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经忘了要去哪里了,只能四处游荡,就这样过了很多年,突然被一阵术法束缚住,带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宫殿里,有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抱着一堆白骨在不停哭泣,嘴里一直叫着“元元,元元回来……” 可元元是谁? 那个男人似乎很难过,招魂幡动了又停,他想见的人已经来到他身边了,可他已经不会再等他了。 他看见那个男人日日抱着尸骨痛哭,没多久就死了,他的妻儿们站满了整整一个屋子,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还说至爱早已离开,难道那些在他灵前痛哭的人不是他的至爱吗? 那个男人的妻子似乎很愤怒,将他怀里的尸骨全部炼化了,残留的粉末也被做成了骨瓷,用来当夜壶。 妻子的哥哥对此十分不满,他抱着一个和自己魂灵十分相似的地坤,哭着将那骨瓷洗干净,用来装那些整形失败的地坤骨灰,小小的骨瓷很快就装不下了。 那个多情而又残忍的男人仰躺在一墙壁书信中,还在眷恋的念着一句话: “君指南方我望北,捐躯赴难,虽死无憾……” 他的灵魂似乎也被这句话扯痛了,跟着念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君指南方我望北,捐躯赴难,恨不早亡,身死魂消……” 这次他又来到了南方,南方四处是饿殍,连河水都被血液染红了。逃难的人在痛骂着一个叫祁疏玉的人,说他是祸国妖孽,勾得国君暴戾成性,滥杀无辜。 祁疏玉是谁?国君又是谁? 他跌跌撞撞向前走,看见了一个白发蓝眸的男人,那个男人握着人骨做的十字镐,正在挖坑栽树。 白兰香混着血肉腐烂的味道翻涌而来,那个男人却毫不在意,他痴痴地笑起来:“哥哥,我要将祁国和辽国的土地都栽满白兰,让你永远陪着我……”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看到这些,原来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结束吗?他翻身爬起,不知道该去往何方,耳畔却响起了许多的声音。 “这就是恋爱脑吧?王宝钏都没有他恶心!” “好一朵盛世白莲,简直是圣父在世!万言宁才是真性情,敢爱敢恨!” “现在白月光都是贬义词了!他对叶轻衣本来就不是真心的,自己那么有钱却给灾民吃白粥怎么都说不过去吧?伪君子一个!” “长公主府势力那么大,皇帝猜忌他们也是正常的吧?动不动就长公主怎么怎么,大哥哪个皇帝喜欢听这个啊?活该呗!” 他拼命捂住耳朵,想要阻止这些刺耳的声音流入。他奔跑起来,却看见长长的历史卷轴上,端王爷的孙子捏笔写道: “祁疏玉,大长公主之孙,镇国大将军之子,为人轻浮,生性y乱,辗转两国求欢,致使天下大乱,国君昏堕,为人不耻,百姓深恶,今传记于后人,万世莫忘。” 望着上头熟悉的三个字,他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他就是祁疏玉!他也是祁元元,更是他们说的祸国妖孽,可他还是京都善堂的主人,南洋合盟的主使。 他一生向善,不曾残害一人。为了推翻反王暴政,他坚守京都抗争十年。为了祁国基业,他献出护国宝藏,没有私留一件。 身为君后,他善待后宫众人,为枉死的蔡尚宫正名做传,重启宫人探亲制,教化万言宁,救助叶轻衣,他从没有对不起一个人过。 可他落得了个什么下场?受尽酷刑,满门屠尽!就算后来皇帝知道了一切,他又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他在左拥右抱、子孙满堂之后的生死相随?得到了罪魁祸首将他与替身共处一室的羞辱?得到了那些平白算在他头上的滥杀与恶果?还是最后被记录史册,遭世人万世唾骂,死后都得不到安宁! 他明明什么恶都没有做过!他明明什么善都做了,却只能换来这样的结局?他不愿!他不甘!他不肯! 既然他早已身在阿鼻地狱,那他就要将他们也拖下地狱,和自己一起沉沦! 光风霁月的祁疏玉早就死在了刑部大狱,那他是谁?他是他死前的不甘,死前的怨念,更是他留在人间的所有恶,所有恨!
