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另一块—— “我说你是不是读这么多年书,把脑子读锈逗了呀。” “公派留学,这么好的机会,我们那个年代砸锅卖铁都挣不来一个,你居然还在犹豫去不去。” “也,也没多好。”谢初时心虚地一撮鼻子,弯腰给他姥姥捶腿,“我这不是担心您么。”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太太眉间一皱,“医生都说了,我现在恢复的都可以参加小区运动会,跟那些四五十岁的人比赛竞走。” 谢初时没理她这句话。 “不信?那要不咱现在就下楼比比?”老太太说着就要去外头换鞋。 谢初时忙把人摁回来,“哎呀别比了,我知道的,您身体倍棒!” “所以你去不去?”老太太掀起眼皮。 “去去去,您就放心吧。”谢初时赶紧道。 这大冬天的,他是真的不想跟人出去竞走。 再说,就自家太上皇这刚劲十足的劲儿,没准他还真走不赢。 热热闹闹一早上。 从家里出来后,谢初时又往楼上看了几眼。 “两年而已,而且我时常会回国,每次回来都能过来看姥姥。”秦穆从后面把人揽住。 “恩。”谢初时往旁边靠靠。 也是,只有两年,国外假期又多,他不怕守不住他家老太太。 现在距离过年不到两天了。 要搁平常,他俩肯定要搁家里当长工,但今年不同,刚好能忙里偷个闲。 因为他们要去参加高北的婚礼了。 高北的婚礼较为传统。 毕竟他现在是公职人员,花钱什么的都得注意,不能太过声张。 到达酒店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将近一半的人。 黄花梨八角桌,顶上是大红色珠串,舞台对面的屏幕,放着高北和蒋梦可去各地旅游的照片。 整个布置虽然传统简单,但单看这排场,还是给足了女方面子。 谢初时拍了两张照给他姥姥发过去。 本来高北是想找他当伴郎的,但他身后是一个大家族,家里表哥堂弟一大堆,这种事也轮不上他。 谢初时刚好也乐得清闲,拍完照后,领着他家秦小穆找座位。 “这里!” 靠近舞台最近的一个桌子,有人冲他打招呼。 是廖呈。 他还是跟上次见面那样,银色边框眼睛,高龄条纹毛衣,藏青色羽绒服被他随意搭在椅子上。 看到谢初时和秦穆肩贴肩地坐下。 廖呈似笑非笑地凑过去,“如胶似漆呀?” “去你的。”谢初时笑着锤了对方一下。 目前这一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秦穆继续玩身边人的手指,不时对手机说几句工作上的事。 谢初时就问廖呈去南极科考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廖呈的手机就一直在响,但他每次看一眼就直接挂断。 “几项测试都合格了,现在就是在等手续批下来,要是顺利的话,大概二月份就能走了。” 廖呈说的时候,表情不似之前那般纯粹。 眉宇间好像是有些心事。 谢初时看向桌面上的手机,禁不住问他,“上次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你那边——” “谢初时学长!” “初时!” 项婷穿着米色羊毛外套,挽着葛浩的胳膊一起朝他们这桌走过来。 看向除廖呈以外的两人时,眼神都有些暧昧。 反正现在都说清楚了。 谢初时脸皮早就厚如城墙,主动牵着秦穆的手站起来,和两人打了声招呼。 项婷原地捂嘴惊叫,“我是说你怎么看不上我学姐呢,敢情你们都内部消化了!” 葛浩如梦初醒,“所以你原来在宿舍,每次出去打电话的就是跟他呀。” 廖呈喝了口果粒橙,把眼镜拿下来放手里擦擦。 独留这俩跟卫兵似地站着。 大伙再度落座。 项婷化身一万个为什么:“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不会在高中就好上了吧?在一起多久了?你俩谁是上面那个——” 她话音未落就被葛浩捂住嘴。 “行了行了婷婷,这次来是参加北子婚礼的,咱少问两句啊。” “你也认识高北?”谢初时惊讶。 “之前你心情不好,他不是来学校找过你么,当时还加了我们宿舍的微信,让我们多顾着你点。” 那应该是秦穆离开头半年的事。 葛浩是个直肠子,觉得事情都过去了,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好。 甚至还提了一嘴谢初时生日那晚,抱着个猫头鹰音乐盒不撒手的事。 后来被项婷推了一下才住嘴。 秦穆自从知道高北特意请假回来以后就没怎么吭声。 五指微微收紧。 