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家主。 很有可能就是秦穆的父亲。 十分钟后。 门从里面拉开,服务员领人进来。 谢初时忙起身,看着眼前有些惊讶。 没有想象中的目中无人,精英派头,对方一件黑色条纹衬衣,暗灰色外套,步伐稳健,神色清明。 直至完全走进,才能感受到,他有种从不被生活所累的松弛感,眉眼和秦穆很像,英俊贵气,却又多了些深沉。 “你就是谢初时吧。”男人伸出手,“我是秦穆的父亲。” 谢初时有些不太适应,却也顺着对方的意思,和人握了握。 两人再度坐下来,就有服务员为他们上餐。 “他们家的起司蛋糕不错,谢同学尝尝。”秦昌严含笑看他。 谢初时其实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但对方似乎有种隐形的气场。 不是外放的强势,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精神内核,让人难以推诿。 他用小勺舀起一点。 奶油绵密,入口即化,的确比寻常蛋糕要好吃不少。 “怎么样?谢同学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办一张卡,想吃的时候随时就能过来。”对方说。 “恩,是挺精致的,不过要我自己……还是去学校门口的糕点铺吧,味道好,价格也不贵。” 谢初时平视对方的双眼,“伯父要是有兴趣,有机会我也可以带您尝尝。” 这句话听着随意,实则是尽量把自己和对方,放在一个看似没那么不平等的位置上。 秦昌严装作听不出来,轻笑一声,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后来两人就跟唠家常似的。 秦昌严自坐下来就没提秦穆的事,反而是问谢初时在学校的情况。 学习压力大不大,食堂味道怎么样,未来想考什么大学。 谢初时虽然全程不敢放松,但也是有问必答。 连打两圈太极,秦昌严把杯子放下,脸上的柔和淡去几分:“我知道秦穆住在你那,和你,还有你姥姥一起生活。” 谢初时微怔,身体坐直了些,“是。” 终于说到重点了。 “你不用紧张。”秦昌严两手往下压压,示意人放松。 “我只是想问问,你们的生活还好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谢初时摸不准他的意思,只能实话实说,“目前挺好的,房子虽然不大,但住姥姥还有我和秦穆也够了。” “平常花销呢?” “我们每年都有奖学金,姥姥是退休干部,每个月有退休金,我们平常也会帮老人家做面点拿去卖。” “我知道,你们很优秀。”秦昌严目光里满是赞赏,“你父母呢?他们知道秦穆住在你们家么。” “都知道的,但他们常年在外打工,很久没回来了。”谢初时说。 对于他说的,秦昌严并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这些。 他手指在桌上敲击两下,脸上重新带笑,“谢同学再多吃点吧,一会我送你回学校。” “您今天找我来,就是来说这个的?”谢初时不太相信,还以为对方是来让秦穆回秦家的。 秦昌严“恩”了声,又道:“因为一些原因,我暂时无法带他回秦家。” “可是之前过年,您不是已经要带他回去么?”谢初时问。 “那天只是个意外。”秦昌严拿起咖啡抿了口,没有接着往下说。 想起那天电话里,男人粗鄙的态度,谢初时忍不住问,“您知道秦穆之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么。” 秦昌严眉间轻皱一下,“抱歉,我以为,小菁的弟弟会待他很好。” 小菁说的应该是秦穆的生母。 “私生子,对于我们这样的家族,意味着什么,可能谢同学你不太清楚。” 秦昌严一如既往的平淡,“李大伟不会再打扰你们,秦穆的户口,我已经暂时转到福利院。” 他拿出银行卡,“这里是对秦穆还有你们家的补偿,福利院条件不比家里,感谢你们肯收留他。” 说是感谢,倒更像是公事公办。 领导给下属安排工作。 收留这个词一点也不中听,谢初时深吸口气,“如果没有我,您还会让秦穆一直住在李大伟那么?” 秦昌严表情微变,再次开口时有些无奈,“谢同学,希望你能理解我。” 短短一句已经说明一切。 过来之前,谢初时还在想,要是秦穆真的被带回秦家,自己肯定会舍不得。 但现在,对方温和有礼,又极度冷漠的态度却让他更加难受。 在对方眼里,似乎谁都可以收养秦穆,但至于对他好不好,这笔钱会不会真正用在他身上,就淡然处之。 这样根本不是为了秦穆,而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点。 “那既然要给,您为什么不直接给秦穆呢?”谢初时又问。 秦昌严再次喝了口咖啡,没回答他的问题。 谢初时一拳打在棉花上,便也不客气,直接把卡塞进兜里。 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他要替秦穆存着,在未来才能够帮到他。 秦昌严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提出要司机送人回去。 谢初时拒绝了。 对方见状也不勉强,把人送到咖啡厅门口。 临走时,谢初时忽然问他,“您有秦穆母亲的消息么?” 秦昌严脚步似有一瞬的不稳,“我不知道。” 谢初时闻言也不想和他多说,道了声“再见”后,从门口离开。 