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抽鼻子,一边道:“我害怕。” 他指着被老皇帝扔下的剑,又重复了一遍:“我害怕。” - 从养心殿出来,墨寻在心底长长地松了口气。 面上却不显,依旧是那副双眼浑浊的样子,笑嘻嘻地扯着墨澄镜的袖子玩。 力气没太掌握好,墨澄镜的袖子立刻“刺啦”一声裂了开来。 愣了愣,墨寻惊叹的表情:“哇,大哥是断袖。” 墨澄镜:“……” 看着把玩着手中半块袖子,如四五岁稚童一般天真无邪的墨寻,墨澄镜的内心复杂。 想到在进殿以前,他还有些幸灾乐祸地想,也许变得痴傻是墨寻的报应。 可刚刚他又确实救下了那些御医。 思来想去,又在原地踱步几圈,墨澄镜终于下定决心:“阿寻,我们……” 可话才刚开了个头,墨寻就已经跑远了。 根本没兴趣听他要说什么。 墨澄镜忍不住笑了一下,慢吞吞地补完了后半句。 “我们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罢。” - 虽墨寻已封王,但老皇帝还是一直留着他住在宫内。 回了殿中,那个名叫阳萝的宫女正在领着人在殿内挂铜镜、熏艾草。 ——这是皇后吴氏的主意,她在后宫亦听说了墨寻的事情,觉得可能是冲撞了哪路鬼神,让殿内上下净化邪气。 墨寻被浓重的艾草味熏得直咳嗽,索性又带着几个宫女太监溜了出去。 一方面是想熟悉熟悉地图,另一方面也是真的好奇,想知道皇宫内的风景。 一路走走玩玩的,山水风景确实都很美。 但仇富也情绪也在此时拉到最满,每看到一块镀了金粉的砖,他就翻个白眼。 到最后眼皮开始抽筋,就蹲在花丛里,扣土玩。 自己一个扣还不过瘾,还要带上太监宫女一起扣,比谁挖出来的土搓成的球大。 太监宫女们还以为墨寻是真傻了,一边搓土球,一边仗着他听不懂,小声闲聊着。 “殿下这样,反倒比之前可爱多了。” “嘘,嘘嘘嘘……” “怕什么呀,我是在夸咱们殿下呢!” “……殿下这样,是不是就没有赏钱啦?” “……这……” 突然,议论声全都在一瞬停了下来。 宫女太监们匆匆朝着墨寻身后跪下:“二皇子殿下。” 墨寻没回头。 等了等,听到了一时轻、一时重的脚步声。 又等了等,一股酒味钻到了墨寻的鼻腔里。 再等了等,一只扇柄就那么突然伸过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墨寻用沾满了泥巴的,脏兮兮地双手捂住头顶,皱着眉不满地回头看去。 站在他身后的是个风流公子,醉醺醺的表情。 见墨寻回头,那人笑道:“皇兄听说,你变成小傻子了。” 其实在刚刚听太监宫女叫人时,墨寻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二皇子,墨鹤妙。 书中,前期关于墨鹤妙的描写并不多。 只知道他是个跛子,和墨寻交好,喜欢流连酒楼歌楼等风月场所。 但在结尾时,这个着墨并不多的人物却着实给了读者一个惊喜——明明顾随之一次次试探,证实了他的确是个草包,却还是被他反将一军,若不是顾随之机警,恐怕最后登上帝位的人真有可能是墨鹤妙。 夺帝之事墨寻懒得掺和,但看到墨鹤妙,他还是心里哆嗦了一下。 原书中,墨寻死时,墨鹤妙醉醺醺地来了。 扑上来,像是野兽一般咬掉了墨寻腿上的一大块肉。 因为墨寻曾嘲笑过他的跛足。 看到墨鹤妙,墨寻的第一反应就是腿疼。 “你是谁?”墨寻问。 “真傻啦?”墨鹤妙扬扬眉,一瘸一拐地也走到了花坛里:“二皇兄都不认识了?” 墨寻兴致缺缺地低下头,用花杆戳蚂蚁。 头顶又被人敲了一下:“以后二皇兄叫你小傻子,好不好?” 墨寻还是不说话。 扇柄改为了戳着墨寻的脸颊:“怎么一直不说话?皇兄听说你在父皇面前很敢说啊。” 一想到墨寻曾在老皇帝面前碎碎念念着“俺是嫩爹”,墨鹤妙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可墨寻还是不说话。 于是扇柄变得更不老实起来。 戳戳墨寻的头顶,戳戳墨寻的后腰,再戳戳墨寻的脸:“小阿寻……小傻子……” 墨寻被烦的狠了,猛地站起身,怒视着墨鹤妙。 墨鹤妙笑颜弯弯,眼中却闪过警惕。 他用跛掉的右足后退了一步,问:“怎么?” “不许说话!别和我说话!我是蘑菇,我没法回答你!” 墨寻恼怒极了,脸都气红了:“再和我说话,我就把蚂蚁塞你孔里!” 墨鹤妙:“……” 看着墨寻那双满是混沌的眼,墨鹤妙打了个哆嗦。 ……细说,哪个孔? 见到墨寻无礼的行为,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开心地笑起来,伸手要握墨寻的手。 “阿寻……朕听说你落水,你……” 墨寻突然伸手,拍了拍老皇帝的脸,问:“你就是我爹?” 老皇帝一愣:“……阿寻……?” “我不信,我不信。” “我这么好看,你却这么丑,你怎么可能会是我爹?” “美人能生出丑孩子!丑人却是无论如何生不出美孩子的!我说得对吧!” 墨寻握住老皇帝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力度有种不顾老皇帝死活的美。 