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真切地被拉下水,蒋仲思一直声称自己碰不得不干净的东西,各种不干净的东西,配合明面上他对那些相关者“脏东西”的看法……他自然是不可能对其他人动手的。 “郁导尽力了……但仔细想想,还是有点恶心,”祁临渊叹了口气,“我还挺喜欢这个角色的,甚至在想等我四五十岁了,也要接一个这样的角色。” 梁诩也跟着叹气:“谁不是呢?” 两人对视一眼,满眼都是无奈。 也是在这个时候,郁锋终于宣布拍摄完成。 祁临渊站了起来,看着梁诩说道:“我回去看看他的戏份,找找有没有他能钻的空子,如果有……梁哥,可能还要麻烦你。” 梁诩点头保证:“行,到时候我们一起想想对策。” 祁临渊应了一声。 他没再迟疑,就这么下了茶楼,向化妆间走去。 郁锋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刚好就是他的背影,眼神里难掩赞叹,走过来问道:“你们刚才聊什么了?他刚才那背影,太正气了,果然还是正派角色最适合他吧?” 梁诩也没隐瞒:“聊了钱强的事……他想尽量避免钱强在剧组闹出事。” 郁锋一怔,沉默了片刻:“你们有心了。” 郁锋说着,看着祁临渊离开的方向,轻舒了一口气:“如果圈子里多一点像他那样的演员就好了……” . 祁临渊正在拍戏。 是岁,北方暴雪,五个州府受灾严重,流民数十万。 这些流民向南逃难,预备来年折返的,逃到都城便不愿意再走了。 他们不被允许放进城,只能蜷缩在城外,靠着一顶顶帐篷和薄薄的单衣,苟活过一日又一日。 以谢云归为首的世家公子,在城外建棚施粥,不过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出城,只有谢云归,他换了身粗布外袍,与府里的下人一同出了城。 有流民想冲上来抢粮,却被城外维持秩序的兵士震慑,也被谢家膀大腰圆的下人震慑,后者怒目圆瞪,谢云归却不以为意:“若是我们落到那个境地,我们也不会比他们好多少。” 谢云归说完,便指挥着下人开始搭棚。也是在他搭棚的时候,城里陆续有车马载着工具粮食出来。 城外的流民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能多活几天,他们痛哭流涕,而谢云归看着他们,轻叹了一声,待粥熬好,自己动手,开始给流民分粥。 邵珏出城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往日里一袭长衣、纤尘不染的云归公子,连衣摆溅上泥土也毫不在意。 有一个妇人抱着的孩子不懂眼前的人和自己平时见到的人有什么区别,一手抓上了他的袖子,直接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手印。 妇人吓得发抖,谢云归却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嘲讽,也故作姿态地安慰,和之前一样稳稳地给她舀了一勺粥,便看向了下一个人。 果然还是我小人之心了吧?邵珏在心里想着。 他看着谢云归神色里并不明显的对流民的悲悯,前几天刚升起的对这人的怀疑顿时消失无踪。 就算我不是好人他也不会不是好人。邵珏做出了结论。 他溜达着走上前,站到谢云归的旁边,调笑道:“不愧是云归公子,和你比起来,我仿佛是地上的泥。” 邵珏说着,扯下了腰间的配饰:“前些时候那位大小姐嫌弃我不学无术,你帮我也采买一些粮食一并施了流民,就当我也干了些好事。” 谢云归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接过:“行,我会让他们记好账。如果有剩余我就让人把剩余的钱和账本一并给你,如果没有剩余就只给账本。” 邵珏摆了摆手:“成,那我回去了,我还要巡街呢!” 邵珏说完,就这么走了。 谢云归摇头失笑,把那昂贵的配饰给了身边的人,继续给等待的流民舀粥。 “卡!”郁锋喊了一声。 这回他不像之前,满脸都是喜色,反而皱着眉头,似乎在纠结什么。 祁临渊和梁诩走了前去,郁锋正 准备喊他们,看他们已经过来,眉头稍微舒展了些许,却还是皱着:“小祁,你是觉得这段戏用这种情绪更对,是吗?我觉得太正气了点……” 祁临渊看了拍摄下来的画面,也感觉太正了点,但如果调整情绪,又好像哪里不对。 他还没想明白,梁诩已经开口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邵珏何等聪明通透的一个人,如果谢云归不是真的悲悯,怎么瞒过他的眼睛?” 郁锋点头:“这个倒是没错,所以我纠结的也是这个——太正气,和谢云归后面的人设割裂感太重,不够正气,瞒不过邵珏。” 祁临渊认真思索了一会:“其实,正气和谢云归后面的人设未必冲突。我一直觉得谢云归前期的表象是真的,后期的内核也是真的,只是一个是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时的模样,一个是和自己有利益冲突时的模样。整个角色的定位也是如此,谢云归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恶人,所以到了最后,邵珏才分外失望和惋惜。” 郁锋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也是。” 他看邵珏也认同,便拍板道:“那就先这样,如果拍到后面还是感觉不匹配,我们再重拍这段。” 两人都没有意见,他们准备下戏,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走了过来。 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顿,那人的笑容也很是假惺惺:“我刚才看了你们的表演,真是英雄出少年……不过这位小兄弟的角色不是反派吗?表演成刚才那样,会不会太伪君子了点?”