走到一半,下意识想拿手机出来看看,却搜不到位置。 他来时就发现,锦江公园离市区较远,周边信号太差。 反正现在回学校也赶不上最后一堂课,谢初时索性就慢慢走,绕了大半天才从里面出来。 看到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他松了口气。 刚到没多久,手机里的消息就一条接一条往外弹,全是秦穆的。 [秦穆:姥姥问晚上想不想吃杂酱面。] [秦穆:下课了么?] [秦穆:你在哪里,高北学长说你不在教室。] [秦穆: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 [秦穆: 哥。] 谢初时一怔。 忙先给高北发消息,问对方怎么和人说道。 对面消息回的很快。 [北北高:你不是说今天要陪姥姥去银行嘛。] 谢初时:“......” 他姥正和秦穆在福利院除草呢。 怔愣之际。 手机又响了,看着屏幕,谢初时犹豫了一下才接通。 “你在哪。”对面瞬间响起。 谢初时临场说谎能力欠佳,半天才憋出一句,“在外面。” 临了又接了句,“学累了,就想出来走走。” 秦穆停顿两下,“发定位过来,我去找你。” “找什么找呀,你不是还在福利院么。”谢初时故意把声音放小,“我都快到学校了,等放学以后咱们再说。” “我不在福利院。”秦穆道。 对面的背景声音有点熟悉。 “你现在在哪?”谢初时预感不好。 果然两秒后,秦穆的声音再度响起:“学校门口。” - 联系不到人。 秦穆大半天都心不在焉,他了解谢初时,对方不是一个会中途翘课的人。 那就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一想到谢初时有了自己的心思,不让他触碰,秦穆就丧失了全部的安全感,只想找地方把人关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偏执,但这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 按照定位找过去,发现是距离学校较远的一家商超。 谢初时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看他。 秦穆几步走到人身后,把人往自己身边带带,“哥来这里做什么?” “买东西呀。”谢初时眨眨眼,“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来这么远的地方买?”秦穆不信,他决不允许就这样被对方忽悠过去。 谢初时好整以暇,把手里的红色广告递过去,“打折打折,谁会跟打折过不去呀。” 秦穆眉头皱得很紧,“可是,家里要用的我们上周就已经买过了。” “是旅游要用的。”谢初时接道。 “什么?” 秦穆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小穆,学校三天假期,我们找个地方旅游吧。”谢初时凑近些道:“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第二十九章 “洗漱包。” “充电宝。” “对了,咱们还得买一个行李箱。” 谢初时在前面挑挑捡捡。 不能买太贵,一切都按照最简单的来。 秦穆推车跟在后面。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因为那句“就我们两个”,稀里糊涂就跟着谢初时进超市,把追究对方隐瞒他的事情抛诸脑后。 “哥怎么突然想旅游了?”秦穆忍不住问。 谢初时正弯腰挑行李箱,头都没抬,“平常学习太累,心选来潮就想去了,欸,帮我看看这个多少钱。” 他似乎拎起一个,标签在最底下。 秦穆很快蹲到他身边,报出价格,“两百二十五。” 顿了顿又道:“会不会太贵了。” “没事没事,就他啦。”谢初时拍拍上面的拉杆,“反正以后肯定也用得上。” 秦穆“恩”一声。 两人大包小包的去坐公交车,到家的时候,姥姥还没回来。 “之前说要吃杂酱面?”谢初时问他。 “对,姥姥说冰箱里有剩的酱料,要是吃的话,回来再买点酸黄瓜就可以。” “黄瓜刚才不是买了么,那晚上就吃这个吧。”谢初时决定道,又去招呼秦穆,“你给姥打电话说一声。” “好。”秦穆听他的,往阳台的方向走。 谢初时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行李箱上有个密码锁,他想了想,把密码设置成秦穆刚来他们家的那天。 这次旅行的确是他临时起意。 秦穆找他要定位时,谢初时没给他发锦江公园的。 恰巧有辆公交车经过,他就一下跳上去,往前坐了好几站,也碰巧听到旁边一对母女的对话。 ‘妈妈,周末我想去四季广场放风筝,你带我去好不好。’小女孩仰起头。 她身边的妇人满脸疲态,牵起她的手,哄道:‘妈妈这周要加班,咱们下次再去好不好。’ 小女孩脸上有些失落,却不哭不闹,很乖巧地应一声。 谢初时当时就想起了秦穆。 秦穆去福利院之前,是不是也经历过这种事。 小小一只,放在福利院门口,多年后即便有人愿意领走,也得不到该有的亲情 。 秦家的冷漠让他想抱抱小时候的秦穆。 他想补给对方点什么。 也许一次只属于他们的旅行就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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