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后还是放过了对方,将其连同殉国的一家人好好安葬。 “那也怪不得季岁一直不敢和老皇帝说出真相,还为了隐瞒女儿前朝丞相血脉的身份,和意外打听到这件事的清河公主达成协议,他不干涉公主养面首,公主就给他女儿一个郡主的身份,是大夏嫡公主唯一的女儿。” 嘀咕了几声。 转头。 对着小摊贩秃噜出一长串食物名字,中间不带喘气的。 “就是这些,各给我来一份!谢谢!” 香喷喷热腾腾的小吃正在做,许烟杪眼神特别热烈:“加辣加辣!通通加辣!” 大夏的夜市好吃的东西特别多!还可以随便加辣! 一扭头,就看到季岁走在这热闹的东市里,明显能看出心不在焉。他身后还有个小厮打扮的人,特别紧张地看着他。 “唔……”许烟杪犹豫地看了一眼季岁,再犹豫看一眼旁边快要出锅的炸货,来来回回三五次后,才特别迟疑地上前:“季公?” 季岁猛然惊醒,看过来:“……是你?” 许烟杪眨眨眼睛。 季岁看着他,突然说:“你可记得前年,河南那场大饥?” 许烟杪眼神漂移了一瞬。 前年,他还没穿越过来呢。 “这么大的灾难,我当然记得!” 季岁:“……” 好,他不知道。 但是现在他被调任成地方官,已经听不见这人的心声了,也就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不知道。 季岁:“先前我去监赈,调用了河南的粮食,发现其地有官员与户部官员相互勾结,贪污官粮,这才导致前年河南的旱灾无法及时阻止,酿成大饥,出现人相食之景。” 许烟杪愣住:“怎么……和我说这些?” 季岁:“……” 季岁只能艰难地猜测许烟杪的想法,谨慎着措辞:“我如今已非官身,欲将收集到的证据呈上去,又怕有人从中作梗,你与万寿公主素有交情……” 季岁说了很多,许烟杪就静静听着,他也不知有什么思索,总之,最后许烟杪就点了点头:“好,如果我见到万寿公主,我会把这些证据交给她。” 随后,许烟杪就离开了。 他离开后,季岁很久没有动静。 久到身后小厮都开始主动说话:“老爷?” “听不到了……” “什……” 季岁站在夜市灯火之下,影子拉得很长。 那声音微微带着惆怅。 “听不到了啊。” 能听到许烟杪的心声时,季岁为之烦躁,为之气恼,可当真的听不到时,就好像看到一扇大门在他面前砰然紧闭。 京官才能听到许烟杪的心声,地方官,哪怕有官印,哪怕人暂时站在京城的土地上,也听不见许烟杪的心声了。 此前被调任做知府,他尽管明白自己的官途到此为止了,皇帝不可能再让他回京,然而,情感上尚未明确感受到不同之处,他的门槛依旧有不少人踏破,他的人脉依旧摆在那里,他依旧是今文学派的领头人,甚至他的好友,是如今的皇太子。 可,再没有一刻如听不到许烟杪心声那时,季岁深刻意识到……真的不一样了。 ——他已被拒绝在权力场外。 而没有实际权力,那些东西,终究落不到实处,也就是名头说得好听。 小厮不知道如何搭话,绞尽脑汁想了想,说:“小姐还在等老爷回去。” 这其实是假话,秦筝从来都是冷淡对他,怎么可能等他回去。 季岁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许烟杪离开的方向,随后想到秦筝,神情一下子温和下来:“回罢。” 阿筝现在不认他,不要紧,是他做错了事,他会用一辈子来恳求阿筝的谅解。不谅解也没关系,他会尽己所能地弥补阿筝。 又想到之前,有人给他递来消息,说那个写《女诫》的君子已经被皇帝放了,对方放言,要回到家乡,从身边人做起,一点一点扩大《女诫》的影响力。 而巧的是,对方家乡正好是他往后做知州时的辖区。他又有幸得陛下谅解,允许他携家眷上任。 想到那君子和《女诫》。 季岁冷笑一声。 想扩大《女诫》的影响力?尽管试试。 * 许烟杪顶着黑眼圈来到了朝堂上。 他想了一晚上要怎么把贪污这事捅出来。 这事牵扯得有些大,交给万寿公主恐怕兜不住。 ——许烟杪根本没想过,季岁所谓的传达给万寿公主只是托词,他只是想让许烟杪了解这事,来日在朝堂上心里那么一说……如此,功劳也全是许烟杪的了。 季岁实在很讨厌许烟杪聒噪,但也实在很感激许烟杪帮他找到了外孙女。 许烟杪正在走神,完全忽略了兵部司务试图提醒他的眼神和气音。 兵部司务急得不行。 许郎!别走神了!陛下今天明显特别不高兴,万一被发现…… “许烟杪。”老皇帝的声音古井无波。 但……许烟杪在走神。 老皇帝:“……”深呼吸一口气,提高声音:“许烟杪。” 许烟杪还在走神。 兵部司务大睁眼睛,使眼色都快使到抽筋了。 许郎!许郎?!! 锦衣卫受到老皇帝暗示,小跑过来:“许司务!陛下叫你!” 许烟杪猛然回神,迅速从班列中走出:“拜见陛下。” 老皇帝扯起嘴角,想到自己昨天法场上受到的惊吓,开始公然……找茬。 没错,就是找茬,明显到朝臣们都不忍直视,诡异地心疼起许烟杪来。 