第35章 如果祁临渊是个纯粹的新人,被圈内知名的前辈这么一说,恐怕会诚惶诚恐,心生不安,然而祁临渊并不是。 他看了钱强一眼,不甚在意地说道:“会吗?我倒不觉得。这位……前辈是不是对这种属性了解太深,所以看谁都像伪君子?” 这话一出,钱强脸色微变,就连郁锋和梁诩也面露惊讶。 不过他们和祁临渊拍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祁临渊的性格还算了解,加上之前的讨论,自然不会对祁临渊产生负面评价,只是有点惊奇祁临渊也会有这一面。不过想到他那和温吞没有一星半点关系的演技,这个反应……虽然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和他们不同,钱强是完完全全没想到祁临渊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他暗讽年轻演员的时候多了,除了二代,一般没有人敢回呛,就连二代,也少有这么不留情面的。 他本来只是看着祁临渊的表演,心中难掩嫉妒,不由得嘲讽出声,结果祁临渊这个反应,他发泄没有成功,反而更恼怒了。 “你什么意思?” “没有啊,”祁临渊的态度和之前一样漫不经心,“随口说说,前辈刚才不也是随口说说吗?” 钱强冷笑了一声。 他看向郁锋,面色阴郁地说道:“郁导,你们组里的新人就是这么目无尊长的吗?” 即使是组里的小演员,对钱强说这个话郁锋都不觉得有什么,更别提祁临渊。 他见对方想找自己讨个公道,表面和稀泥,实则站祁临渊那边地回道:“你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小孩子嘛,心气难免高一点,以后年纪上来了就好了。” 钱强被这话噎得够呛。 他盯着郁锋,后者仿佛没看懂他是什么意思,神色不变,最终钱强冷哼一声:“我知道郁导的态度了。” 钱强说完,直接就走了。 郁锋看着他的背影,到底冷哼了一声:“小人得志。” 祁临渊对着钱强理直气壮,对着郁锋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抱歉郁导,给你添麻烦了。” 郁锋摆了摆手:“演员嘛,就是给导演添麻烦的,不是这里添麻烦,就是那里添麻烦。你演技上没添麻烦,别的地方补上,也很正常。” 梁诩低头闷笑,祁临渊也没忍住嘴角的上扬。 郁锋活跃了气氛,这才稍稍认真地说道:“小祁,小梁应该和你说过钱强的事,我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但他背景在那里,我也没什么办法。你不要太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拍戏重要,嗯?” 祁临渊没有丝毫勉强地应了:“我知道。” 郁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去盯着工作人员收道具。 祁临渊往钱强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很快收回视线。 明天还是城外的戏,涉及的演员众多,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 借着雪灾引发的流民潮,那桩当街鸣冤案的证人抵达了都城外。 他们伪装得足够像,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甚至手足还有冻疮。 然而他们还是被认了出来,在都城外,几方势力为了获得他们的控制权,展开了对峙。 在这场混乱当中,谢云归和邵珏就像两个局外人,和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前者扶起了一个惊恐中跌倒的孩子,他看了眼对方的伤势,扭头对身边的小厮说道:“去城里喊个大夫出来。” 有人想拦住那个小厮,然而他看了眼谢云归,到底还是迟疑了下,放小厮进城了。 后者则是随便挑了个施完粥的灶台跳上去坐好,领着自己这边的人,百无聊赖地说道:“你们能不能快点谈完分配问题,这大冷天的,我可不想在城外吹风。” “邵大人说得有道理,”谢云归接过装粮食的麻袋,示意小孩在身下垫着,以免冻伤,自己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不是来维持城外秩序,就不要待太久,,徒增这些百姓的压力和伤亡。” 他们两个身份都不低,说的也合情合理,领头的几人便不再对峙,而是干脆掰扯起来。一个人说“这是我们的职权范围”,另一个人便说“陛下已经把那桩案件交给我们主理,这些人自然该由我们带回去”,再来一个人则是“还没证实这些人是否和那桩案件有关,应该先按匪类处理”。 他们争执不休,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新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如这样,将这些人交予我,如何?”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张满面带笑、却也是满面狡诈的脸。 有人脸色微变,也有人目露笑意。 “蒋大人。” “蒋大人你怎么会来这里?” “如果是蒋大人接手自然再好不过。” “这恐怕不妥吧?” “我觉得还需要斟酌一二……” “诸位,刚才邵大人和谢公子也说了,不宜在外拖延。这桩案子如何还没有定论,再拖延下去,知道的人可就多了,到时候……”蒋仲思环顾了一圈,看的都是周围的流民。 一时间周遭噤声,众人权衡了一下,到底还是同意了。 于是蒋仲思便志得意满地拘了人往城门走去,经过谢云归和邵珏的时候,还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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