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从楚传来的消息,有朝一日乾元与坤泽都不会再受制于信息素的影响。 “这才叫活成真正个人!” 油灯下,贺兰明吉举着鸡腿声词激烈的喊。 重矢淡定扶着他的手臂,仿佛一块坚不可摧的石雕。 白岩坐在另一侧,笑眯眯着眼,眼底有很不明显的光划过,只是很快又欢心起来。 楚帝信息素被抑制下来了,没了精神力失控的威胁,他会成为一个民众心中卓绝的君主。 自然——也根本不再需要他。 虽然现在的生活也是极好的,但是他偶尔会羡慕重矢与贺兰明吉的感情,可仔细想想,他也始终不能确认他是不是拥有过。 即便他曾经在那位贵不可言的君主身上乱爬,可那些纵容,大概也只是因为需要他吧。 现在想想之前那些,倒像是梦一样。 白岩起身,对重矢点了点头,自己小心的踮着脚离开屋子。 丹廖的月亮好像离地面格外的近,圆圆亮亮的,不远处还有街上人的喧闹声,隔壁的夫妻两人又在拌嘴,还夹着小孩的哭嚎。 白岩想着,明日那孩子来看书,他又得拿些糖果才能哄住。 …… 这些年过去,他都可以叫别的孩子孩子了,想想两年前在侯府里养的稚嫩愚钝的自己,白岩感慨又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他低着头沿着小路走,弥蒙着打了个哈欠,直到撞上一堵“墙”。 白岩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略有些疑惑的抬头。 这个小院他走了没有四五十次,也有三四十次,怎么会突然长出来一堵墙呢。 逆着月光,高大的身影显得越发宽厚了。 白岩意识到什么,视线有些闪躲。但是也只躲了两下而已,他定住身形,抬目看向身前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衫,面容冷峻,没有表情,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只除了眼底酝酿的若有若无的风暴。 刚刚过去不过数月,少年便抓住第二次机会趁势离开,甚至这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白岩早就计划好的。 三番两次的被背叛,对楚帝来说几乎是奇耻大辱,他已然决定好,若是找到人,这次无论白岩说出什么理由,他都不会再上当。 只是明明现在他已经不再急迫的需要这名坤泽了,可楚骥仍然找到了其他理由。 总之……人不能在他视线之外。 而现在,终于找到人影了。 许是听见外边的动静不正常,重矢安顿好说胡话的贺兰明吉,打开门扉看去。 再见到楚帝之后,他表情瞬变,提起所有精神力。 楚骥自然察觉到了,他束着手,阴翳的侧目看过去。 帮助白岩离开的人,他这次也必然不会心慈手软的放过。 气氛一触即发。 死寂的小院却忽然响起细碎的摩擦声。 楚骥回过头,皱着的眉头还放平,身前便撞进来一个东西。 他瞳孔微睁,熟悉的气息下意识的伸出手臂环住人。 白岩总是喜欢这样突然袭击,为了避免他磕到碰到,楚骥不知何时养成了这个接人的习惯。 下意识的动作做完,男人脸色又重新更黑沉下来。 他阴恻恻的垂目盯着少年,已经准备好如何开口将这东西捉拿回去,当然也少不了后边的这两个帮凶。 如此这般想着,怀里的少年顶着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终于舍得抬起头来,男人盯着他,渐渐觉得有些不对。 他略有些许的不自在,只是仍旧隐忍着怒气,沉稳的问道:“你看什么。” 白岩眨眨眼睛,才真的确定男人真的来了。 明明大人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可还是来找他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是很重要的。 不—— 他一定是很重要的。 白岩忽而很清晰的这么认为。 他仰着头,小声又确切的说道:“大人,我想您了。” 所有一切东西都不管,他只是,想再见到这位大人。
第55章 番外 五年后。 太学馆。 一名穿着淡色素衫,半挽着墨色长发的青年整理着书卷,凉风吹过时,太学内小池塘的荷花纷纷摇摆起来,太学荷花池是都城十大美景之一,但即便如此,也在青年抬起眼时的对比下变得暗淡无色。 即便太学馆学子已经习惯了这位君后先生的面容,还是有些出神,听到白岩轻柔的告别嗓音后,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行礼。 白岩点了点头,带着卷纸离开。 五年过去,经过国师与太医院的研究,乾元与坤泽的信息素已经可以没有损伤的压制一些,与中庸没有太大差别,也正是因此,坤泽在都城内基本都有了自己喜欢的职业,少部分不想离开的,仍然由坤泽宫统一照顾。 而随着学子的增多,太学也自宫内搬到了宫外,当然,因为某位帝王不好言说的理由,太学的位置仍然是离皇宫最近的学府。 白岩是由楚帝一手教育出来的,五年前也顺利通过了殿试,只是他没有做官,也没有安生当一个君后,反而成了太学的先生,当然,与其他横眉竖鼻的先生一对比,白岩瞬间成了太学馆内最后学子欢迎的夫子。 只是不能多看,也不能多问,不然必定会在某些个时候撞见天颜,学子们甚至都习惯了。 一路上的学生都十分热情的与白岩打招呼,白岩一一回应了,脚步有些匆匆。 