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愣住了。 太常少卿愣住了。 皇帝以及其他官员,还有太子,也愣住了。 还…… 【真有人吃这套啊!】 许烟杪大为震惊。 许烟杪叹为观止。 许烟杪在心中大声逼逼:【哇!怜香惜玉诶!】 大夏君臣其实好奇很久了。 许烟杪——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够睁眼说瞎话的? 而柳侍郎则是吓了一跳,连忙撇清关系:“这只是一个普通农妇,我只是怜惜弱小。” 房陵长公主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这和我有何关系?” 柳侍郎尴尬地笑了笑:“我怕殿下误会。” ——其实是怕同僚误会。 侧头扫了一眼那妇人,这人不是什么美娇娘,也无甚风情,就是田间常见的,埋头插秧种苗的农妇。 柳侍郎强调:“我真的只是怜惜弱小!” 可千万不要把他和这个老迈农妇扯到一块儿去! 再偏头一看,发现许烟杪的眼睛更亮了,眼皮就是一跳。 【真的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柳侍郎深呼吸 。 冷静,不要去管许烟杪这小子了! 柳侍郎对自己默念了三遍:这小子懂什么,他就是个看热闹的!这才把胸口那股子憋闷压下去 身后,妇人的声音突然怯怯地响起:“多谢这位大官,妾……妾……” 柳侍郎连忙回神,耐心安抚:“慢慢来,别急,如果真有冤屈,陛下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这一刻,柳侍郎身上仿佛有万丈光芒。 他嘴角啜着笑,整个人温文尔雅,仿若芝兰玉树。 衙门外,百姓交口称赞—— “这个官不错!” “这是个好官啊!” 柳侍郎嘴角笑容更深了。 他也是礼部侍郎,何必——就是小茶姑娘——是礼部左侍郎,他是礼部右侍郎,眼看着礼部尚书年纪大了,退下来只怕就在这两年间了。 他们两个人都可以竞争一下尚书的位置!本来他和何必旗鼓相当,不分上下!这人居然和大将军靠上了,呸!真不要脸! 茶侍郎!都是你逼我的! 既然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当十五,搏个好名声,踩着你上位了! 百姓不正在可惜没有齐青天吗? 等着!柳青天来了! 【嘿呀!怪不得这么不给老皇帝面子!原来是有前科啊!】 什么? 老皇帝的气恼在好奇心之下,迅速消退了。 柳侍郎还有前科?他怎么不记得了? 如果是什么直言劝谏的官,他不可能没个印象的啊。 【这前科还不止一个!】 太子瞄了一眼柳侍郎,发现这人表情也是十分茫然。 当时,看热闹的心大起—— 到底什么前科啊!居然连前科本人都忘了! 在场不少官员那叫一个翘首以待,就等着许烟杪放瓜了! 许烟杪切瓜也切得很利索,心里啧啧两声。 【在万寿公主一事上为驸马呐喊助威!】 【在襄阳公主和离的时候上书于理不合!】 “嘶——” 难道?! 太子直起了身体,脖子往前倾,眼睛里闪烁着被震撼到的光芒。 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子吧! 一些官员已经在许烟杪的帮助下,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个人,哪里都有他!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季岁联络那个女德君子时!是他代为接待的!】 【还有——】 【济北王世子炫耀腰带的时候,他有荣幸亲手触摸!】 在场官员:“!!!” 他们使劲掐着自己的肉,有的人对自己特别心狠,下手一掐,还旋转三百六十度。 不能笑! 绝对不能笑! 不然找不到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突然爆笑的理由应付小白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心声被泄露了,陛下能扒了他们的皮! 堂上。 老皇帝笑不出来。 不是,这人没毛病吧?专跟朕对着干? * “妾也不知道这是哪儿,什么辽东,妾也不晓得。三十年前,夫君当了驸马后,妾怕被他灭口,就带着孩子一路往北走,后来见了海,过了岛,觉得足够远了,便在这边的一处乡里住下。” ——三十年前,老皇帝还没有下令造册,各地人口还混乱着,想要离开家乡搬去其他地方并不困难,只要有脚走路,有钱租房/买房就行。 那妇人鼓足了勇气把解释的话说完,好似对柳侍郎十分依赖:“大官,就是这样……大、大官?”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妇人有点迟疑地抬起头。 “别叫了……” 我可能很快就不是什么大官了。 柳侍郎欲哭无泪。 我家里没有背景,只能自己为自己博个前程!不就是想蹭一下青天的美名,借此当个尚书,至于这样细扒吗! 作者有话说: 关于历史上女扮男装的事: 先是,东阳女子娄逞变服诈为丈夫,粗知围棋,解文义,遍游公卿,仕至扬州议曹从事。事发,明帝驱令还东。逞始作妇人服而去,叹曰:「如此之伎,还为老妪,岂不惜哉。」 ——《南史》 * 唐黄崇嘏墓 崇嘏为卭州才女,幼时伪作男子,以诗谒蜀相周庠,庠爱其才,欲妻以女,崇嘏以诗辞,方知其为女也。 ——《四川通志》 * 贞女韩氏,保宁人。元末明玉珍据蜀,贞女虑见掠,伪为男子服,混迹民间。既而被驱入伍,转战七年,人莫知其处女也。后从玉珍破云南还,遇其叔父赎归成都,始改装而行,同时从军者莫不惊异。洪武四年嫁为尹氏妇。成都人以韩贞女称。 ——《明史》 * 其后有黄善聪者,南京人。年十三失母,父贩香庐、凤间,令善聪为男子装从游数年。父死,善聪习其业,变姓名曰张胜。有李英者,亦贩香,与为伴侣者逾年,不知其为女也。后偕返南京省其姊。姊初不之识,诘知其故,怒詈曰:“男女乱群,辱我甚矣。”拒不纳。善聪以死自誓。乃呼邻妪察之,果处子也。相持痛哭,立为改装。明日,英来,知为女,怏怏如失,归告母求婚。善聪不从,曰:“若归英,如瓜李何?”邻里交劝,执益坚。有司闻之,助以聘,判为夫妇。 ——《明史》 *
第59章 诶!我突发奇想!诶!我灵机一动!诶!我琢磨着可以这么做! 柳侍郎有自己的为官之道,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蹭热度。 只要对于某个意见上书的人比较多,他就跟着混在里面。 如果这个意见讨皇帝欢心,皇帝通常都会一起赏。如果撞上了惹恼皇帝的意见,他不当出头鸟,通常也不会大罚。 当官并非完全看才能,如果资历够高,平庸之辈也能往上爬。前提是中途不会撞上什么事情丢官/丢命。 于是,就靠着这样时不时蹭一蹭的本事,他成功混成了礼部右侍郎。 然而,平庸不可怕,可怕就可怕在,平庸了一辈子的人,诶!我突发奇想!诶!我灵机一动!诶!我琢磨着可以这么做! 我琢磨着—— 可以搞个柳青天! “青天大老爷!”老皇帝一只手紧握成拳,轻轻敲击着桌面,似笑非笑:“不如由你来断这个案如何?” 柳侍郎面色大变。 他倒是可以硬着头皮断案,但……看了看老皇帝的脸色,柳侍郎仅剩的求生欲让他果断认怂:“陛下,臣愚钝,不会断案。” 衙外百姓一片哗然。 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青天怎么可能不会断案呢? 老皇帝明知故问:“那你方才站出来……” 柳侍郎又低眉顺眼,把之前强加的荣耀推了出去:“臣不会断案,但动动嘴皮子还是会的。” 百姓的哗然声更大,看柳侍郎的目光也变得鄙夷起来。 老皇帝这才满意。 ——谁也别想吞他的东西!吞了也要吐出来! 不过,驸马还是要捞一捞的,最好能不暴露她的女子身份。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谁能做到这点呢? 目光开始在场中扫视。 …… 许烟杪站在衙门大堂的边缘上。 这可是绝佳的吃瓜位置,方便观察全场,一有危险还可以退至众人身后。 然后,他就感觉老皇帝的视线定在了自己身上。 许烟杪:“?” 老皇帝笑着,冲他招手。 许烟杪大吃一惊:【不是吧?这个王朝是不是得完啊?我以为丞相找吏部的人去查小偷也就算了,现在皇帝还找吏部的一个司务断案?大理寺的人也还没死绝啊。】 * 人都是视觉动物,当一个桃花那样鲜妍好看的青年走出来,要断案时,衙门外,百姓纷纷叫好。 已经没人去管一开始驸马认罪的事情了,在他们眼里,这可比戏台上的节目还跌宕起伏,既想要得出结果,又不想那么快就结束。 许烟杪学着记忆里电视剧的样子,“啪——”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然后,像模像样地让那妇人拿出在辽东生活的户籍。 老皇帝正要点头轻声和其他大臣夸赞许烟杪脑子灵活,就听见许烟杪的心声—— 【嗯……这大娘确实在辽东生活了二十多年没离开,户籍随便看看就行,我得趁着这段时间想想,怎么把案子结尾定在驸马被陷害上。】 堂内一片沉寂:“……” 刑部尚书抽了一口气,特别扼腕:“怎么就不能让许烟杪离开吏部呢?” 这断案方式,多方便啊!直接看结果,不管中间怎么搞,只要能牵连起来就行。 户部尚书比他更扼腕:“是啊。”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气。 他们知道,他们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许烟杪不管是去户部还是去刑部,都会引起大地震,使得人人自危。 许烟杪为人比较散漫,还总是在心里说什么自己要“躺平”“咸鱼”,可他有个优点,就是在其位谋其政。在吏部司务的位置上时,对于自己的本职——交接发放公文,从未偷过懒。 而如果把他放在户部或者刑部,他必然会动用神器的力量,去查看账簿、观测案件,如此,便会有无数贪官落马,无数涉案之人被抽丝剥茧出来。 看着像是好事,可…… 二位尚书再次对视一眼,彼此间只能看到无奈。 有时候,太过透明,太过无所遁形,并不一定会让政治清明,更大可能是物极必反,集体摆烂——反正你知道我没犯法,我只是公务做得一般般而已。 水至清则无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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