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叔,侄儿实在不知,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 这不仅是墨寻的疑惑,也是院中所有人的疑惑。 墨寻一向待人和善,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墨璋。 这时,平安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指着墨璋说:“我知道了,你想谋害公子,公子若是死了,这家业自然落到你们家,不是我们家公子不好,是你们图谋他的财产。” 平安一句话点醒了众人。 他们在后面小声地议论着。 “原来是这样……” “公子平日那么相信他们……” “原来堂叔爷一家是这样的人!”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养了一家白眼狼啊。” 身后仆人的议论声如刀子一样,把把都扎在了墨昶的心里。 读书人最是好面子,即便这事他真是做了,可旁人说起,他心中还是会不舒服。 墨寻则是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弱者的角色,眼泪落得惹人心怜,“我竟不知,堂叔堂婶你们抱着如此想法。” 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 “公子的身体这么差说不准就是他们害的。” “一家子都是黑心的,公子就应该把他们都赶出去。” “还是快些报官吧,谋杀亲属,斩杀后将他的头挂在城墙上警示。” “简直是毫无人性,真是该死。” …… “虽然我很生气,可璋弟作为我们墨家这一辈仅剩的后代,我理应为墨家留下一条血脉。” 墨寻讲出这句话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听墨寻这么说,现场看热闹的仆人就更是偏向墨寻。 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险些没了命,却还要履行责任,为墨家留下一条血脉。 所有人都替墨寻感到委屈。 墨昶听到墨寻这么说,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林茵然和墨璋也都松了口气,墨璋的命算是保住了。 林茵然哭得更凶了,她哭,是为他儿保住一条命劫后余生在哭,而非是感谢墨寻。 虽然但是固定搭配,墨寻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松口,那他今日演了这么大一出戏,岂不是白费力气。 他道:“我愿为墨家留下一条血脉,但我自己险些丧命,也需给我一个交代,即便是死也能死得瞑目。” 墨璋的命都保住了,此时没什么比这个更为重要的。 墨昶忙道:“寻儿你说,只能办到的,堂叔尽全力。” 墨寻微不可察的嘴角上扬了一下,等的就是这句话了。 前菜吃了这么久,也该吃正餐了。 墨寻又恢复到那个柔弱的模样,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报官,保堂弟一条性命,亦能准他以后衣食无忧,但他需给我签下一张认罪书,在场的各位给我做个见证。” 墨昶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签了认罪书,就意味着墨璋的命捏在了墨院的手里。 林茵然直接拒绝,“我们不签。” 墨璋现在也缓过劲儿了,脑子也清醒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自己也是一清二楚。 覆水难收,他后悔已经没用,但墨寻要他签认罪书,这是万万不能签的。 墨璋拉住他娘的胳膊,“娘,我不签。” 林茵然指责墨寻:“你这是想要璋儿的命,我们不签。” 平安看他们这副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去就踢了墨璋两脚,“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不签我现在就去报官,让你下大狱,你就等着给你的宝贝儿子收尸吧。” 说着平安就要往外走。 刚一转身,墨璋就扑上来抓住了平安的脚,让平安挪动不得。 平安回头,见墨璋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偏他不吃这一套,一个后踢直接踢在了墨璋的脸上。 墨寻就在一旁看着,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林茵然平日里最宝贝这个儿子,男人的脸面最重要,打人不打脸,何况还是平安这么个下贱的人用他那下贱的脚踢向自己的儿子,林茵然指着平安怒骂,“你这下贱的东西,敢打主子,我也要去报官,要你掉一层皮。” 平安仿佛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呦,大家看在主子面子上,喊你一声林婶娘,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平安对着林茵然的脸也给她来了一脚,“你与我也没那么分别。” 从墨璋挨踹到林茵然挨踹,不过瞬息之间。墨昶目睹了这一幕,赶去阻止都没来得及。 林茵然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这一脚平安绝对是带着满满的怨气,直接给林茵然踢翻了。 墨寻紧咬牙关才没笑出声。 杏儿这丫头实在没憋住,笑了出来。 简直不要太爽。 当日她让吴妈妈将自己按在地上掌掴时,摆的可是当家主母的款,如今调换过来,林茵然成了那个跪在地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偏偏唯一能救下他们的人还是他们的仇人。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平安已经把他们两个都收拾了。 主打的一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所以你们是签,还是不签?” 