贺兰明吉与重矢三日前游行落脚到都城,今日白岩才终于抽出时间与他见一见,想到年未见的老友,白岩不由得有些振奋,见到外边马车旁侯着的丁从喜,也是笑眯眯的直接把书卷交给他,说道:“我去见一见明吉,今日便要回去晚了。” 丁从喜亮着的脸瞬间灰了下去,抓着书卷悲观道:“君后,又来!” 白岩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保证道:“昨日是因为学子有问题问我——前日是阿姊与姐夫请我吃酒,接下来一定没有事情了。” 丁从喜不信的看着他。 信不信明日那位大理寺卿府的小郡主就要开始作妖了!总而言之,他们这位君后没有一天闲着的时候,只是苦了他们这帮奴才! 虽然楚帝不与君后说,但是那张黑脸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丁从喜满脸郁郁寡欢,但是仍是十分利落的分配了侍卫紧跟着白岩。 如今虽世道太平,该解决的爪牙都解决了,可这位君后是比他们君主还要贵重的,那必须要仔细盯着。 丁从喜忧郁的回宫汇报消息,彼时楚帝正与楚然下棋,太河均在一侧旁观,听闻这个消息,楚帝倒是表情还正常,只是拿茶水时下手重了些。 楚然觉得牙疼,此地不宜久留,他昵了太河均一眼,目露求助。 楚帝心下不爽,自然不会放他离开。 太河均迟疑了片刻,拱手道:“陛下,臣觉着,陛下不应当再拉着十八王爷下棋了。” 楚帝脸色未变,停下手中动作:“哦?爱卿是何意。” 语气已然有些危险了。 自五年前楚帝寻回在外的君后后,两人举办了婚礼,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但是白岩的性格却发生了大变化。 几个月的看看外边世界的时间,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用处。 他完全不必要只缩在男人身后,每日除了被仔细照顾就是被仔细照顾,他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甚至可以影响到他人。 起初楚帝还并没有在意,只当是白岩一时兴起,但是很快,自白岩通过殿试,又通过考核,正式成了太学的先生,每日忙的马不停蹄,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惜已经晚了。 于白岩,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叫白岩“安生”在宫里等他的。 他是九五之尊,又岂会因为离开自己的坤泽几时片刻便急着把人召回。 可他不说是不说,行为却很明显,但是白君后并不会惯着他,每日散学后眼睛亮晶晶的扑到男人怀里,稀里糊涂的也就这么过了数年。 数年过去了,他皇兄的这个毛病非但没改,反而更严重了,就好比现在,人白夫子还没说会多晚回来呢,楚帝的脾气便已经先上来了。 苦事不能苦臣子,太河均都看不下去了,今日终于出头。 他低着头,道:“陛下,君后正处在活跃的年岁,陛下不如每日省出些时间,与君后一起畅游都城,亦是好的。” 都城? 他身为九五之尊,除了家国大事,怎会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 男人面色微沉,低斥道:“荒唐!” 只是片刻,他便想到了少年小时的模样。 他自小便喜欢那些新奇的东西。 于是弓着身的楚然与“大逆不道”的臣子太河均互看一眼,知道这事妥了。 他皇兄对他们一贯是嘴硬心狠的,对白君后也是嘴硬的,只是那处心呦,简直是软的毫无底线! * 因着提前让丁从喜去告知了男人,所以白岩是准备好了与贺兰明吉不醉不归的。 ——起因便是贺兰明吉游览边疆,自旧陈地千里迢迢带来的好酒。 白岩没有喝过酒,鲜少的几次,还是在年夜饭上,可惜酒是倒上了,楚然等“小辈”也都给他敬酒了,他手还没抬起来,便被男人若无其事的顺走了。 桌上自然没人敢违逆楚帝的意思,白岩没喝过酒,虽然有些兴趣,但是每次都很快就被丁从喜抬上来的新菜给弄走注意力。 “这楚帝管的也是太宽了!我跟你说,这酒可是重矢背了十万八千里带来的,你今天务必得尝尝!” 贺兰明吉拍桌激愤道。 此前在丹廖他就不受重视,生母也早亡在后妃争斗中,被当做质子运送到楚,又经历过之前的事,侥幸被楚帝放过,如今与重矢二人天南地北的远行。 仍是一身黑衣利落少话的重矢与白岩点了点头,倒了满满一大碗酒给他。 白岩忙挥挥手,但是也没耐得住贺兰明吉激动的劝说,大碗装着酒水,淡淡的茶、米香气糅杂了出来。 白岩嗅了嗅,有些放下心来,好奇也达到最高。 贺兰明吉眼巴巴盯着他,大言不辞:“这绝对是世上最好的酒!——也别说我小气,给楚帝还是留了一坛的。” 毕竟是留下他一条小命的人,怎么也不能太过分。 白岩已经抿了一口酒,眼睛瞬间一亮,呜呜点头。 贺兰明吉擦了下嘴角,激动起来:“我就说是最好的!来!今儿不醉不归!” 贺兰明吉的第二次和白岩续旧,又在半个时辰之后被迫提前结束了。 许是喝多了,胆子肥了,贺兰明吉用发晕的眼睛盯着衣冠楚楚的楚帝,差点就要张嘴严词斥责,被重矢果断的提前捂住了嘴。 楚帝是私服出宫的,墨发半挽着,沉目看着眼前晕乎乎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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