第101章 你会后悔吗? 祁疏玉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他虽然被判了死刑,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皇帝故意激他的,毕竟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护国宝藏就永埋深山,无人知晓了。 所以刑部立马派了太医前来救治,另一边又赶去皇宫报给皇帝。 皇帝此刻正在紫宸殿内举行封后大典。他对不起万言宁的已经太多了,余生不能再让他遗憾下去。于是便将原本许诺给祁疏玉的新婚大礼,全数给了万言宁。 典礼正要开始的时候,李四通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对着皇帝耳语了几句,皇帝闻言怒不可遏,摆了摆手就要把李四通喝退。 谁想刑部又派了人来,说祁疏玉已经断气了,皇帝这下再也坐不住了,脱下繁复的礼服就直奔刑部。 等他到时,祁疏玉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脸颊泛着不祥的灰白,手腕上是翻飞的血肉,太医们正在给他包扎,可那血怎么也堵不住,他不愿意留在这世间了。 皇帝脚下一软,就要向后仰倒,李四通慌忙将他接住,扶着他颤颤巍巍走了进去。 皇帝望着李四通,有些无措道: “我、我没想过要他死的、我就是、就是吓吓他,李四通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对不对?” 李四通连忙点头,皇帝早就拟了万寿宴的大赦名单,里面第一个就是祁疏玉。但这些自以为是的深情,他从来没跟祁疏玉说过,祁疏玉也从未感受到过,所以结局早已注定。 太医救治了许久,祁疏玉的血好容易止住,银针在他心口扎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也只是偶尔能摸到一点点脉息,生死未知,他们哪里敢跟皇帝说,只含混道祁疏玉可能要很久才会苏醒。 皇帝终于安下心来,静静地看着他,他又瘦了很多,脸上还有交错的鞭痕,四肢都瘦得不成样子,剩余的地方倒是有了弧度。 这些天,他为了让自己原谅祁疏玉做了很多努力,其中一条就是和易冰联手剥夺他的身份,让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之孙,只是他的小地坤,一个生死存亡都要仰赖他的小地坤。 到时皇帝会在刑场上亲自赦免他的死罪,先让他绝望,再给他希望。随后将他关入冷宫,从此衣食住行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让他不得不去争宠,安安心心地将自己视为他的天。 至于那个孩子,若是保得住,那皇帝或许会勉强认下,但若是没了,也无伤大雅,毕竟他只是想得到这个人罢了,至于他是痛苦还是难过,那又怎么样? 可他没想到祁疏玉竟然会死,他竟敢去死?那伤口深的连骨头都能看到,足可见他求死之心。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要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了。 “祁疏玉,留下来!留下来好不好?朕还没有和你纠缠够呢!”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恳求,祁疏玉在又断了几回气的情况下,居然还撑过了一个月,在一个深夜突然睁开了眼。 皇帝见死牢肮脏,太医们也不好来回折腾,还是封锁了消息,把他带回了思过所医治。 虽是换了地方,但手脚和脖子的锁并没有解开,连那身褐色的死囚服都没有给他换下来。那意思简直再明显不过,这并不是赦免,等他好了还是要被关回去的。 祁疏玉抬头望着思过所破败的房梁,愣了很久的神,他并没有忘记自己重返人间的目的。他不再是他,他只是那惨死的二百三十一具冤魂的躯壳,他们要借着他的尸身来复仇,仅此而已。 皇帝闻言赶来的时候,他还在望着房梁出神。皇帝见他这副样子,以为他失心疯又犯了,忙叫太医来为他诊治,确认无恙后,又有些生气,怕被他嘲笑,索性自己先开口: “祁疏玉,朕说了要让你身首异处,就绝没有让你血尽而亡的道理!你是生是死,怎么死,都是朕说了算!这是你欠朕的!” 祁疏玉将目光转向了皇帝,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一点情绪也无,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皇帝,不知又想到什么,他艰难地坐了起来,拖着脚腕上的铁球,一步步向着皇帝爬过来。 皇帝被他的目光惊到,竟忘了后退,任由他一点点爬到了身前,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音,缓缓口语道: “那信是给你的,宝藏也是给你的,以前喜欢的也是你,从来只有你一个人,你信不信?” 皇帝有些看不懂,祁疏玉又向他口语道:“笔,要笔!” 皇帝这回看懂了,心内大喜!以为是他终于想通了,忙叫人给他准备,又亲自抓起那个硕大的铁球,将他一把抱起,向着床上走去,难过道: “你如今太瘦了,早些说出来多好?哪家小地坤像你一样胆子大!以后乖乖听话,知道了吗?” 祁疏玉伏在他的肩头并没有说话,待笔到了以后,他用嘴艰难的咬住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画出刚才的话,皇帝把这些形状各异的字一个个串起来读,整个人都笑起来了。 “你说写给朕的?你喜欢朕?祁疏玉,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么怕死干嘛割腕?演给朕看的?你真是太下贱了,为了苟且偷生,竟然连喜不喜欢都能拿出来说?恶心至极!” 祁疏玉闻言,歪着头扯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来,看吧?他可是给了他机会的,可就不能怪他无情了? 又叼起笔来,艰难地写出几个字,“情远山” 皇帝闻言大喜,忙问道,这是否就是埋宝之地。祁疏玉肯定地点点头,又继续写着,“要你亲自去,旁人打不开。” 皇帝心中虽有疑虑,但想着或许是有什么机关,必须要祁氏家族的人才能打开,也不再起疑。又细细问过祁疏玉情远山的机关,祁疏玉竟都告诉了他。 事毕,他见祁疏玉嘴唇都有些发抖,还是有些心疼,就要让人来把他的枷锁卸了,反正祁疏玉都交代了,他当然也要信守承诺才是。 祁疏玉却直接将手抽了回来,他盯着皇帝,露出个笑容,把他的手拉过来抚上自己的肚子。 皇帝却像是触了电一般,心虚道:“谁知道你是和谁成的结,这东西朕不会认的!” 祁疏玉又叼过笔,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下几个字:“不会后悔?” 皇帝讥笑起来:“你放心,绝不后悔!” 祁疏玉也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这将是皇帝第一次摸它,也是最后一次。 好!既然你不会后悔,那就由我来亲手铸就你的悔意!重写我们的结局!
第102章 流放 祁疏玉将一切交代了后,皇帝立马派了人去打探情远山的消息,得知祁凰仪的确曾在此停留数月,又召集了诸多的工匠打通山壁,心内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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