他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你休想骗我,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 “我其实是你爹!!” 话音砸下,养心殿内一片静谧。 宫女太监们的身体几乎抖出残影。 老皇帝双眼一翻,直直栽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墨澄镜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又想起那天顾随之说的话—— 天道就是个狗东西,给了你一个机遇,就会丢给你一堆的麻烦。 “如何?”顾随之笑问。 “前辈,”林慕望着城门外,远方的青翠山峦层叠起伏,无端感到心累,“我这一生……” “如、履、薄、冰。” 顾随之肃然道,“我懂。” 林慕:“……”
第27章 他才不履,林慕选择无视顾随之的话。 他刚才分明只是想说…… 想说什么来着? 算了。 墨鹤妙顿了顿,又笑起来:“那二皇兄陪你一起。” 墨寻开心地笑起:“好哇。” 墨鹤妙真的蹲下身,蹲在了墨寻旁边的土地里。 看着墨寻搓了一会儿的土,他问:“小蘑菇,你有没有哪里疼?” 墨寻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墨鹤妙:“……” 他又问:“你真不记得二哥了?那你还记不记得……” 他凑到墨寻耳边,酒气混着浓烈的熏香味道钻到墨寻的鼻腔里,熏得他想打喷嚏。 耳边是墨鹤妙依然带笑,却莫名透出一股子阴森的声音:“你还记不得,我的腿是怎么跛的?” 怎么跛的? 不知道啊,书里又没说过。 还没等墨寻做出反应,墨鹤妙又笑道:“好了,三弟,别玩了,皇兄有正事要和你说。” “是关于方小侯爷的。” 墨鹤妙话音落下,墨寻突然猛地站起身,往旁边挪了好几步,又重新蹲下。 墨鹤妙一怔,也跟着走过去。 谁知才刚迈出一步,墨寻就像是在躲什么脏东西似的,又连连往相反的方向后退了好几步。 “阿寻,你在躲皇兄?” 墨寻捂着耳朵,又怒又委屈的表情:“蘑菇!不会!说话!你别!和我!说话!了!好烦!呐!” 墨鹤妙看着墨寻满脸崩溃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不再试图和墨寻沟通,砖头对墨寻身后的宫人道:“好好照顾你们的蘑菇主子。” 站起身,复用扇柄敲了下墨寻头顶:“皇兄先走了。” 直到拐过两道宫墙,墨鹤妙突然勾起嘴角飞快地笑了一下。 满脑子不停盘旋着这样一句话—— 报应不爽。 报应不爽。 报应不爽啊! - 墨鹤妙走后,墨寻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自然觉察到刚刚墨鹤妙是在试探自己。 但墨鹤妙信没信,他不知道。 又在地上蹲着玩了会儿土,墨寻腿也麻了。 他直接倒在地上。 两眼一闭,手往脑后一枕:“睡觉了!” 立刻有宫人前来扶他:“小殿下快起来,咱回宫里睡。” 墨寻本来也不愿意真的和蚂蚁睡同一个床上,半推半就地被拽了起来,朝寝宫走。 每走一步,身上的土渣就簌簌地往下掉,留了一路的泥巴脚印。 回去以后,阳萝看到他灰头土脸的样子,简直要晕过去。 立刻叫人打来了水,要伺候着墨寻沐浴。 墨寻一个黄花大闺男,哪肯让女生伺候自己洗澡。 他坐在大木桶里,把双手当成水枪用,阳萝一靠近就用水滋她,一靠近就滋她。 和守城的豌豆射手似的。 阳萝:“……” 她低头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裙子,恼了。 她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墨寻走。 氤氲的水汽中,墨寻把阳萝的身影和自己考试不及格时拎着擀面杖朝自己走来的外婆巧妙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扑腾得更用力了:“不要,我不要你过来!” 阳萝抹了把脸上的水:“那殿下想要谁来伺候?” 墨寻扒拉着水盆里的水:“要身长十九尺的黑皮体育生。” 阳萝:“……” 墨寻看见阳萝头顶青筋乱跳了一下。 他本意是想用苛刻的条件将阳萝逼退,谁知反而更加惹怒了她,这回,她不顾墨寻的反抗,说什么都要来洗他。 男德标兵墨寻哭喊得撕心裂肺:“不行,不行,不……” 全殿上下正一片闹腾的时候,一道声音却从窗外传来。 “小殿下。” 这道嗓音微沉、柔软。 透着一股子冰凉。 包括墨寻在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墨寻听到宫人颤巍巍的声音:“掌印。” 掌印? 顾随之? 宫人低声回了顾随之的问话,只说是墨寻不愿沐浴。 顾随之没有任何情绪地“嗯”了一声。 墨寻抬高声音,问:“谁呀?谁在说话?” 没人回答他,接着,殿内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径直来到屏风外,停也没停,直接绕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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