听听,那都是什么—— “这份文书是你整理抄录的?你看看!这笔迹都快写到纸外面去了!” “为什么不把文书一样抄三份?规定是两份你就不能主动一些?一定要规定说什么,你才去做什么?” “还有,你平时怎么一个人吃饭?如此孤僻!如何为官!” 简直没事找事了都。 不过,陛下居然还能注意到许烟杪平时一个人吃饭…… 不少朝臣心里酸得不行。 还有,这种找茬……谁见过皇帝心里不爽,居然只是这么折腾人,甚至在官场上这点折腾都不算敲打了,这就是发发脾气,还是那种小孩脾气。 他们要是有这待遇,做梦都能笑醒。 这许烟杪愣着干嘛呢,还不快点把这些错认下来,然后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皇帝! 然而,昨天因为季岁说的贪污一事一整夜没睡好的大学生迟疑着…… 【老皇帝这是怎么了?】 突然惊恐起来:【难道他知道户部有人联合河南官员,贪污官粮这件事了?!】 【他该不会怀疑我也有份吧?】 【这!本该入仓五百七十一万石,实际上只入仓了二百三十六万石这事,和我没关系啊!】 【我从来不贪污的!】 老皇帝有点好的心情,“duang”一下从天堂落到地狱。 脸上本来升起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入仓五百七十一万石,实际上只入仓了二百三十六万石…… 少了将近六成?! 谁干的!!! 户部整个部门,从尚书到司务,从正二品到从九品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一个个就差当场跪下,指天发誓和自己没关系! 一个个很是绝望。 为什么皇帝和许烟杪怄气,受伤的总是我们这些大臣! 作者有话说: 季岁是后军主帅参考自明朝: 五军营第一任中军主帅张玉(明荣国公);第一任左军主帅朱能(成国公);第一任右军主帅李彬(丰城侯);首任前军主帅徐忠(永康侯);第一任后军主帅房宽(思恩伯)。由于张玉阵亡后,明成祖才封丘福为五军总兵官,有理由相信五军营事实上的第一任总兵官,便是明成祖自己。 【后军其实就是主要负责全军的后勤工作 ,包括负责后勤的民工和随军家属,负责粮草等辎重,并为大部队提供后卫。】 * 贪污案,参考明朝郭桓贪污案。 当时应该入仓四百五十万石,但只收录了二百六十万石,也就是说贪了四成多。 *
第33章 惊!男子地上爬行前进,深情呼唤哥哥为哪般! 有人动了官粮。 老皇帝黑黝黝的眸子盯着户部全体官员,他竟然没有表现得盛怒,反而看着十分平静。 然而,站在前排能够注意到皇帝情绪的官员们,却感觉一股寒意隔着厚厚的官袍传递过来,刺骨冰冷。 他们对皇帝很了解,有时暴怒出声,才是没那么生气。 老皇帝开口了:“许烟杪,站回去。” 许烟杪虽然有时候不太懂话语里的内涵,但他一向听命令,闻言也没有多问,站回到队列最后,从九品小官应该在的位置。 【感觉老皇帝好像很生气,所以果然是贪污官粮的事情暴露出来了吧?】 【要小心了,不能踩雷!绝对不能送上门去当被殃及的池鱼!】 许烟杪往队伍里缩了缩,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会有时候小心翼翼把脑袋探出去,为了吃瓜偷看前排情况。 【不过,那户部侍郎……】 户部有左右侍郎,两个侍郎感受到老皇帝的视线,简直噩梦惊魂。 心里不停地叫苦。 “到底是哪个侍郎!你说清楚啊!”左侍郎额头上布满豆大汗珠,面色却是苍白。 空气中布满着沉沉低压,好似要将大殿都碾压成齑粉。 右侍郎战战兢兢地抖着身体,好似十分怕自己被牵扯进去,面上尽是惶惶不安。 【十万官田,老皇帝特意下令灾后官田减半征收,啧啧,没想到那右侍郎杨诚全额征收,还记得给你留四成啊!】 朝堂上一片沉寂。 本来还带着侥幸心理的右侍郎连滚带爬地冲出来,砰砰砰嗑了好几个响头:“陛下!臣……臣有罪……臣……” 臣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口。 左侍郎整个人虚脱那样,差点跌坐下去,狠狠出了一身汗。 吓死了,他是知道自己没贪污,但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借着他的名头贪污啊,官场上一人犯罪师徒同门连坐,党派连坐,又没少过。 而右侍郎终于想出了词:“陛下!”他膝行上前几步,痛哭流涕:“臣只是一时糊涂!” 老皇帝:“……” 老皇帝:“呵呵。” 朕看你当时挺清醒的,现在才是吓糊涂了。 * 许烟杪听到前面有骚乱,隐隐约约传来声音,想探头的心情蠢蠢欲动。 不行!许烟杪!你要克制自己!不能触老皇帝霉头! 许烟杪告诫完自己,继续缩着脑袋,顺便翻一下之前的贪污案,打发时间。
250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