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时嘴角微抽。 总觉得有哪不太对。 快到饭点,谢初时就要去房间喊人。 还没到门口,对方就从里面出来。 和刚才一身挺拔的装束不同,秦穆居然把家里的旧睡衣翻出来,毛绒绒的,左上角还有个傻叽叽的小熊。 这个是秦穆第一天来他们家,姥姥带俩人去买的同款。 因为当时故意往大的买,即便是现在穿也不会觉得太窄。 只不过—— 太幼稚了,谢初时现在自己都没怎么穿。 但乍一看到,还是有些恍惚。 上桌以后。 谢初时给自己添了碗汤,禁不住问他,“你刚才睡觉了?” 秦穆“恩”了一声,道:“还是自己的睡得舒服。” 谢初时眉头微拧,“自己的床?可是你那张上面全是灰,这样你都能睡得着啊。” “睡不着,所以我睡的是你那张。”秦穆气定神闲。 谢初时“......” 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那这人还说是睡自己的! 要不要脸啊还! “干嘛呢你们。”姥姥端着一碗红烧肉上来,“穆穆,尝尝看,这是你最喜欢的。” “谢谢姥姥。” 秦穆笑了笑,淋了一勺红烧肉的汁在饭上,肉和土豆都没动一下。 这好像已经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家里人都爱吃肉,每次轮到他,就只会对里面的汤汁下手。 为这事谢初时没少埋汰他,但过去这么久,对方还是一如既往。 谢初时啧了声,直接夺过对方的勺子,舀了一大勺肉放人碗里,“都什么年代了,没人跟你抢。” 说完以后默默低头扒饭。 他头埋得太快。 错过了身边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 三人太久没聚在一起。 这顿饭吃得热乎乎的。 吃完以后姥姥切了几片橙子出来,酸甜酸甜的,用来当饭后甜点最好。 “穆穆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以后还要回去么?”老太太在旁边问。 谢初时也悄摸往他那边一瞥。 “不走了。”秦穆语速很快,接着又道:“先在这边陪姥姥几天,然后再住到江大旁边。” “你没在江城买别的房子?”谢初时惊讶。 毕竟这人以前可一天到晚惦记着买房。 “没有。”秦穆顿了顿,又看向他,“没钱。” “没钱?怎么可能,那你还——” “都捐了,所以没钱。”秦穆从善如流。 谢初时:“......” 我信你个鬼。 那他这两天在网上查,什么青年才俊,互联网天才,小小年纪登上某排行榜,都是骗人的咯。 三人聊了片刻。 老太太就回去歇午觉了。 客厅此时就只坐着这两人。 谢初时低头玩手机,玩着玩着就玩不踏实,快要被身边这道灼热的视线吞噬。 待久了也待不下去,撑着膝盖起来,“那什么,我先回学校了,你就留在这陪姥姥吧。” 结果前脚刚出门。 秦穆后脚就跟上来。 “你今天要住过去么?” 谢初时脚步微滞,停了几秒道:“我住宿舍。” 身后人没说话。 谢初时就低头换鞋。 刚弯下腰,一条长臂就从腹部穿过来,将他紧紧压进怀里。 像是溺水的人抱住块赖以生存的浮木。 即便再贪恋这样的怀抱,谢初时还是低哧出声,“你疯了?这还是在客厅!” 万一被老太太撞见该怎么办! 耳边却很快被另一个低沉的声音掩盖,“不要理刘义丞,也不要跟他说话。” 谢初时本来也不可能跟刘义丞走太近。 但不知怎的,嘟囔了一声,“我俩一个实验室的,你觉得可能么。” 秦穆用自己一贯的冷静,“答应我,不然我就在这里要你。” 谢初时浑身微颤,不可思议地回头,“你不会的。” “你可以试试。”秦穆说。 秦穆这次回来,虽然样子在他眼里没怎么变,但谢初时不是感觉不到,周身气场像是又加了一层。 弥天的压迫感比以前更甚。 两人这样的姿势实在说不清楚,谢初时被压得气喘吁吁,只能开口,“我知道了,我不会理他。” 他连续保证了三遍。 身后人才满意地将他松开,柔声道:“晚点我过去找你。” 谢初时脸早已红到脖子根。 根本无暇顾及他说了什么,连鞋带都没来得及系,就匆匆离开了。 - 学校周末没什么人。 谢初时放慢脚步,走在去往实验室的路上。 迎面碰上了许杨。 许杨原来和秦穆是一个班的,高考也考到了江大。 巧合的是,两人宿舍在同一栋楼,就算是他读研以后,许杨不知怎的也搬到了附近的公寓。 平常出门总能碰见,但俩人好像一直也没有太熟。 见到他,许杨主动上前打招呼,“学长好。” 谢初时也应了声。 见人手里抱着考研必背单词,不禁调侃,“这么早就准备考研啊。” “啊?恩……”许杨闷哼出声。 本来他也没打算这么早的,奈何有个人天天跟催命一样,说是这样更充分,能保证他后面几年都在江大。 谢初时见他闷闷不乐,开口道:“对了,秦穆回来了,这件事你知道么?” “秦穆?” 许杨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两秒之后,忽地爆发出雷霆般的欢呼: “秦穆回来了?!真的假的。” “我靠,那家伙回来了,我的天,终于,终于啊!” “我终于解放了!” 见人兴奋得差点把书扔了。 谢初时觉得奇怪,问他,“什么解放了?” 许杨立刻回过神来,把怀里的东西抱紧了些,悻悻然道:“学长,你还是问秦穆吧。” 