沈渊双眼一翻,懒得搭理那人,转身便要去寻逸舒君。 赤子厄见人要走,忙地从袖中甩出一记罡风,直刺沈渊小腿。 眼疾手快,沈渊轻点脚尖,凌空一翻,单手在空中迅速打开羽扇,伸手一挡,把那记罡风弹了回去,而后,鸿羽一般轻盈落地。 他道:“我看你没下杀手,也知轻重,我就放你一马,不闹了,你赶紧回去。” 赤子厄身子一侧,躲过那击,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渊“嘶”了一声,合上羽扇,指着他道:“这句话应该送你吧。知不知道让事情沉淀一会儿?我说河水能回来就是能回来……” “你偷我扇子!”赤子厄盯着沈渊手中羽扇。 “我都不认识你,不知道你家在哪儿,怎么偷你扇子?” “那把羽扇你从何而来?!” “一位姑娘送我的。” 遥记早上在阅微堂,沈渊刚起身要走,江月便让他等等,说有一样东西要送予他。 羽扇刚拿到手时沈渊便觉得眼熟,特像汪岛主手中的风雷扇——凌迟。 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风雷扇不可能出现在江月的手中,大抵是人间仿来玩儿的。 沈渊没多想,就收下了。 “哪位姑娘?!姓甚名谁?!”赤子厄又问道。 沈渊只怕那人会找江月麻烦,连忙承认,“我偷的我偷的,行了吧?” “我就知道。”赤子厄冷哼一声,“我的鼎呢?把你偷的东西全部还给我。” 没完没了!——沈渊暗骂一声。 他当真是不想再理那人一句,转身就走。 刚走两三步,忽地一阵天外狂风漏进来,连带着周围也变得一片晦暗。 轰隆隆!——云层里炸出一声暴雷,像铜锣砸落地面似的。 俄顷,风雷为虐,乌云压顶,云团中间不停闪烁电光。 沈渊脸色惨白,额间析出薄汗,“这个人和汪岛主什么关系?怎么会岛主的引雷术?!” 言毕,一道强烈白光落下,甚是呛眼。 沈渊抬手遮挡眼睛,手臂还没抬起,便觉心口剧痛无比,一丝腥甜冲鼻而来。他低头看去,一只猩红利爪整只贯出心口,手中正握着他的心脏。 “啊啊啊!!!——” 汪盼猛地睁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浑身大汗,湿漉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噩梦?……”他注视着客栈的房梁,喘着粗气。 因醉酒刚醒,额头中央隐隐抽痛,他闭上眼,摇摇脑袋,好像想把痛觉,和那个噩梦从脑海里摇走。 “砰!”一声巨响。 “谁?!”汪盼警惕起来。 “我、我……外、外面打雷了,恐怕一会儿要下雨……我、来看看,你房间的窗户,关、关了没……”一个陌生声音。那人支支吾吾地说。 “多谢。”汪盼道声谢。 “那我、我就先走了……”那人说完就发出“噗呲”一笑。 汪盼眉头微折,心想有什么好笑的? 他想坐起身,刚动身便发现了不对劲——他居然被五花大绑着!姿势很怪异,说不出来,像被绑成了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 汪盼脸颊一红,低吼道:“沈渊——!” 灵力蓄满,往外一冲,绳子四崩五裂。 他站起身,整理被扒拉乱的衣服,理着理着,摸了摸怀里和腰间,发现乾坤袋和缚灵绳不见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汪盼一拳锤上桌子,昨夜喝酒的杯子四处倾倒,最终滚落到地面,破碎支离。 “汪盼,东海五岛出事了,现在自顾不暇,你们再等等,自己小心点儿啊。”何梦访传音对汪盼道。 “沈渊不见了。” “噢——”何梦访很平静,“蓬莱岛上他就常玩失踪。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过几天就会自己回来。” 汪盼对那个噩梦心有余悸。 何梦访又道:“说不定他正在和江月‘谈情说爱’呢……” 是啊,沈渊可能在和江月谈情说爱——想到这汪盼心就莫名一痛。 他恍惚地走在浔武大街,不知不觉就走到阅微堂门前。 向江月几番询问后,他居然有点儿欣喜。 沈渊去找逸舒君了。这与他做的梦一模一样,这是不是代表自己与沈渊是有点儿心有灵犀? 但只这点可喜的事并不能冲淡噩梦最后的那个片段。 汪盼飞檐走壁地赶往逸舒君的云台阁,傍晚那场雷雨,冲淡了一点暑气,迎面还有丝丝凉风,如此,他的衣服还是被汗湿了。 “不!!——啊啊啊!!!——”沈渊的惨叫充盈在整个云台阁。 汪盼听了心像是被荆棘揦过,他牙一咬,“砰!”地击碎了云台阁大门,冲进阁内。 “咳咳咳!……”一股浓烟夹杂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暖烘烘的,又熏又呛。 他拨开烟雾,艰难前行。 映入眼帘的却是沈渊与逸舒君喝得正欢,玩儿成一团的景象。 “五魁首啊!六六六,七个巧,八匹马!!你又输了!”赤子厄抱起酒坛子,拿过沈渊面上的碗,斟满,再往他面前一放,“喝!!” 沈渊打了个酒嗝,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我喝不下了……” 赤子厄摇着他肩膀劝道:“别嘛。难得遇见一位酒量能和我一较高下的人,我都还没喝尽兴,你怎么能喝不动了呢。” “唔——你这人肚子是无底洞吗?我不行了……不行了……喝不下了……”说完,沈渊便是“砰”地一声砸到桌子上。 汪盼又气又无奈,心里五味杂陈。 “老师。” 赤子厄闻声看去。他也已经喝得眼前一片昏花了,“你是?”他眯起眼睛,看到一个白色的长条东西,左右飘摇,水草似的,“楚云?!你没事叫我老师干嘛?我没钱借你了啊!……那一千两黄金已经把我的云台阁挖空了……” 汪盼微叹一声,“学生,汪盼。” “哦,小盼啊。” 汪盼走到沈渊跟前,只见他的脸颊因醉酒而烧得红扑扑。 蓬莱岛黑色校服也换成大红袍子,宽宽大大地搭在身上。 他轻轻拍到沈渊肩旁,淡道:“缚灵绳呢?” “嗯?——”沈渊眼睛睁开一条缝,左右动了动眼珠,又合上眼皮,嘀咕道:“休想再绑我——” 汪盼忍俊不禁,本就没想这个状态的沈渊能把缚灵绳给自己,只是莫名想逗逗他,看看反应。 “这小子怎么穿着蓬莱岛校服?”赤子厄出声问道。 “同窗。” 赤子厄嘬一口酒,“这小子戾气挺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哪路魑魅魍魉。” 汪盼看到赤子厄,“为何学生没看出戾气来?” “道行不够,确实看不出来。”赤子厄换了个姿势,胳膊抵住桌子,手支着脑袋,继续道:“不过这小子眼睛纯净明亮,一点不邪气。按理说妖物的戾气是自身一部分,应该由内而外,从体内散发出来,而他的戾气却有点儿奇怪,像是煞气附着了他,只在表体,很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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