谢初时能感受他情绪的变化,表面跟项婷他们说话,拇指却一下下摩挲他的手背。 廖呈适时开口,“婚礼开始了。” 灯光暗下来,主持人站上去,一番文绉绉的开场白后,新娘新郎先后登场。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都被台上吸引。 趁着这个时候。 谢初时忽地仰起头,拽着身边人的脖子往下,咬了一口秦穆的耳垂。 在对方惊讶的表情里小声道:“我没怪你,当年的事你也是被迫的。” “那四年你比我更不好过,我知道的。” 秦穆嘴唇动了动,心里涌进无数的酸甜。 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忍住没去吻他。 在仪式进行到一半时。 秦穆趁着谢初时上去合影,把给高北那部分,本就丰厚的份子钱里,往后面多添了两个零。 婚礼仪式结束后。 一些地道的江城菜被端上了桌。 在座的就葛浩一个外地人,觉得新鲜得很,就连着尝了好几道。 高北和蒋梦可换上敬酒服过来敬酒。 等到了他们这一桌时。 高北先是看了圈别人,最后才把目光落到廖呈身上。 自那天从医院出来,两人再也没离得那么近,也没说过话。 往常他们之间都是高北先开口。 但这会廖呈却抢了先,“新婚快乐。” 他朝旁边看了眼,真诚道:“你的妻子很漂亮,你们看起来很般配,祝幸福。” 高北一愣。 很快也缓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和人举杯碰了一下,“谢了,兄弟。” 高朋满座当中,宣告着不可言说的对白。 在一场场重逢和释怀下。 这场婚礼落下帷幕。 临走时。 谢初时刚到停车场,才发现自己把钱包落在了酒店,便赶紧回去拿。 可刚到门口。 就看到廖呈站在那里,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的少年。 两人似乎是在争执。 对方染着栗色头发,衣服裤子标着几个大洞,颈上挂了长条的大银链子,瞅着就和廖呈不是一路人。 他想去拉廖呈的手,被拒绝后又有些气急败坏。 谢初时刚想过去帮忙。 就见不远处开来一辆出租车。 廖呈先钻进去,却没有要关门的意思,很快,那个栗色头发的少年也跟着坐了进去。 是认识么? 谢初时觉得奇怪,掏出手机给廖呈发消息。 对面很快回复了个:没事。 收到以后,谢初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回去找钱包。 赶紧往酒店里跑。 结果刚回到位置上,发现钱包不见了,连着问了几个工作人员都没找到。 谢初时本来想给高北打个电话,毕竟这里是他定的,没准能帮调个监控什么的。 但想想还是算了。 新婚燕尔小夫妻,还是别拿这种事麻烦人家。 等再度出来时,秦穆也赶到了门口。 “找到了么。”他问。 谢初时见人额上的细汗,忍不住道:“不是让你在停车场等么,怎么就出来了。” “我不放心你。”秦穆开口。 谢初时有些沮丧,“好像确实找不到了。” 其实那个钱夹里面没多少钱。 只是—— “先生,先生,您看看是这个么?!”不远处的一个服务员跑过来。 是在一楼大堂找到的。 谢初时松了口气,道了声谢后立马接过来。 他打开钱包,从里面拿出张泛黄的旧照片。 “其他的可以不要,但这个绝对不能丢。”谢初时说。 这是秦穆第一次来他们家,姥姥给他俩拍的合影。 那会谢初时右腿还绑着绷带,看上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两人脸上的笑意却渗满整间屋子。 秦穆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眼底也有一瞬间的动容。 “姥姥那个旧相机快报废了,前年我找了张叔,能保存下来的只有这一张。” “这是我们开始的地方。” 谢初时说完后,冲身边人笑了一下,似在寻找认同。 但很快。 身边人却给了他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秦穆把照片小心放进自己内衬口袋里,将谢初时的手牢牢攥进手心,“我们的世界才刚刚开始。”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你是我的哥哥。 而现在,我要你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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