实验室里。 谢初时脑子里一下是秦穆,一下是许杨那张中了彩票的脸。 心不在焉。 一个数据在本上反反复复记了五次。 在第六次时,身边的一个师兄实在看不下去了,敲了下他脑门。 “想什么呢你,一会姜教授过来,看到你这样绝对要说。” 谢初时马上反应过来,强装镇定,重新把设备调到起始状,“抱歉,我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那中午怎么不回宿舍休息会,周末还来这么早。”师兄奇怪。 这时刘义丞也来了。 不像往常那样过来跟人打招呼,而是走到一台设备旁,自顾自地记录起了数据。 谢初时见了他,也跟见到洪水猛兽一样,默默走到旁边。 独留师兄原地抠头。 这俩人是怎么了,之前感情不是还挺好的么? 实验做得很慢。 谢初时想到秦穆可能会来找他,就磨磨蹭蹭了一整个下午。 从实验室出来时,谢初时就在走廊撞见刘义丞。 就要掉头就走。 却被身后人叫住,“小初时。” 刘义城靠在围栏上,没有看他的方向。 “我们连朋友也做不了么?” 他语气很平和,好像只是单纯问一个问题。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又何必问这个。”谢初时脚步微顿,回头道:“义丞,我以为你不是这么想不开的人。 ” 因为刘义丞的刻意,这四年俩人接触时间是比以前要多。 在谢初时印象中,用笑面虎形容刘义丞最为贴切。 面上永远嬉皮笑脸,心里却如明镜似得,能一眼把别人看透,别人却休想能看穿他。 刘义丞走过来。 “我之前也以为我不会这么矫情,会一直把时间浪费在同一个人身上,但是——” 他目光忽地穿过谢初时,看到对方身后的人,话锋突转: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那个人抛下了你四年,整整四年,对你不闻不问,你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第七十二章 (一更)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谢初时深吸口气, “不管是四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那又怎么样,只要他回来了,那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走廊外吹进一阵凉风。 刘义丞眼底闪过瞬间狰狞, 复又被笑意取代,“小初时,你还真是坚定得让我无奈。” 他背过身, 高举手臂挥了两下,“我认输了。 ” 犀利的板寸在阴暗处看着有些落寞,像是一只受到同类排挤的刺猬,又要骄傲的扬起脑袋。 “对了, 还有件事。”他转过身, “你那弟弟疑心病挺重的, 这些年可没少让人监视你。” 说完以后,他露出得意的表情, 很快就离开了。 留谢初时原地疑惑。 监视? 什么意思。 谢初时觉得奇怪。 结果刚回头,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男人跟上次那样, 却没有戴口罩, 原本眉眼犀利,却在低头的那刻染上光亮, 瞳孔里只剩下他一人。 谢初时先愣了几秒, 又猛然想起刚才自己类似表白的话,耳尖瞬间烫得骇人。 这个人什么时候站到这里的, 又听到了多少! 谢初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扒光,只能努力找补, “我那话是故意用来赶他的,你别 ——” 他话音未落,胳膊就被人握在手心。 秦穆力气和以前一样大,不顾人挣扎,拽着他就走到这层楼的最里面,靠近天台的一间男厕所。 周末本就人少,他拽着的手收紧,从里面把门反锁住。 “秦穆,你要做什......唔。” 谢初时被抵在门框上,被迫承接身上人的体温。 秦穆手臂收得很紧。 唇瓣反而却轻轻柔柔,像是棉花糖一样,从谢初时的嘴开始,慢慢往四周啄吻。 谢初时脸颊被弄的痒意不止。 只觉得这人变得太不要脸,以前还知道要适时克制,现在倒好,一言不合就上嘴。 所以是在国外待的都待开放了? “放手,你......别亲了。” 谢初时双腿都有些站不住。 身上人却话不停,细细品尝怀里这道佳肴,“你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男厕所里。” 谢初时努力躲开他的唇瓣,断断续续道:“那是高中,这里是大学,能,能一样么。” “不管。”秦穆把人捞进怀里,“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好笨,明明不会打架,还要学其他人动手。” 莫名被冠上“笨”的名号。 谢初时不乐意了,趁着一口气喘匀,禁不住地反驳,“谁叫你那个时候太弱了,一群臭鱼烂虾都打不过。” “是,都是我的错。”秦穆把人捁得更紧,“但那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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