平安的视线在林茵然和墨璋的身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墨昶的身上。 说话算话的人,是墨昶。 平安道:“堂叔爷,我家公子已经格外开恩,你们是签还是不签?” 身后的议论声再度响起。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被平安挨个踹了一遍,踹的不仅是他们的脸面,也是他们的地位。 平安踹他们墨寻没有制止也没有训责,说明在墨寻眼里,他们与自己也没什么区别。 方才那些议论的人还收着,现在可是彻底放开了。 “别给脸不要脸了,签了吧。” “就是,公子心善,你们不签,公子去报官你们就等着收尸吧。” “仆杀主是死罪。” “我看还是直接去报官吧。” “就是就是,去报官吧,我们都是人证。” 平安又问了一遍,“堂叔爷,我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你若还不作出决定,我即刻出门,即便公子要拦我,那也是拦不住的。” 墨昶看了一眼妻儿,垂下头去,咬牙道:“签。” 不签,儿子就没命了。 平安:“大家可都听见了,堂叔爷想反悔,可是不能了。” 墨寻对杏儿说:“去准备纸笔。” 平安和杏儿一同进屋,杏儿研磨墨汁,平安起草认罪书。 不一会儿平安就拿着刚写好的认罪书出来交给墨寻过目。 墨寻看完,交给平安。 平安拿到墨昶面前,给墨昶过目,杏儿手里用托盘端着砚台和笔。 认罪书写好,墨昶看与不看,意义不大,他儿子的命,有没有这一封认罪书,都捏在了墨寻的手里。 墨昶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 随后平安拿着认罪书蹲在林茵然母子二人面前,“林婶娘,堂公子,签字吧。” 两人也别无他法。 不签,墨璋根本活不过明日,签了,以后还有机会周旋。 等墨寻死了,这认罪书,还有谁会在意。 平安将认罪书吹干后,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递给墨寻。 墨寻将这份认罪书拿给主持过目,道:“今日之事,还请主持携各位小师傅一同做个见证。” 主持:“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心善,饶过堂弟是大善之举,我等自当愿为施主作见证。” 身后众僧人齐声道:“阿弥陀佛。” 墨寻从主持手中收回认罪书,收好后,道:“既如此,这件事就暂告一段落,璋弟,往后你再犯,我定不饶你。” 墨寻又和墨昶说:“堂叔先前说,只要我留璋弟一命,你便带着婶婶和璋弟回老家去,也不必如此,还了房契地契,往后您还是墨府的管家,林婶娘依旧管着后院。” 此时墨寻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话是墨昶起的头,墨寻如今这样说,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墨昶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明日上午我将所有东西备齐,与你交接。” 之前本就是他代管,东西虽在他手里,他若不肯归还,得算侵占财物,墨寻可以去衙门报官。 “夜深了,堂叔堂婶早些休息,今夜惊扰了各位,墨寻在此和诸位表示歉意,请诸位回去休息吧。” 门外看热闹的仆人这才纷纷散去。 墨昶扶起妻儿,往外走去。 院里的人都散干净了,杏儿去把门关上。 墨寻和平安一同回了屋。 平安此时终于算扬眉吐气了,“公子,这下我们有了认罪书,明日再拿了房契地契,便不怕他们了。” 杏儿进屋听到这句话,也笑着说:“是啊,以后我们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墨寻却是摇头,“这只是个开始。” 杏儿和平安都不明白了。 纷纷问:“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杏儿大胆猜测:“难道明日他们不会将房契地契还给公子?” 墨寻:“还,当然是会还的,但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平安:“认罪书和房契地契都拿到了,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墨寻晃了晃手里的认罪书:“今夜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是没时间思考那么多,等他们今夜回去细想,就能发现墨璋在祠堂撞鬼有问题。” 平安还是不明白:“可认罪书白纸黑字他们签字画押,还有那么多的见证人。他们跑不掉。” 墨寻道:“拿回房契地契只是我的目的之一,他们给我下毒这件事还没完,我得把他们的罪名都坐实,一网打尽才行。”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墨寻是明白的。 杏儿这时已经明白过来了,她道:“公子是想借这份认罪书,逼他们加快动作对公子不利,从而出手将他们一起拿下。” 墨寻打了一个响指,笑着说:“没错。” 试想,这份认罪书拿在墨寻的手里,只要墨璋惹墨寻不高兴,他随时都能上衙门去报官,让墨璋受到惩罚。 这就好比一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若墨寻真没多少日子可活,他们反而不担心,真等墨寻死了,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可如今墨寻这状态,真不像快死了的样子。 若是过个一年半载,墨寻的身体反倒好了,娶妻生子后继有人,墨家不需要墨璋延续血脉,到那时,墨璋也就不再是唯一能够延续血脉的人,他的保命符没了,墨寻手里的认罪书,可就成了他们一家的催命符。 要不了几日他们就能想明白这一点。 平安这下才明白过来,“公子真是聪明。” 这谋划的能力,已经将墨昶一家逼到死局,想要生,只能按照墨寻给他们留下的唯一一条路走,偏偏这条路,还是墨寻给他设计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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